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封信,只有寥寥數語,母親的無私卻全在紙上。
淚,打溼了信紙。
原來這麼多年的恨,真的只是一種誤解。
沒有人逼迫母親,相反的,喬宇石的母親還有喬宇石對他是那麼好。
“大哥,我錯了!”他極其沉痛地說了一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明白,只有一句錯了,並不能贖罪。
他差點害死了齊洛格,又幾次三番地破壞他們的姻緣,更下手對付喬氏。
他的罪,應該用死來贖。
“你這個混蛋!”喬宇石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他是他的弟弟,要是別人,真要被他碎屍萬段了才解恨。
“我的錯以後再請大哥責罰,小嫂子呢?我馬上去找謝學東讓他去把她的指令解了。”
“阿姨您先在這裡住下,等着我回來,我很快就回來。”
“不行,我還要趕回去帶孫子,等你閒下來時再來看我吧,我把地址寫給你。”王阿姨把地址寫了,喬宇石給了重禮千恩萬謝,又安排人把她送回去。
“走吧,我們一起去找齊洛格。”喬宇石不想打電話,怕把她給驚着。
走之前她實在是太痛苦太絕望了,還是突然出現幫她解決了問題,她纔不會多驚慌。
齊洛格上了飛機後一直很安靜,也沒注意到慕容博也在同一架飛機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什麼都不敢想,只是順着本能走到哪裡算哪裡。
下了飛機住進一家店,總覺得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
想不起當時的那個人,到底是喬宇石還是喬思南。
心彷彿被壓的透不過氣,又像是輕的就要飛起來。
住了一夜後,再次出發,夢遊一般地任大腦跟着腳步。
兩天後,她來到一座山前,山門上有幾個大字:靈覺山。
似曾相識,好像是跟喬思南來過,是喬思南吧?
喬思南是愛你的人,所以你的一切關於愛的記憶都是他的。
一級又一級,拾階而上,總有一種溫暖的回憶涌上心頭。
那個男人,他曾經牽着她的手,深情無比地跟她說:“我們一生一世都要牽着手,永遠都不分開。”
她也曾以爲,那會是一生一世吧。
爲什麼她今天來這裡,又是一個人呢?
遺憾,傷感,甚至還有恨。到底是誰背棄了誓言,是喬宇石,還是喬思南?
爬到山頂時已近黃昏,石頭扶手上的串着的鐵鏈上掛滿了平安鎖。
像被神明指引着,她的腳步牽引着她一步步往一條鐵鏈處走去。
眼前浮現出兩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的手,共同地鎖上了鎖。
下意識地伸出手,把眼前的同心鎖拿起,上面赫然刻着兩個名字:喬宇石,齊洛格。
喬宇石和齊洛格,兩個人曾經一齊鎖上同心鎖,那就是心心相通的意思。
要真的有那麼恨他,又怎會有心情這麼做呢?
攥着銅鎖,淚一滴滴地滴落,一陣清風吹過,忽然她的腦海中通明起來。
喬宇石!對,就是喬宇石,她愛的人是喬宇石,她恨的人也是喬宇石。
那個早在她心裡刻下名字的男人,她愛他,愛的摧心蝕骨。
“喬宇石,對不起!喬宇石,我愛你!”開始只是在低喃着這句話,說出口以後好像心裡的鬱結全部開了。
“喬宇石!我愛你!”她放下了同心鎖,雙手攏在嘴邊,對着羣山,對着白雲呼喊出聲。
就是要讓天空知道,要讓大地知道,要讓所有的神明都知道,她愛的人是喬宇石。
“喬宇石!我愛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了!永遠都不會!”聲音越來越大,當呼喊結束時,她的淚也滾滾而下。
齊洛格白裙飄飄,站在暮色的山頂,有瘋吹拂她的發,她看起來宛如仙女一般。
爬上最後一個臺階的所有人都被眼前所見驚住了。
太難以置信了,根本不可能,沒有任何人曾經在謝學東的催眠下自己醒來的,這一點他在路上已經說過了。
可眼前的一切誰都不會懷疑,齊洛格,她真的自己把催眠下的符咒解開了。
“齊洛格!我也愛你!我愛你,我永遠都不會懷疑你,永遠都不會傷害你。我愛你!至死不渝!我愛你,生生世世!”
