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是乖乖的,陪我們玩兒一會兒就沒事了,你要是再敢這麼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心我……”
“那你是請我吃罰酒吧。”
“哈……好啊……沒想到你還這麼想喝酒啊,那就讓哥哥請你喝喝酒,你就陪哥哥樂一樂怎麼樣?”
“少噁心人了你!”
“你,你說什麼……小丫頭,別對你笑笑,你就得意忘形了,趁哥哥現在還有耐心跟你說話,你最好是快點乖乖就範,不然……”
噁心的男人剛纔還滿臉堆笑,眯成一條線眼睛猛地瞪成橢圓形,他目露兇光壓低了嗓音對我說道。
“滾遠點!”我想也不想就衝着他的臉吐了一口口水。
這個噁心的傢伙,靠近我的耳邊說話,氣息噴在我的臉上,我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
如果換作平常的話,我肯定怕得要死,能躲過這種地痞流氓就躲,可今天我偏偏沒躲,甚至還往他臉上啐了一口口水。
“哈……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看你真是……死了嘴巴也臭得跟茅坑一樣!”
說着他瞪着他那雙牛眼睛使勁瞪着我,擡起手就想向我揮來。
我仰着頭閉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巴掌隨時到來。
現在的我啊,什麼心思都沒有,求死的心倒是很強烈。爸爸拋棄了我,媽媽拋棄了我,現在連奶奶也都離開了我,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呢?還不如就讓我死了好了,這樣我還可去下去繼續陪奶奶。
可是眼睛剛閉上,卻聽見那個男人殺豬般的慘叫聲。
我疑惑的睜開眼睛,只見那個地痞流氓身後站着比他還要高過高一個腦袋的男人,我微微眯着眼,在彩燈閃過他臉的那一瞬間看清他的面容。
“井致?!”
頭髮高高豎起,穿着短袖的空井致伸手緊緊握住那個男人高高舉起的手腕,他冷着眼看向我的那一霎那,我突然覺得有些窘迫。
“啊啊啊啊……哪裡來的兔崽子,還不快點給我放開。”地痞流氓痛得哇哇大叫,微屈着膝蓋緩緩轉過身看着井致。
“第三中學剛畢業的空井致兔崽子。”井致將臉靠近他,聲音低沉的可怕。
地痞流氓愣愣的看了看井致,爾後突然吃痛的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快放開快放開。”
“放開了,我們倆好好較量一場。”地痞流氓扯着嘴角不屑的笑着,挑了挑眉毛挑釁的看向井致。
“噢?是嗎?那好啊……”
井致放開對方的手,勾着嘴角桀驁不馴的模樣。
“痛死了,他媽的。”
地痞一邊輕輕的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時不時瞄井致一眼,然後戲劇性的一幕就這麼發生了……
也就是電閃火光之間的事,那個噁心男人居然一步閃過井致,擡腿就往外跑去。
不僅是我,還有他另外兩個同黨,通通都有些吃驚的看着他一邊邁着八字步推開人羣往前跑,一邊回過頭來看有沒有人追上來。
說實在的,他的姿勢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看加搞笑。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中,那兩個同黨依舊張着能塞下一個鵝蛋的嘴,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井致。
“啊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
他們兩個陪着笑,然後扭扭捏捏一前一後推推搡搡的往噁心男人消失的地方跑去。
不要走啊!
我忍不住在心裡衝他們兩個吶喊道,雖然他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現在實在是不想這麼和井致連個人尷尬的杵在這裡一動不動。
我尷尬的乾笑幾聲,兩個笑肌僵硬的難受。扭過臉去看向他,而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一動不動的冷眼看着我,像是想要把我看穿一樣。
“啊哈哈哈哈……”
說點什麼呀!韓丹玲!
