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我披風帶雨地趕到酒店的時候,秦馳恩又在休息區等我了。手裡還拎着一個保溫桶。我正要走過去時,卻看到秦漠飛居然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他手裡也拎着個保溫桶。
我頓時就愣住了,這情景在他眼裡必然又是在偷奸吧?
“喲。真巧,三叔又來給我的女人獻愛心了?”他走上來瞥了眼秦馳恩手裡的保溫桶。陰笑着把昨天那個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昨天不小心灑了你燉的雪梨膏。很不好意思。”
看他那挑釁的樣子,我驚得目瞪口呆。原來他知道昨天的雪梨膏是秦馳恩燉的。所以他並不是不小心打翻它,而是故意的?
秦馳恩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狼狽地垂下了頭,算是默認雪梨膏被毀掉了。他頓時臉一寒,一把揪住了秦漠飛的領子。
“你這混賬東西,知不知道她的病轉成肺炎了?她爲了不傷害……”
“三哥,謝謝你的雪梨膏。”我打斷了秦馳恩。把保溫桶從他手裡搶了過來,“你快回去上班吧,謝謝你了。”
“歡顏你這樣……”
秦馳恩痛心疾首地搖搖頭。嘆了一聲走了。他一定是氣我爲什麼不告訴秦漠飛真相。這樣他興許就不會對我這樣狠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秦漠飛現在的表現並不是在乎我。而是覺得他的玩物被人搶了,在賭氣。若他真的在乎我,我怕是老早就跟他說了這事了,可偏偏他不在乎。
並且,我可以肯定如果我說懷孕,他一定跟秦老太爺一樣覺得這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我又何必像只流浪狗似得在他面前搖尾乞憐,用肚子裡的孩子來得到他的一絲憐憫。
我拎着保溫桶轉身走向了電梯,秦漠飛也一個箭步跟了進來。他一身的戾氣還很濃,令我有些氣緊,於是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可能是把嗓子咳破了的原因,喉嚨一陣陣地疼。
“你什麼時候開始病的?”他忽然問我道。
“沒幾天。”
“爲什麼沒去醫院治療?”
“去了,醫生說沒事,多喝點雪梨膏就好了。”我說着斜睨了他一眼,“謝謝你的關心,你如果怕傳染的話,我還是回我自己的辦公室上班好了。”
他寒着臉沒講話,卻一把搶過了我手裡的保溫桶,“打個電話給他,下次不用他送了,反正送來我也會倒掉。”
我擡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多想狠狠抽他幾耳光,他怎麼可以變得這樣沒人性,他還是那個曾經會在危難時候救我,會給我做飯的男人嗎?
我已經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垂下頭再不想看他,多看一眼他都覺得辣眼睛。他到三十五層就出電梯了,當着我的面把保溫桶丟進了電梯邊的垃圾箱裡。
當電梯合上之時,我眼睛酸澀得瞬間就朦朧了,我發誓這不是我傷心得想哭,我是被氣的。
我進辦公室的時候,看到裴文娟從項目部那邊走過來了,不由得愣了下。“文娟,你這麼早來了?”
“對,對啊,昨天李總監說有資料要給你,我過去看看他弄出來了沒有,誰知道他都還沒來。沈總監,你要喝咖啡嗎?我去給你泡一杯咖啡吧。”
“噢,不用了。”
我對裴文娟那鬼鬼祟祟的行爲很是疑惑,又想起了電腦上那莫名出現的郵箱了。在我們設計部,能夠出入我辦公室的也只有裴文娟了,會不會是她?
可是不能啊,一個剛出學校的女孩子,心機不可能這樣重吧?
回到辦公室後,我從人事部那邊調出了裴文娟的履歷,翻來覆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很普通的簡歷,在校成績也一般般,屬於中規中矩那種學生。
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對自己腦袋大開感到有點汗顏。
趁着秦漠飛還沒來讓我去他辦公室工作,我抓緊時間把負責的3d演示圖最後一點做完了,整理好就給費麒發了過去。
這個項目的提案我們已經差不多全部完成了,只等精修一下就可以送去招標了。眼下距離招標大會還有二十天左右,也算是提前完成任務了。
我剛處理好這事,秦漠飛的內線就打過來了,叫我收拾東西直接去他的辦公室,完全是一副不容拒絕的語氣。
我氣得在辦公室悶了幾分鐘後,才把裴文娟叫進來安排了一下工作,就收拾着東西去秦漠飛辦公室了。
一進門,他“啪”地一下把一杯熱騰騰的雪梨膏放在了茶几上,冷冷地命令我,“喝了它!”
雪梨膏熬得並不濃,可能是時間不夠。這是他親自熬的麼?可以他現在的心還會給我熬雪梨膏的?
錯覺,一定是錯覺!
