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策再次看見鬱念雲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正午了。
按理說婆娑門這邊需要自己幫的忙也幫了,下一步是走是留也該有個定奪。自己怎麼說也是晴方客棧的賬房,就算是有鬱念雲的意思也不好耽擱太久。
只是昨天的大會一完,南宮策左右都沒瞧見鬱念雲,起先還想着定是她初任門主,事務繁多,可今日一早眼看着馮歡都來辭別了,南宮策終於不好再等下去。
出了院落隨便問了個人便聽見那人說,“鬱門主正在前殿會客”,再一細問方知鬱念雲也不是議事什麼的,好像是她的同門師兄還是師弟的來了。南宮策便尋了過去。
剛到前殿門口,南宮策正準備就在外面等着呢,卻看見鬱念雲一手翻閱着什麼往外走,她的身後跟了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一口一個“師姐”的叫着,可把南宮策嚇得退後了幾步,仔細揉了揉眼睛後,又才重新看去。確信自己看的沒錯,只是——這鬱念雲的師弟長得也委實太過“老成”了一點吧。
南宮策見他們還有事談,便又往後退了十來步。
這一次那男子倒是沒有再叫“師姐”了,倒是鬱念雲停下腳步偏過頭去看着他道,“我記得你以前一直說自己想揚名立萬,那你何不投奔一些大門大派?而且你文能成,武能就的,說實話,你留在這裡,並不能夠實現你的抱負。”
那男子長得又高又瘦,鬱念雲說話間仰着頭一臉的莫名。
男子“嘿嘿”的笑道,“原本我也只是想到這兒來探望探望師姐您,這不現在聽說師姐你做了婆娑門的門主麼?而且我一來這兒就聽說師姐你還要調查血魔的事兒,做師弟的怎麼着也要來幫襯一下不是?”
鬱念雲搖搖頭,頗有些語重心長般的道,“就是因爲有血魔的事兒我纔不想讓你過來參合,這裡面牽扯的東西太多,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那男子立時道,“那我更應該留下才是,師姐你初爲門主,正是用人之際,我都不來幫你那誰來幫你?我司空赫又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鬱念雲心坎上了,鬱念雲不由一愣,復又搖頭笑道,“罷了,說也說不過你。遠道而來,你也累了,不如先在這裡歇息幾天,其他的,等你待上幾天,看看這裡的情形再說也不遲。”
語畢,鬱念雲便吩咐人帶引司空赫下去休息。司空赫見她態度堅決,一時也不好多言,訕訕的跟了人走了。
南宮策來的時候鬱念雲便打眼瞧見了,這時送走了司空赫便直接請南宮策進殿裡去說話。說到要回晴方客棧的時候,鬱念雲也只略一思忖便同意了,並稱影月也要回去料理些事務,讓他等影月來了一起回去也不遲。
提到影月,南宮策不由想起之前影月和紅纓匆匆離去時的情景,後面聽鬱念雲的語氣,倒像是紅纓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心念一轉,嘴上也就脫口而出——“紅纓她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紅纓?”鬱念雲頓了頓。
“哦,死了。”這話說得頗爲漫不經心,好似全沒這麼個人一般。
南宮策心下霎時涌上一陣寒意,“死……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端端的一個人,前些日子都還同自己有說有笑,轉眼間竟然……竟然……南宮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鬱念雲。只是鬱念雲又開始翻看手上的書冊,渾然沒有察覺南宮策的情緒一般。
南宮策定了定心神方道“我能問問爲什麼麼?”
正在翻看書冊的鬱念雲手上一頓,旋即笑笑道,“就相處了幾天的人,難爲你還記得紅纓。我要是說你上次所中的千機絲蠱就是拜她所賜,不知你還會關心她麼?”
“千機絲蠱?”南宮策驀地一驚,“我和她無怨無仇啊?”
“你和她是無怨無仇,但你在爲我做事,那自然就不同了。”鬱念雲解釋到,“我也是經過了上次那件事才知道,原來她是裴琳那邊的人。”
“可那也不至於……”說到這裡南宮策突然停了下來,一團團迷雲重重疊疊的向他籠來,鬱念雲被追殺、紅纓叛變下毒、已死的裴琳。
鬱念雲見他話說了一半卻又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有些疑惑,正想問他“不至於什麼”,南宮策突然一拍手掌道,“你覺不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
“奇怪?”
“對,就我所見到的裴琳,陰險的心思確實是有的,但她並算不上一個聰明人。不聰明的人做事一般就兩種結果,一個是慘敗而歸,一個是憑着運氣僥倖存留。而就拿我所看見的來講,她無實力無運氣,但她對你各種明槍暗箭,屢屢失敗卻還要緊追不放,背後肯定不是門主之位這麼簡單,而且婆娑門的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是由着你們自相殘殺不成?再拿我來說,就算我在爲你做事,但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賬房,能有什麼影響?就算後面我假扮了一次蘇江鄂,那也是臨時起意,他們如何能夠知曉?”
說到這裡,南宮策不由又頓了一頓,看了看鬱念雲的臉色方纔試探性的問道,“還是晴方客棧別有安排?”
這一通的問題下來,南宮策不否認有自己的私心,莫名奇妙的就被捲了進來,太多的疑問困惑,加上自己現在又沒了武藝傍身,他可不想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畢竟自己的尋親路都纔開始呢。
因而這樣的一通自作聰明似的問題,是關切,也是試探。
鬱念雲聽了這些問題後,一時也沒了話語。南宮策不由有些訕訕,“你要是不方便說的話,也不用勉強。我也就想問個明白,省的以後再碰到類似的情況都沒個防備。”
鬱念雲搖了搖頭,“倒不是不能同你說,只是不知該從何說起。對於這些,我也有很多疑問,他們中間好似牽着一根線,但現在隨着裴琳的死,那根若隱若現的線又無跡可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