我暗暗擰着自己的大腿,想要*迫自己說點什麼來打破這片沉默。
可是現在的我腦子一片空白,就在剛纔井致出現的那一刻,我就聽見我的腦子發出嗡的一聲,然後什麼
都不知道了。
不過到是井致開口說話了。
“你喝酒了?”說着,他的身子微微向我傾來,貼近我的臉用鼻子聞了聞不太和善的看着我。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跟他靠得這麼近……我是說,小的時候我和他還有井雲總是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打鬧,可是現在畢竟不再是小時候……
我的臉因爲感受到他的氣息而像被火烤一樣,我屏住呼吸,以爲不張着嘴他就聞不到酒味,可是我錯了,人一喝酒以後滿身都會散發着酒臭味。
“嗯……”知道自己瞞不過去,我低着頭小聲的應道。
“哈,真是……我姐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變成酒鬼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聽到他這麼說我,我還是有些不高興,擡起頭來不服氣的看着他。
“我知道。”
“什麼?”
“我說我知道……有關你家裡的事……晚上我姐想叫你去我家吃飯,結果打你電話你沒接,我們就去你家找你,你們家隔壁大嬸說你爸媽回來找你要房契的事……”
“哈?”
大嬸怎麼會知道的?
啊……大概是我的嗓門兒太大了吧……那房子隔音效果也是不好,平時連隔壁看電視的聲音都能聽到……
我看着井致,爾後又低下頭去扯起嘴角苦笑。家醜不可外揚啊……但是現在,連井致也知道這件事了,總覺得羞愧得擡不起頭來,因爲有那樣的父母,還因爲如此懦弱的自己。
“心情不好可以找我姐傾訴不是嗎,你們女生不都是對方忠實的聽衆嗎。”
我沒有接話,只覺得井致他不懂,他永遠也不會明白。
雖然他說的沒錯,井雲有事會找我來訴苦,我有事也會一股腦的說給她聽。可是這種事我怎麼也說不出口,說出來又不會有什麼改變,只會讓井雲擔心我,心情因此變得跟我不好罷了,那還說出來惹大家煩心幹嘛呢?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心一樣,擡腿往酒吧外走去。直到走出門外又走了一段距離後,井致依舊不緊不慢的跟着我,我的心裡突然一陣煩躁,想都不想便轉過身衝着他大吼,“不要再跟着我了!”
你們現在能陪着我,但你們能陪我一生一世嗎?!
我在心裡歇斯底里的叫喊道。
到現在我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了,不能因爲自己的狀況而牽連到他,牽連到井雲,我只能是一個人了。
“就讓我一個人吧,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一張開嘴連胸腔都發出悲鳴。我癱坐在地上,不顧井致的目光,不管過路人詫異的目光和議論聲,我只想再好好的哭一場。
“不要哭了。”
井致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無奈的看着我,頓了頓伸出手抹掉我的眼淚。
我的心因爲他的這個動作而停掉了一拍,感受到他帶來的觸感,我竟然忘記了繼續哭,只是傻傻的坐在那兒怔怔的看着他。
“你是笨蛋吧?嗯?韓丹玲。”井致故作兇狠的看着我,但我卻感覺到她眉眼流露出的溫柔,“什麼叫添麻煩?你再敢這樣說試試看。”
“他媽的……作爲男人這些話說着真矯情,但是我還是說了……韓丹玲你聽好了啊,這些話我可能一輩子只對你說一次了。”
看着井致一臉正經的樣子,我諾諾的點了點頭。
“啊……算了。”
他突然又躬着背,一臉無奈的樣子,伸手撓了撓眉尾,爾後將我拉起來,雙手插進褲兜裡,又恢復平常的樣子低眼看着我重新開口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怎麼樣我和我姐都會在你身邊,就像小時候一樣,所以你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那會讓聽了的人傷心的。”
這個臭小子……
聽了他的話,我只感覺嗓子緊得疼,鼻尖酸得難受。
這是我聽他說過最動聽也是最溫情的話了。
他將手放在我的頭頂壓了壓,收回手別過臉去,看似有些難爲情。頓了頓轉過身擡腳就走,只剩他的聲音
還飄在半空中。
“走吧,我姐他們還在找你呢……啊,對了,我先給她打個電話。”說着他將手伸進褲兜掏出電話,突然又扭過頭來看向我,“你知道嗎?聽你們家隔壁大嬸那麼說了以後,她有多擔心,可是她還是故作鎮定的說她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相信你不會有事,可是哭得一塌糊塗的人卻是她……韓丹玲啊,你還真是讓她感到不安啊……”
眼淚劃過臉頰順着下巴滴落下去,我的頭也跟着緩慢的埋下去。
跟在井致身後剛走到街口便看見一行人站在他們家院子前,再走近一點便看得一清二楚。
井雲,韓海隱……甚至連伯父伯母都在那裡。
我有些膽怯,停下腳步來,實在是不敢面對井雲的爸爸媽媽。畢竟我心裡自是清楚,井雲她的父母一直都不希望我和她來往。更何況大概他們也知道我爸爸媽媽回來要房契的事,現在他們肯定更加瞧不起我了吧……
“韓丹玲!”
