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無情錯過

無情錯過

我在青螺的茶水裡加了一點安眠香,她該好好睡一覺了,跟我這麼久,爲我承擔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我這一世是還不起了,希望她下一世莫再遇見我。這一路青螺陪我走下來也算是身心俱憊了,不想再與她經歷這撕心裂肺的分別場面,我和她都已到了疼痛的節點,再也傷不起。我爲青螺輕輕蓋上衣物,悄悄出了泰安殿的大門,一路朝着宮門而去。

來到殿外才發現,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像極了我過去的年華,一段一段的被人剝落在曾經的記憶裡。整個皇宮開始陷落在白色的夢幻世界裡,所有的事物都被裹上了一層白色,給了我生命最後的美好,也像是在爲我送別,爲我有過的青春記憶祭奠。我忽然想起皇甫陵說過的,每年的初雪便是我的生日,如果按他所說,那今天就是我三十歲的生日。過去我也是在三十歲生日那天誤闖到這個世界,現在又要在同樣的時間節點離開,一無所有的來又一無所有的回。想想生命還真是奇妙,一個圓形的輪迴,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定的生命軌道,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不虧不欠分毫不差。

我一步一步走着自己的人生路,一幀一幀放映着我和皇甫陵的過去,滿滿的都是記憶,承載着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曾經,共有的曾經。雖然我們也曾有過不堪,但還是不能將閃着光的幸福全部掩埋,他曾給了我這世上最璀璨的愛情,即使愛情到了最後腐爛成了血腥味。跟着雪落的速度,我一點一點推進生命進程,快要抵達生命來處。

離宮門越來越近,我就要離開皇宮了,再回頭望最後一眼吧,看清楚這裡的一草一木,用眼睛證明自己也曾來過這裡。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這裡承載了我人生太多的過往,融入了自己太多的情感,就要永別了,一切都來得太過匆忙,我還沒認真看過這裡的角角落落,也未曾與它們做過好好的道別,現在只能用一眼辭去所有這宮中的生靈。在漫天雪花中,我吃力的走向一個缺口,一個隱藏在宮門深處的缺口,它閃着圓形的光,幫我迎接生命的最後終點。

城外皇甫陵正快馬加鞭往回趕,車上裝着的是他精心爲懸柳從各處挑選而來的梅花,爲了找出不一樣的異形梅花,他跑遍了京城內外,四處搜尋挑選。爲的就是可以用不一樣形體顏色品種的梅花,組成最強最美的生命力之畫,給懸柳一個生辰驚喜。三日前欽天監來報,說三日後京城天氣有變,恐降大雪。皇甫陵如獲至寶,覺得這或許是上天的一種恩賜,給了他和懸柳和好的可能,冬日的初雪是懸柳的生辰,他可以藉着這個機會嘗試敲開懸柳內心深處的堅冰。何況懸柳現在對他的態度已經有所緩和,昨夜還讓青螺把他請入殿內,兩人平和地談了很多過往。這給了他新的希望,讓他覺得他和懸柳之間還是有一絲可能的,他要爲之努力,一點一點的把遠去的懸柳拽回來。

皇甫陵一直催着趕着,希望趕在降雪前回來,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落在了降雪後面。皇甫陵一行人從東華門直入後直奔泰安殿,一路上寒氣飄飄,他卻感覺不到任何寒冷。皇甫陵的心裡被希望塞的暖暖的,他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嚮往和期待。好在雪纔剛剛開始下,他所準備的一切都還來得及,他要給懸柳一份不一樣的驚喜,他要和她一起在初雪下見證梅花的美麗與向上,共同感悟梅花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他要鄭重地向懸柳求來一個複合的可能,他要和懸柳重新開始相互依偎到老。皇甫陵一無所知地來到泰安殿中,四處張望尋找也不見懸柳的身影,只見青螺一人斜躺在榻上安眠,皇甫陵上前用力搖醒了青螺。

”青螺,皇后呢?她怎麼不在殿中?你又爲何一人躺在這裡?“皇甫陵急切的問着,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切的發生。

”皇后娘娘······主子……主子,您在哪裡,您爲何要這樣對奴婢,奴婢跟了您這麼久,您不能就這樣丟下奴婢。“青螺迷糊中醒來,開始瘋狂用眼睛穿梭在殿中尋找,最後她無力地跪倒在皇甫陵面前,傷心地沉浸在一片難過中。

”你說什麼?朕不明白?朕就問你朕的皇后呢,朕的懸柳哪去了?“皇甫陵扯着青螺的肩膀用力搖晃,不知道是還沒反應過來,還是打擊太大他不願相信,纔不能對眼前的慌亂給予應有的迴應。

