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承馳看到封面上那印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寫了一個標題,他的眼睛立即就瞪直了,當翻到內頁裡的新聞以及照片的時候。奕可看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切都靜止了,其實靜止的時候不過才十幾秒,最長也不會超過半分鐘。可是這短暫的時間對於她來說是一種煎熬。她擡起頭,撞上了喬承馳那哀痛而又充滿着憤懣的眼神。
“承馳,這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上面說的都不是真的……”她爲自己辯解,可是一碰到他的眼神,就明白自己的解釋對他來說是無力的,蒼白的藉口。
“你又去過他家?”血液涌進了他的腦袋裡,他的眼白裡牽滿了紅血絲。他的樣子很是磣人。
她凝視着他,在他如此沉痛的語氣下震撼了,他用了個又字。這個字代表着對她過去所做的一切否定,也充滿了深深的不信任。
“對,我是去過他家,不過我是有事……”她的聲音軟弱無力得像是耳語。
他眼中怒火難抑,可還是竭力地按壓住自己不要發作。
“有事?你們兩人有什麼事?你結婚之後還跟他保持着聯繫嗎?或者是一種不道德的關係?”喬承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的心也鈍痛了一下。爲了齊牧秋他們之間發生了無數次爭吵,可是奕可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知道他不喜歡這個齊牧秋,還老是跟他在一起呢。
她吃了一驚,血色離開了她的嘴脣:“你說我跟他之間有不道德的關係?我們有什麼關係?”
“那只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他暴怒起來,抑制不住地擡高了聲量說道,“於奕可,我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原諒你。我以爲你會改,可是你一點沒有。你越來越無視我,明知道我不喜歡,卻非要去他家。現在都照片都被拍出來了,你還說你跟他的來往是道德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作是你的丈夫!我說過,如果你後悔的話,我一定會放你走!現在你說這是什麼意思,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嗎?你自己摸着胸口說,我爲你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我不奢望你會感激我,但是我求你,我不想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說我被自己的太太戴綠帽子!”
她整個人驚悸着,像捱了狠狠地一棒。
“我從來沒有給你戴過什麼綠帽子!我可以向天發誓,如果我跟齊牧秋不清不楚,那麼我這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她被他的態度徹底地激怒了。不管楊羽再怎麼誤會她,羞辱她,她都沒有意見,可是她最愛的男人居然也用如此不堪的話來侮辱她,這令她難以接受。
“你何必拿我們喬家的子孫來發這種毒誓呢。”二樓的闌干後面站着楊羽,她冷冷地說道。她的身邊站着心妮。
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心妮的臉,黑髮白衣之中的她寒着一張臉,卻依稀地透露出一點笑意。
“本來我就不指望你爲我們喬家傳宗接代,有你這樣的母親,你想作爲你的孩子,他會高興嗎?簡直是奇恥大辱。”楊羽說這話的時候還轉過臉與身邊的心妮對視了一眼。
她的身子哆嗦了起來,一股徹頭徹底的心酸就翻涌了上來。以往楊羽說她的時候,他總會出面衛護自己。可是她看到他的臉,眉頭緊皺,眼神深邃,閃爍着暗沉沉的光芒,對楊羽這種刻薄無情的話視若惘聞。
喬承馳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這種眼神是她結識他以來,未曾見過的。他一句話也不說就篤篤篤跑上樓去了。
楊羽趁機對自己的兒子說道:“真是紅顏禍水!承馳,你要想清楚,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
淚珠從她的眼眶中溢了出來,視線模糊了她的視線,耳朵也嗡嗡地響起了一片。樓上的楊羽似乎還在絮絮地對着他叨唸個不停,間或摻雜着心妮又柔又膩的聲音。可是她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只覺得五臟翻攪,喉嚨又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那天晚上他沒有進房來睡。
她也不知道那幾天她是怎麼過來的,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度過的。楊羽沒有請人再來叫過她,一日三餐都是由傭上送上來。她關了自己整整三天,而喬承馳也沒有進來過,他完全被傷透了心。
直到鈴聲響起,她才揩了一把滴在臉上的淚珠接起了手機。
“奕可,今天已經第三天下午了,你不是說三天之內把十萬塊匯到我戶頭嗎?錢呢?”於文宇的話橫衝直撞地震盪着她的耳鼓。
她心中一陣強烈的抽搐。三天前的那場風波已經使她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於於文宇那十萬塊的事她早就忘記得一乾二淨了。於是她強打起精神說道:“好,我馬上匯給你。”
於文宇這才滿意地掛了電話。可是她取出自己的銀行卡,戶頭裡只有五萬塊錢,也如數地將這些錢打到了於文宇的戶頭裡。過了半個小時,於文宇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這一次他的語氣顯得氣極敗壞的。
“怎麼只匯了五萬塊給我?另外的五萬呢?”