井雲大喊着我的名字向我快步走來,等她走到我面前時,我突然發現她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你想嚇死我啊。”她的嗓音有些顫抖,握住我的雙手也在跟着微微顫抖。
我低下頭張了張嘴才發現嗓子乾澀得難受,“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應該是我對你說對不起。”
“嗯?”我疑惑的看着她,她的眼睛倏地蓄滿淚水。
“對不起沒保護好你。”
“傻瓜。”聽完她的話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卻流了出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至少我們一起承擔啊,臭丫頭……”
我又將頭深深的低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現在說出讓她不要管我的話,她一定會生氣的。
“快回來吧。”不遠處傳來伯母的聲音,“該吃飯啦。”
我有些尷尬的抽出手來,“那我先回家了,你快回去吃飯吧。”
“等等。“井雲又重新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們家拉去,“爲了等你,我媽可是硬把晚飯推遲到現在,我爸連嘗一口都不行,你可不能就這麼逃了。”
“可是……”我想說伯母不太喜歡我的事,可是我覺得開口說出有些難。
井雲像是看出我的心思一般,只顧着拉着我走,小聲在我耳邊說道,“你也知道哪些個父母不是這樣的,因爲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不聽話,所以就自欺欺人的怪罪在別人的孩子身上。”
“可是……”
“就在剛纔,我媽還說找到你以後,讓我替她跟你道個歉。”
“誒?”
“她說讓你體諒一下她,可憐天下父母心嘛……還有就是對不起……”
“……”我怔怔的看着揚起嘴角笑得一臉溫暖的井雲,再看看站在院子前對着我欣慰的笑着的伯母,說不清的情愫正在心裡翻江倒海。
“丹玲,人生啊不總有一段段的灰暗嗎?還記不記得以前,我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的時候,你不一直陪在我身邊直到現在嗎?往後啊,就讓我來陪你吧。”
井雲的話和溫暖的笑臉,就像是在我的心裡注入一股源源不斷的力量。
我忍不住扯起嘴角,擡頭看看天空,或許奶奶看見我般模樣,看見還有這麼多人陪在我身邊,她老人家也會安心點。
奶奶您知道嗎?
在爸爸媽媽離開並且再也沒有回來過後,我曾經有多麼的依賴於您,您是我的支柱,支撐着我絕望的心。可是當您離開的時候,支柱轟然倒塌了,我的心也跟着四分五裂,摔得面目全非。
我看不見任何光,沒有人指引我,我孤身一人走在漆黑的路上。而井雲他們卻硬生生的撕開黑暗的天空,給我帶來光亮。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那些我以爲漆黑的東西,不過是我自己爲自己蒙上的布。我心甘情願被這塊黑布罩着,讓自己愈加的絕望。
奶奶,您說我是不是錯了呢?
心裡充滿着希望,眼睛裡的風景纔會不一樣。是嗎?
往後,我一定一定會更加好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