齊洛格的耳邊響起了最愛男人的誓言,鏗鏘有力,比之上一次聽到更讓她感到驚心動魄。
不敢轉身,不敢回頭,怕她出現了幻覺,直到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摟在其中,她的心才徹底地打開。
前所未有的幸福,踏實。
窒息般的美好感覺淹沒了她,閉着眼,呼吸着她最愛的男人的氣息。
這一刻,天地之間,宇宙之中,就只剩下一對男女,相依相偎。
“我愛你!”喬宇石在她耳邊喃呢,聲音如和煦的風。
“我也愛你,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把你忘記了。”她低低的傾訴像溫潤的泉溢滿他的心間。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好。傻瓜,要是我沒有做過那麼多對你不好的事,你不會恨我。你要是沒恨過我,就不會輕易地被催眠。催眠也只是把你心裡的某種感覺放大,引發出來。你還恨我嗎?”搬過她的身子,大手輕捏住她的小下巴,讓她仰視着他,讓她的目光躲無可躲。
黑白分明的雙瞳裡清晰地倒影着他的影子,他在她眼底看到了癡迷的愛。
“恨!恨死你了!討厭死你了!”她的聲音中有着嬌羞,有着甜蜜。
哦,可憐的小東西,她這不是讓他當衆親吻她嗎?
管不了別人看不看了,他俯下身,狠狠啄吻住她的脣。
因在山頂,她的脣微涼,愛和相思盡在吻裡,他們旁若無人,觀者只有豔羨。
他們能在一起,喬思南此時是無比的欣慰。
大哥,你幸福了,我就是死也無憾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宛如,他多希望自己能夠像大哥和齊洛格一樣雙宿雙飛。
他沒有資格了。
女人,跟着我讓你受了很多苦,但願我死以後,你能找到疼愛你的人。
夏宛如也看向喬思南,她曾深愛無比的男人。
他傷害了她太多,讓她太無望了。
可是此時她多想聽他說一句我愛你,愛你三生三世,永生永世。
若是能得到這樣的誓言,她會忘記從前一切的不好,跟他牽手。
靈覺山,是冥冥之中註定了他們要來此處嗎?他們共同見證喬宇石和齊洛格的分,又共同見證他們的合,那麼他們自己呢?
謝學東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覺得眼前發生的事匪夷所思。
是愛情的力量讓齊洛格自己衝破了思想的束縛嗎?站在謝學東身邊的慕容博,眼睛也是溼潤的。
此時,他最愛的女人,她應該是幸福的吧?
只要她是幸福的,那麼,就讓他做她的哥哥一輩子。
從此以後,他就是她親生的哥哥,永遠護着她,永遠守着她。
再不許喬宇石欺負她半分,再不許任何人傷害她半分。
喬宇石和齊洛格兩人已經不記得這世界還有其他的人事物,眼中只有彼此。
就這樣吻下去吧,吻到地老天荒。
小東西的身子在顫動,是激動的還是冷的?
這麼高的山她只穿了一條白裙子,這可不行,他停了吻。
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的眼醉了,迷濛着,很誘人的美。
“還沒親夠嗎?到了酒店,給你親個夠好嗎?”他戲謔地說,在她臉頰上又吻了吻。
“你討……”天吶!她眼睛的餘光這纔看到不遠處橫七豎八地站着好幾人。
這麼說,剛纔他們忘情接吻,喬宇石還在她小蠻腰上摸來摸去,全被看光光了?
該死的喬宇石,有人在爲什麼不說,羞死她了。
“他他們來很久了嗎?”她明知故問,多想聽喬宇石說一句,沒有,他們只是剛剛到。
“是啊,他們見證了我們的愛情。”“還有激情。”後面四個字,他是附在她耳邊小聲說的。
她的小臉本來就被他親的紅透了,這下更是紅的滴血。
無措地看向地面,真希望一輩子也別擡起頭來了。
“害羞什麼?親一親怕什麼。”他哄道,越是這麼哄,她越侷促。
“齊洛格!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自己想起了一切,你讓我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了。”謝學東說着,幾步走到他們面前。
就是這個人,是他弄得她跟喬宇石反目成仇的。
她應該恨他,應該怪他,甚至恨不得殺了他。
真是奇怪,當面對他的時候,她還是覺得他一點都不討厭,還讓她覺得他莫名其妙的有種親切感。
“你這人到底是人還是妖啊?”
