山腳下草木蔥鬱依然,若是沒有認真去想,誰都不會覺得奇怪,爲什麼分明是要讓人走動的馬路,也會在路邊栽種了這麼多的草木,風中有人似乎是在淺淺地笑着的,可是這一聲的淺笑很快地就被埋葬在了風中,須臾,一個紅衣女子慢慢地落在了樹叢之間,便是輕輕地捻着竹葉子站着的,眼眸裡全是含情脈脈的笑意,“還真是個了不起的聰明人啊。”女人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的妖嬈,眉宇之間的英氣終歸還比男子要多出幾分,她癡癡地看着遠處逸風與逸雲絕塵而去的樣子,細細地笑了一下,而後一個轉手,就又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洛盼桃返身到了屋內的時候,只以爲屋內是什麼人都沒有的,便輕輕地將身上的竹簍子放了下來,卻聽到背後有人喚了一聲:“是小師叔嗎?”洛盼桃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小鋤也滑落在了地上。
“谷芽兒?”洛盼桃與谷芽兒同住,雖然兩人是在一間房子中歇着的,但是兩張牀鋪之間卻是隔着一層朦朧的紗簾,所以若是沒有仔細看去,是不能夠看到那裡有什麼人在的。
“是我啊,小師叔,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那谷芽兒從牀榻上跳了下來,將紗簾輕輕地挑了起來。
“我還要問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今天不是師尊閉關修行的時候嗎,你不是應該早中晚在裡頭伺候着嗎,一個人是不是來躲懶了?”洛盼桃輕輕地小鋤又扶了起來,靠着桌子慢慢地坐下了。
“小師叔怎麼這麼會冤枉人,還不是因爲師尊今天不讓我伺候着,說什麼你去一趟紫竹林,裡頭這麼多的艱難莫測,說不定還更加需要我,就讓我在這裡好好地等着,這會子你竟然還來說了我的不是。”說着谷芽兒就爲洛盼桃倒了一杯水,端到她的面前。
“師尊真的是這麼說的?”洛盼桃半信半疑地問道。
“你若是不信,可以等到師尊出來了自己來問,我可不會騙人。”說着谷芽兒便小心翼翼地將那竹簍子收拾到了一旁,又看到裡頭並沒有什麼新採的草藥,問道,“小師叔這一去竟然什麼都沒有得到嗎?”
“得了一些絳珠草,到時候你給我好好地收在甕中,我自有用處的。”谷芽兒聽了之後便是笑了一下,說道:“小師叔還嘴硬呢,說什麼是最討厭殿下的人,如今竟然還會去採了這最不易得的絳珠草嗎?”說着便是來到了洛盼桃的面前,細細地打量起了他。
“你這個小孩子家家的,與我說這種大人之間的話,也不懂的害臊的嗎?”說着便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地放了下去,有些生氣地說:“當心我跟師尊說了,讓他再好好地罰你。”
“阿彌陀佛,怎麼小師叔大夢中醒來變得這般的殘暴,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這絳珠草原本就只是專門治殿下身上的毒物的,我這麼一說也是沒有錯的呀。”說着谷芽兒便轉身將放在一旁的藥罐子拿了過來,小心地鼓搗了起來。“剛纔爲了等你,我都沒有心情撞藥了,如今你來了,我的心情也能放鬆一些。”以前的谷芽兒是最天真無邪的一個,今天說的話卻是字字句句都是針對了自己的,洛盼桃皺了皺眉頭,眼角之前突然浮現了一些笑意:“谷芽兒,你乖,告訴我,你最近是不是聽說了什麼事情了?”