”主子她,她走了,她一個人離開了皇宮,不知去了哪裡,奴婢沒有攔住她。“青螺自責地哭着啜泣。

“你不是一直陪着她嗎?怎麼可以讓她一人離開?她在外面萬一遇到了危險怎麼辦?我沒有了她我該怎麼辦。”皇甫陵咆哮着,心情從雲端跌入地下。

“青螺真是該死,明明是要寸步不離的守着她,怎麼就睡着了呢。“青螺跪在地上,不停地抽自己耳光。

”我要去找她,外面下雪了那麼冷,我不能讓她一人留在外面,不管在哪我都要陪着她。“皇甫陵眼睛看着遠處,異常堅定地衝向外面。

”皇上,您等等,這是皇后娘娘特意囑託讓奴婢在初雪時交給您的信。“青螺看到了外面的雪花,想起了主子的囑託,取出了今年的信追出去交給皇甫陵。

皇甫陵拆開信件,邊看邊流淚,信中內容如下:這場雪降臨的時候,不知道你會在哪裡做些什麼,日子是否已迴歸平靜,你又是否能用平和的心態去看待過去的那些來來往往,緣生緣滅。很抱歉沒能和你當面說句再見,我想我始終都學不會微笑着和你揮手說再見,我沒有勇氣去面對我們的離別,只能將結局隱藏在這裡。希望我們都能徹底安葬過去,今後在各自的天空裡彼此安好。我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於你我都是一種解脫,你不必再將我掛懷在心。一切都是命運註定好的安排,你我只不過是走了預定好的結局,沒有對錯,你也不必太過爲此歉疚感懷。越過不堪,努力過好自己當下的生活,放下對過去不該有的執念,我們就此笑臉別過,朝前望去,願你還是燦爛一片。

皇甫陵準備從懸柳離去的西華門追出,半道上被青鳥攔了下來。“皇上,您這是要去哪裡?嬪妾快要臨盆了,您不能不在宮中。”

”朕要去找朕的皇后,你的事情朕不想過問。“

”皇上您怎可對嬪妾如此冷漠,畢竟嬪妾腹中還懷着您的皇子。“

“朕此生只有一位皇子,那就是皇后所生,如今那孩子已不在,朕此後便再無子嗣。”

“皇上您不能這麼偏薄嬪妾,怎知嬪妾所生的皇子就一定不如皇后所出,皇后的孩子命薄不能承您江山,但嬪妾··········”

“你住口,憑你也能和皇后所比嗎?皇后那是上天對朕的恩賜,而你是朕此生最醜陋的災難。”皇甫陵怒極了,沒等青鳥把話說完就給了她一巴掌。

“皇上,皇后她已經走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現在只有嬪妾在您身邊,嬪妾和孩子會好好陪着您的,您就忘了皇后和嬪妾好好生活不行嗎?”青鳥上前去抱皇甫陵,被皇甫陵一把推開。

“皇后在朕這裡,你永遠都別想企及。”皇甫陵摸着自己心臟的位置,無情的看着青鳥,一步步逼近她,眼神裡的兇光像是要吃人。“是你毀了朕的所有,是你害得朕和皇后漸行漸遠,再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你知道朕有多很你嗎?若不是念及你腹中孩子的無辜,朕一定會親手殺死你這個始作俑者。若沒有你,朕會和朕的皇后白頭偕老,相伴一生,多麼愜意的一輩子。可你這個萬惡的陰謀者將朕一步步引入你的圈套,信了你的謊言,生生將這一切都給毀沒了。朕和你一樣都傷害了皇后,都該遭受天譴,以死給皇后謝罪都不足。”

“皇上,皇上您不能走,若您離開,嬪妾一定會一頭撞死在這宮門上,到時候一屍兩命您該於天下人如何交代?”

“朕的皇后都沒有了,還要這天下有何用,你想這樣給皇后賠罪朕不攔你,只是別擋了朕的去路。”

“皇上,您可曾對嬪妾有過一絲喜歡?哪怕是一瞬間的心動?”青鳥抱着皇甫陵的腿不願撒手,等待最後的死心。

“從未,朕這輩子從頭到尾都只愛懸柳一人,懸柳她早就擠滿朕整個世界,朕沒有一絲縫隙可讓別人踏入。朕此生最後悔的事情就是來到宮中做了皇帝,讓你有了接近朕的機會,使得朕永遠錯失了懸柳。若真有如果,我願與你世世不相逢。”皇甫陵絕情地掰開青鳥的手,頭也不回地追着懸柳的方向而去了。

“皇上,皇上·············您不可以這樣對嬪妾,嬪妾對您是真心的,真心的,嬪妾真的不能沒有您…嬪妾錯了,嬪妾讓皇后回來還不行嗎?求您別離開,當日見您第一面,嬪妾便對您動了情,從此再無回頭路…。”青鳥癱坐在地上,悲痛欲絕,嚎啕大哭,說着沒有人聽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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