“他是人妖!”喬思南微笑着說。
他知道小洛洛會恨他,可這也許是他對她說的最後的話了,他想看着她笑一笑。
在她和夏宛如同時站在他面前時,他發現自己愛的,是夏宛如,從來都不是齊洛格。
難怪他對齊洛格從沒有興起過性的念頭,只是想愛護她,對她愧疚,如此而已。
齊洛格沒有笑,她怪不起謝學東,不代表她會對喬思也恨不起來。
“我知道,你和大哥是不會原諒我的,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大哥,小洛洛,我祝福你們百年好合。”喬思南淒涼地笑笑,一步跨上了山頂的石欄杆。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來,他帶着必死的決心沒有停留,縱身往下跳去。
“不要!”喬宇石,齊洛格,還有夏宛如,謝學東同時呼出了這兩個字。
他是他最看重的弟弟,即使他錯了,也有他這個做大哥的錯。
他不能看他死,他死了,他會痛一輩子的。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齊洛格所有的恨也消了,臉一下子嚇的蒼白如紙。
喬宇石彎身伸出手,喬思南卻已經向下墜去,完全來不及了。
“夏宛如,我愛你!”
這六個字在山巒中迴盪,夏宛如淚如泉涌。
“喬思南,我也愛你!”他終於說了這幾個字,竟是永別。
她不要就這麼分開,她要追隨他去。
也要跳下去的夏宛如被身邊的謝學東死死地抓住:“不要衝動!說不定他不會死呢。”
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悶響,衆人再往下看,就見喬思南落在了山腰處一塊突出的巨石上……
下一個春天。
清新的風吹拂着每一枝柳條,柳絮紛飛,正是人間最美的時節。
喬宅漆黑的大門上貼着燙金的大紅喜字,賓客絡繹不絕。
兩對新人分別站在大門的兩邊,眼角眉梢都寫着喜慶和幸福。
喬宇石垂首,把齊洛格被柔聲吹亂了的頭髮一點點地攏到耳後。
他的動作是那樣的輕柔小心,好像她的臉是易碎的水晶。
齊洛格想起當年也是這樣的時節,她怎樣看着他爲程飛雪理頭髮,怎樣把酸楚和淚吞進心底,如今還是有些傷懷。
正好這時,程飛雪挽着阿欣的臂彎,阿欣的懷中抱着孩子一同出現。
“這是我的好朋友,我叫她雪兒美女。”齊洛格學着當年程飛雪的語調,給喬宇石和程飛雪介紹。
喬宇石和程飛雪相視一笑,當年,他們演的很好,把齊洛格完全騙住了。
“我的丈夫,喬宇石。”喬大壞蛋,齊洛格在心裡說。
喬宇石伸出手,想要跟程飛雪互握,就像當年他握住齊洛格的小手一樣。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小東西那一天手心怎樣沁滿了汗水。
她是愛他的吧,從很早很早就開始了。
他也是愛她的,也從很早很早就開始了。
衛生間裡的強佔,是他對她的恨,亦是對她的愛。
他從來都怕她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她的美好,他是多想要藏起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阿欣和齊洛格吃味地盯着他們即將握在一起的手,就聽阿欣的女兒哇的一聲哭了,好像在說:“媽咪不許跟別的男人握手,爹地說不可以!”
“哎呀,好個懂事的孩子。”齊洛格甜笑,上前一步捏了捏小丫頭胖乎乎的小臉,把喬宇石的手自動擋回去了。
“洛洛,恭喜你!要永遠幸福,早點兒生孩子,世上什麼人都沒有孩子可愛。”程飛雪擁抱了齊洛格,很久很久。
她的好朋友,終於找到了幸福。
也許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那麼奇怪,誰是誰的,早已經註定了。
“戴上我這對情侶手鍊,你們會永遠在一起不分開的。”細心的程飛雪看到齊洛格的手腕上,那條寫着n字母的手鍊感慨地說。
“這手鍊有什麼意義嗎?”喬宇石有些不解的問。
記得當時齊洛格把手鍊送給他的時候,只說是買着玩的,而且還沒說是程飛雪送的。
“當然有,你不知道?這是我們去希臘的時候,我偷偷買的兩對手鍊。我的那條買回來就悄悄給阿欣戴上了,另外一對我送給齊洛格了。戴上這對情侶手鍊的人,愛神會保佑他們的。還有一個很美好的故事,齊洛格沒跟你講?”