那谷芽兒最是老實乖巧的一個人,平日裡什麼時候撒謊過,便是說:“沒有啊,我能聽了什麼事情。”
“你若是還在瞞我騙我,當心我就將你偷偷藏着糖角兒的事情告訴了師尊,你可要知道,師尊是不準讓你吃糖的,若是被他知道了去,下場是什麼樣子,你恐怕自己也是清楚的咯。”說着便是癡癡地笑着,還是不是地打量着谷芽兒的神色,谷芽兒的臉頰慢慢地變得通紅了起來,一聽到洛盼桃這麼說,素日裡也知道洛盼桃是個喜歡開玩笑的,又是個言出必行的,便也是漲紅了臉,想了好久,才慢慢地放下了舂子,說道:“你們怎麼一個個的都要逼我呀。”
“我不是在逼你呀,我只是不想讓外面的人教唆了你,然後讓你做出對我不好的事情呀,當然了,我也知道你是個小孩子嘛,小孩子難免是會被比人蠱惑的,只要你告訴了我,我一定保證不找你的麻煩,怎麼樣?”說着,洛盼桃便是笑盈盈地斟了一杯茶,竟連自己手指上的傷都給忘記了。
“既然如此,那我跟小師叔說了,小師叔可不能惱。”谷芽兒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和盤托出。
“你說吧,我怎麼會惱。”洛盼桃淡淡地說道。
“是你的護衛,那個叫逸火的兄弟,他說你與殿下之間有情投意合的緣分在,又說什麼要讓我在房中乖乖地等你回來,若是看出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與他說了,他自然有謝我的地方。”谷芽兒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的顫抖,洛盼桃聽着,微微地蹙起了眉頭。
“逸火?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洛盼桃有些奇怪,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可是即便是要讓你在房中等着我,也不可能這麼巧,今天是師尊閉關修行的時候,你原是不能出來的,他怎麼就能這麼和你說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原就是他昨天晚上找到了我,和我說了這些話,我想着也沒有什麼關係,就答應了,但是當時我也說了,如果是必須要服侍師尊就不可以,他也說了明白的。”谷芽兒的聲音十分細弱,一聽起來就是心虛了。
“好了,看來這件事情也不算是獨角戲了。”說着,洛盼桃又看了一眼谷芽兒,說道:“那個逸火是不是跟你交換了能夠捉弄逸水的方法了?要不然就是跟你換了幾個糖角?不對,他是斷然不知道你會喜歡糖角的,所以說肯定是你自己報仇心切,又因爲人家可以讓你報仇,所以你就隨便答應了,對不對?”洛盼桃的指頭輕輕地戳在了谷芽兒的頭上,那谷芽兒一時之間被完全識破了,只能哭喪着臉,說道:“好師叔,當真是什麼事情都不能瞞得過你的,看來以後我還是不要做這麼愚蠢的事情了,省的被你知道了還是一陣的羞辱呢。”谷芽兒的眼睛裡面似乎是含着淚花的,便是這麼看着,倒讓洛盼桃有些忍俊不禁了。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一個沒有計較的人,自然知道你是沒有惡意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原諒你,還真有一件事情,你必須幫我去做了,這件事情如果做成了,我便再送你幾個糖角,不過你放心,我跟你交換的條件不會讓你吃虧的,你在逸水那裡定也是能討到好處的,怎麼樣?”說着便笑着看了一眼谷芽兒,那谷芽兒也不過是小孩子的心性,聽到了有兩全其美的方法,怎麼可能不高興呢,所以也就點了點頭,說道:“小師叔如果真的願意這樣子幫我,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了。”說着就把頭湊了過來,細細地聽着。
“我告訴你,到時候你就這麼地去告訴逸火,就說……”好好地交代了一遍,又讓谷芽兒複述了一遍,那洛盼桃才放心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說道:“這些混小子,也想來打聽我的私事了?”
“師叔,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谷芽兒有些忍不住地問。
“你若是真的覺得不該說就不會說了這樣的話了,說吧,別在我的面前學大人說話了。”說着洛盼桃便輕輕地挑眉一笑。
“小師叔怎麼總是要挑了我的錯處,真是的,你們大人真的好討厭。”谷芽兒有些嗔怪地說道。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在,怎麼現在又開始耍脾氣了,你說就是了,我聽着呢。”說着洛盼桃便輕輕地將手指頭上的傷口打量了一番,確定了沒有什麼更嚴重的發展,才慢慢地聽谷芽兒說。
“我總覺得小師叔對殿下又好又不好。”谷芽兒癡癡地偏着頭,扎着兩個小辮子的他看起來倒像是個很伶俐聰明的孩子,可是說出來的話總是讓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你瞎說什麼,哪個就對他好了,我分明是很不喜歡他的,要不是師尊一定要將他的狗命救下,我巴不得他趕快死掉呢。”洛盼桃連忙說道,雙手卻在不斷地絞着自己手中的方帕子,剛剛去林子裡頭採藥,少不得要出得英姿颯爽一些,這會子在屋子裡頭了,也有了女孩子家的情態出來了。
“可是這絳珠草當真不是爲了殿下采的嗎?”谷芽兒問道。
“誰說就是了,你以爲絳珠草真的只能解了段墨舒身上的毒嗎,平日裡要用到絳珠草的地方可就多了,誰就說了一定是要爲了他段墨舒的?”洛盼桃有些按耐不住氣鼓鼓地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那不如我就將這絳珠草舂了,剩下的汁液放在師尊的藥酒裡頭,也能讓他服用下去,也舒心一些,怎麼樣呀。”谷芽兒仍是天真地說道。
“你這個小笨蛋,這絳珠草這麼難得,若是被你舂成了汁液,可不就是要暴殄天物了嗎,真是蠢物蠢物。”洛盼桃搖頭晃腦地說着,眉眼之間卻是分明有了一些心虛。
“那小師叔怎麼這個也說不是,那個也說不是的,當真是讓我不明白了。”谷芽兒爲難地說:“可是如今你看起來身體不太好的樣子,這絳珠草又是靈草,不能空擺太久,要怎麼處置呢?”谷芽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清風拂面,谷芽兒許久沒有看到從洛盼桃的眼神中泛起的漣漪了,前一次看到還是在她昏迷之前,那個時候的小師叔總是靠着窗櫺在看着外頭的風景,師尊說她是在等一個人,等一個可能不會回來的人,可是縱然那個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小師叔還是一副開心的樣子,如今看來,倒是有了一點那個時候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