我擡頭看了眼他,他又訕訕地去到辦公桌前了,但還是盯着我,深怕我不喝的樣子。我糾結了許久,在他灼灼目光下把雪梨膏喝掉了。
“謝謝!”我擦了擦嘴道。
“幹活吧。”
秦漠飛把我的位置安排在了他對面,我不曉得他這算不算監視我,但他是公司老大,再怎麼任性都是對的。
我坐在他對面有點如坐鍼氈,像隨時都被他盯着似得,我都不敢出去倒水喝。就連拿資料也要趁他上洗手間時偷偷去拿,跟做賊似得。
我這一整天幾乎都在惶恐中度過,直到四點多時費麒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我纔在他眼皮下堂而皇之溜出來了,直接打了個車到金沙一品別墅區。
到了我才曉得是杜墨琛要回新加坡,準備把工程招標提前半個月,也就是十二月中旬舉行。
這個消息還沒有發出去,是杜南星私下跟費麒說了,怕到時候搞得我們措手不及,讓我們加快進度。
於是我自告奮勇提出這兩天要在這邊上班,費麒也答應了。我主要是想避開秦漠飛,實在不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感覺隨時都像守在一顆高爆手雷旁邊。
不知道他給我熬雪梨膏是良心發現還是在憐憫我,反正我都不稀罕,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一步步走出來最好不過了,我要做回我自己。
我和費麒聊到快七點才離開,一出別墅就遇到商巖開着車進來了,他的車我認得。眼看着避不開,我就只好站在路邊了。
他緩緩把車停在我面前,面色很是驚愕。“歡顏,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來找我的?”
“那個……找一個朋友。”
秦漠飛交代過,不讓我把費麒住在這裡的消息告訴任何人,包括蘇亞。所以我想也不能告訴商巖,就撒了個謊,但他似乎不太相信。
我看到他的車後座還有人,就多瞥了兩眼,誰知道車裡的人自己打開了門,還衝我揮了揮手。
“沈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商小姐,你,你好!”
我看到商穎非常的心虛,覺得像做了她和秦漠飛之間的第三者似得,所以我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莞爾一笑從車裡下來了,緊接着又一個可愛精緻的小男孩從裡面下來了,很好奇地打量我。
這就是她兒子了,果然是人中之龍,非常精緻的模樣。他一身打扮很是貴氣,活脫脫一個童話裡的小王子。
想想我的小凡,我忽然有些心酸了,也不曉得他長大了過後是否也會如此貴氣。不,他肯定無法貴氣的,他畢竟是個拿不上臺面的孩子。
“沈小姐,這是我的兒子商浩辰,馬上就八歲了。辰辰,快叫沈阿姨。”
“沈阿姨好!”商浩辰很聽話地喊道,還給我行了一個禮,像個小紳士。
我忙不迭地點點頭,走上前想揉揉他的腦袋以示友好,但商穎一把就拉開了他,還裝着不留痕跡似得給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領子。而我的手就那樣僵在空中,非常的尷尬。
“歡顏,去我家坐坐吧?”商巖迅速下了車,走過來把我僵在空中的手拉住了,徑直往他家走,“姐,你等會把車開進來吧,我先進去了。”
“也好,我正好要送點東西給漠飛,晚上就不回來了。”
商穎在後面迴應道,撕裂般的聲音令我心頭一陣陣發憷,不是她聲音難聽,而是她的話又在暗示我。
我再次覺得,這個商穎絕非等閒之輩,她比任何人城府都深。
走遠過後,商巖輕輕捏了下我的手,“我姐跟你還不太熟,所以有些細節上面可能做得不好,你千萬別介意,她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
“沒事,謝謝你剛纔爲我解圍。”
我抽回了被商巖握住的手,斜插在了衣兜裡。其實商穎對我這樣無可厚非,誰讓我和秦漠飛有點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呢,是個女人都受不了。
走到小路轉角的時候我就停下了,剛纔商巖只是看我手太尷尬才那樣說,我不會真的去他家做客的。
“商巖,我得回去了,我媽和小凡還在等我呢。”
“進去坐坐吧,好久沒看到你了,這兩天趕策劃把我忙壞了,也沒顧得上問問你過得好不好。”
我看了眼時間,搖了搖頭,“下次吧,等我們都有空了再一起聚一聚好了。”
“那你等我,我去開個車送你。”
“不,不用了,小區外面就有出租車,我出去就可以坐了。”
我拒絕了商巖的好意,轉身急匆匆走了。剛纔商穎令我心裡如鯁在喉,實在也裝不出笑臉去面對他。快到門口的時候,我故作不經意回頭看了眼,他還在原地怔怔地望我,身影很落寞。
我覺得,他和他姐姐還是有着本質的區別。
商穎這個人我不好評價,但從她對我的言談舉止上充分說明她的心機不是一般的深,她時時刻刻都處於一種攻擊狀態,好像誰都要害她似得。至於商巖,他可能是我見過的最傻的男人了,沒有之一。
我坐上出租車就徑直朝家趕去,但車剛開到大道上不久,我就看到馬路上圍聚了好多的人,在車子路過的時候,我隱約看到人羣中有個妖冶的火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