小東西,她竟然不說,看他晚上怎麼懲罰她。
齊洛格挑釁地擡頭看他,眼神裡滿是狡黠。
她就不說就不說,誰叫他以前老欺負她來着。
這是她的秘密,她知道就好,不告訴他。
“寶貝兒,我們可是說好了,誰不實話實說,誰就要受罰。你說,你想我怎麼折騰你?”這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她從他灼熱的雙瞳中能夠讀懂。
臭壞蛋,大壞蛋,就知道罰她,她纔不會屈服呢。
還以爲像從前啊,他想怎樣就怎樣,現在要玩親親,得看她的心情。
這兩人眉來眼去的甜的讓人吃不消,程飛雪和阿欣轉過身,又去恭喜另一對新人。
“思南,祝福你!”喬思南的臉有一面依然像喬宇石一樣的俊逸,另一面卻佈滿了傷疤。
上次他追到巨石上,毀了半張臉,依照喬家的財力,當然可以把那半張臉復原。
喬思南卻不肯,他要每次看到,提醒自己心胸要開闊。
這是他欠大哥的,命已經還了,老天沒有要他。
他本來還想要尋短見,奈何夏宛如在他牀前哭的昏天黑地的。
她說:“你要是死了,我會跟你一起死,一定不會獨活在這世上。”
她被他欺負了那麼久,她從來都是他的跟班,太虧了。她也要像自己的妹妹一樣,翻身做主人,他們姐妹一起把喬家的男人徹底奴役了。
喬思南一條命差點沒了,喬顯政被通知到的時候,以爲再見不到這個兒子。
他才發現,其實他的心裡也不是沒有這個兒子的。
對他不好,是因爲他是一個污點,總會讓他想起是怎麼被人算計的。
英明一世的喬顯政,接受不了自己有瑕疵,他是真的非常渴望完美的。
假如兒子就這樣死了,他的人生才更不完美了。在夫人的勸說下,他幡然醒悟,親自去跟自己兒子說了一聲抱歉。
癡情的夏宛如,久違的父愛,這所有的一切喚回了喬思南的性命,也徹底清洗了他內心從前所有的陰暗。
此時他的臉是毀了,醜了,心卻變美了。
這一輩子,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給大哥贖罪,想他所想,爲他奉獻自己的一生。
程飛雪一家剛被請進去,又一輛豪華跑車在喬宅門口停下來,慕容博邁着優雅的步伐下車。
“哥!”
慕容博點頭,走到喬宇石身邊,伸出大手:“小子,恭喜了,好好對她。”
“謝謝!”
慕容博偏過頭,在喬宇石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不是她哥,我跟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要是不對她好,我隨時把她帶走。”
“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喬宇石淡笑,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
“喂,你們兩個大男人,這麼說話不嫌肉麻?”齊洛格笑道,此時有禮儀過來通知。
“老爺子吩咐,時間到了,請四位新人入內行禮。”
“喬宇石先生,您願意娶齊洛格爲妻,無論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不離不棄永遠愛她嗎?”
“我願意!”
“齊洛格女士,您願意嫁給喬宇石,無論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都不離不棄永遠愛他嗎?”
“我”齊洛格頓住了,願意兩字沒說。
連喬宇石也覺得意外,她這是要幹什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我要問你個問題。”
這……好像不在排練的範圍之內啊,什麼問題,這麼慎重,非要在這個時候說?
“問吧,就算是幾千幾萬個問題,我也願意用真誠來回答你。”喬宇石難得地幽默了一下,緩解了在場所有人緊張的情緒。
“無論我跟誰短信往來,跟誰吃飯看電影,有誰忽然闖進我們家說我跟他相愛,你都會相信我嗎?”
小東西,可真夠記仇的了,喬宇石真是汗滴滴,以後再不敢欺負她了,否則他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哄她。
“當然會相信,我喬宇石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鄭重發誓,在任何情況下都會相信我的妻子,愛她,尊重她。寶貝兒,嫁給我好嗎?”牽起她的小手,深情地印上一吻。
“好!”她終於彎起嘴角甜甜的笑了。
洞房花燭夜,齊洛格挑燈夜戰,不是滾牀單,而是在親手設計未來奶茶店的圖紙。
“寶貝兒,春宵一刻值千金,睡吧?”這句話,喬宇石在她身邊已經說過了幾千幾萬遍了。
“不着急,你困你就睡。”
小東西故意的,想要讓他冒火是吧?
“一個人睡不着,我們不能辜負了洞房花燭啊,得親熱一番吧?”說着,果斷壓下。
“哎呀,我要上廁所,你別亂來。”好吧,他不情不願地起身。
衛生間裡,齊洛格洗完手,想着今天終於嫁給這個大混蛋了,滿心的甜蜜。
陶醉地閉上了眼,冷不丁的後背一熱,被某男輕輕地摟住了。
“討厭的,你怎麼總喜歡到衛生間抱人家?”
“我還喜歡在衛生間愛人家呢!”他邪惡一笑,俯身吻了上來。
“啊!你變態!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