“爸,最近我們家出了點事,我只能暫時給你這麼多了。”她擡起手背,抹去了剛剛滑落的一顆淚珠,略微哽塞地說道。
“什麼?只能給我五萬?你在耍我啊。”而於文宇對於女兒在電話裡的口吻完全沒有察覺到,不依不饒地說道,“奕可,爸這些錢是拿去救命啊。你也知道那些借高利貸的都是沒有人性的,我真的怕他們會砍死我啊。你怎麼能說你沒錢呢。即使你沒有,喬家的人總該有錢吧,你問承馳要一點啊。十萬八萬對他來說是一個小數目,可是卻要了你爸我的命啊。”
“爸,你別再說了。我是不會問喬承馳去要錢的,就這樣!”說罷,她掐了線。
她看着這間臥室,爬下牀,走入了浴室。浴室的鏡中倒映出她蒼白,憔悴,又無精打采的臉,連自己的長髮都似乎失去了光澤。她洗淨了臉,又化了淡妝,這才勉強地能見人了。她關了自己三天,可是總不能一輩子這樣關下去,可是自己不呆在臥室,又能去哪裡呢。
她強打起精神,換了一身衣服,推開門走出去了。
在走廊上她遇到了一身縞素的心妮。
“你捨得出來了嗎?”心妮用半是揶揄半是輕視的語調對她說,“我還以爲你一直都這樣把自己關起來,不出門了呢。”
她原不想去理心妮,在喬家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看得透腹黑有心機的心妮。
但是心妮卻擋在了她的去路。在喬家的人面前,她是孱弱溫柔的心妮,可是眼下的她卻哪有一副平常病懨懨的樣子。
“怎麼?你不願跟我說話嗎?”
心妮撩了一把耳後的長髮,那烏黑的,濃密的長髮拂過了她的面頰,就像是鞭子般抽痛了奕可的心靈。
她徑自地往前走,不想再跟心妮說任何話。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三天,馳哥哥是在哪裡過的嗎?”
她猛地煞住了腳步,但是沒有轉過身。
心妮面帶勝利的微笑嫋嫋婷婷地走到她的面前。她這才發現一身黑衣的心妮,卻化了個大濃妝,一點也不像是戴孝的人。
“這三天馳哥哥都住在我隔壁的客房裡,每天晚上我都會找他聊天,他跟我說了好多心裡話呢。”心妮揚起了睫毛,一臉陶醉地將手擱在下巴上,露出甜絲絲的笑容。“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跟我說這麼多話呢。你想知道他跟我說什麼了嗎?”
她昂了昂下頜,看到心妮那塗得鮮紅的嘴脣,心裡一陣厭惡,清晰而又堅定地說:“我不想知道!”
心妮的臉色微微地沉了一沉,難以控制的笑意仍舊佈滿在她的眉眼之間:“可是他跟我提起了你哎!”
“你說夠了沒有?”她盯着心妮充滿心機的眼神,淡淡地說道,“我不想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
“但是他吻了我,難道你也不想知道嗎?”心妮發出細碎的笑聲。
她怔了怔,嘴角的肌肉出乎意料地抽縮了一下:“你在撒謊?”
“我撒什麼謊啊。不相信你可以去問他嘛。他最痛苦最傷心的時候,是我陪在他的身邊。再則我那麼像我的姐姐,即使他把我誤認爲是姐姐,也無可厚非啊。”她揪着垂落在胸前的那綹髮絲把玩起來。
有陣尖銳的痛楚強烈地從她的心底閃了過去。即使理智告訴她不要相信心妮的話,可是身體卻已經真真實實地背叛了她。
“你呀,爲了那個小歌手,放棄跟馳哥哥大好的婚姻,難道你不後悔嗎?馳哥哥有什麼比不過那個小歌手的呀。你到底是不是哪根筋壞了。不過這樣也好,你離開了馳哥哥,他可以找個更完美,更優秀的女人當自己的太太啊。”心妮靠牆凝望着她,嘴角由始至終都帶着一抹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