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
裴衢下意識的揉捏着自己的傷腿,那刻骨銘心的痛,她又怎麼能忘記?
裴衢永遠記得那天,天朗氣清,伴着聲聲蟬鳴,山青水綠,惠風和暢,景緻是那般的祥和。
然而那一瓢滾燙的熱水,就那樣生生澆下!澆在自己的腿上,也澆滅了自己的心。
阿琳……
那一刻裴衢想到的不是別的,她滿心滿眼的只有那份裴琳的求救手書。
阿琳還在他們手裡,裴衢連反抗都不能,她不知道這些不明來歷的黑衣人究竟要做些什麼,是何來歷,她只知道,她不能讓自己的妹妹有事。
鬱念雲出手相救的時候,裴衢一度是怨恨着鬱念雲的,只是那樣活活剝離的痛讓裴衢依然支撐不下去,等裴衢再度醒來時裴琳已經一臉關切的守在牀頭。
裴衢問她,“阿琳,你怎麼逃出來的?那些人可有傷害你?”
裴琳的眼神明顯有些閃躲,回答的時候甚至不肯正面直視裴衢的眼睛,裴衢心下猛地一窒,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想,所以到那個時候,裴衢對鬱念雲也再無半分怨意。
見着裴衢失神良久也不知想到了些什麼,但她臉上那明明白白的悲哀還是讓鬱念雲有些不忍,鬱念雲因蹲下按着裴衢的手道,“裴姐姐,我這裡還是叫你一聲裴姐姐,這是因爲,下山以來,你確實對我幫助良多,我想,要不是秦家的人插手,我們應該也能做很好的姐妹,可惜造化弄人。”
鬱念雲苦笑道,“姑且不談裴琳,你覺得婆娑門又能支撐多久呢?秦家已經在江湖上另立了天橫殿了,婆娑門做爲一顆廢子,秦家的人又豈能允許你們這種對他知根知底門派的存在?裴姐姐,等對付完我,他們下一步要對付的,也就是婆娑門了。你費盡心思又怎樣?裴琳不理解你,就連你辛苦撐起來的婆娑門也難以自保,你說這又是何必?”
“小云……”裴衢此刻已經心念俱灰,終於忍不住叫出了這個名字,她很想說些什麼,可是囁嚅再三隻剩下滿眼熱淚。
“爲什麼……”裴衢驀地失聲痛哭,“爲什麼你要同我說這些,你看,我現在連殺你都做不到了。”
鬱念雲一晃神,“殺?”
“那好,你先問問你自己,你有真心想殺過我麼?”
裴衢愣了一瞬搖了搖頭。
鬱念雲不由笑道,“那便好了,裴姐姐,既然我們話已說開,又何必擔些莫須有的擔子,你想要擺脫朝廷,擺脫血魔的身份,我可以幫你。秦家就算勢力再大,也終究是強弩之末,江湖多得是想除去他們的人,何愁弄不垮他們?”
“可是,血魔的身份……”
“這身份還是我來扛啊。”
鬱念云云淡風輕般的回答立刻讓裴衢驚道,“這如何可以,我已經害了你這麼久!現在我想好了,反正阿琳已經去了,我一個人活着也沒有太大的意義,誰的債誰來還,用不着你來出頭。”
鬱念雲因道,“秦家一日不倒,我又如何能安然抽身?與其我們兩個一起爲江湖人所咒罵,倒不如讓我一個人來,反正這幾年都過去了,你看,我不是過得好好的,還成了滅魔門的門主麼?”
裴衢道,“那是阿琳在位未曾對你施壓罷了,你還年輕,這樣東躲西藏下去又豈是辦法還是我來……”
裴衢說到這兒突然心口一痛,“唔”了一聲,鬱念雲看裴衢面色不對忙出言詢問。裴衢卻是擺擺手道,“不妨事,不過是那百聖丹的藥效到了,每次用完,全身便會刀削般的疼痛。忍一忍就過去了。”
“全身都疼?那你幹嘛一直捂着心口?”鬱念雲忍不住道。
裴衢一愣,“心口?!”
“糟糕!”裴衢驀地按住心口推着鬱念雲大叫道,“你快走!”
鬱念雲被她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如何肯走,裴衢慌忙說道,“這百聖丹就是秦春尤給的,他知道我要對付你,許是怕生變故,這藥丸里加了其他的東西,方纔和你纏鬥我也未曾注意,現在藥效發作,我是逃不掉了,你快些走,以免落入秦春尤的圈套!”
“什麼?!”鬱念雲大驚,猛然想起之前找朱立討得藥丸因忙單,“我這裡還有些解毒的藥丸,你快服下。”
裴衢口中滲出一道黑血咬牙道,“來不及了,毒已進入心脈,你,快些走吧……”話尤未盡,裴衢驀地噴出一口黑血便頹然倒地,雙目圓睜全身抽搐個不停,鬱念雲慌忙去救,卻見裴衢抽搐了幾下,手頭一鬆,竟動也不動了。
鬱念雲一試鼻息瞬間驚得連退了幾步,“這就,死了?!”
而此時三更的鐘聲剛剛敲響,一陣陣吶喊聲,腳步聲,拔動兵器的聲音此起彼伏,全往院落這裡聚來,鬱念雲提劍出門,擡頭就看見院落四角處各立了幾名黑衣劍客虎視眈眈,秦春尤率着當先衝進院門直指鬱念雲道,“她害死了裴掌門,速速將她拿下!”
說話間便有不少婆娑門弟子衝了過來對着鬱念雲喊打喊殺,秦春尤竟端了個凳子坐在一旁做出看熱鬧的架勢來,鬱念雲恨得牙癢癢,仰頭看那幾個劍客還在房頂虎視眈眈,便知馮歡也不好出手相救了,畢竟馮歡輕功雖好,劍術掌法那些卻算不上頂尖,鬱念雲這邊揮劍隔住幾個攻擊者不由放聲對秦春尤喊話道,“秦春尤,你到底想要怎樣給我個明白話,我鬱念雲可不曾惹過你。”
秦春尤氣定神閒的泡了開茶,半響才慢悠悠的回道,“不怎樣,我不過就是想借你刺激刺激你的好師傅,順便刺激刺激我的好哥哥而已,要怪,就怪你的師傅去吧。”
鬱念雲咬牙,“即便如此,那也是你哥秦春厚的事情,你未免管的太寬吧。”
秦春尤一臉無辜,“我哥哥不好出手的事,我這個弟弟再不幫點忙說得過去麼?”
鬱念雲一時無言,剛想再說什麼,突然聽得房屋東南角傳出一聲乍響,一陣白煙瞬間炸開弄得許多人都不好睜開眼睛,接着鬱念雲便覺身子被人一帶騰上高空,被馮歡帶走的時候鬱念雲順便回頭看了一眼那屋頂的幾名劍客,卻見那幾名劍客竟都身在那迷煙之中,鬱念雲不由喜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馮歡一挑眉頭,“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