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蓉早就受不了這種看似攀親,卻讓人彆扭至極的尷尬場合,而且,就算清風已經完全從三年前一個乞丐身份,完全轉化成帝都裡生意場上的優秀公子哥兒,但終究逃脫還是逃不掉他卑微的身份,所以,既然不好待下去,還是早點抽身離開最好。
“呃……”葉婉蓉表情極爲冷淡的向清風擺了擺手,算是還禮,繼而眼神遊離的看了左右衆人一眼,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本夫人也該回去了。”
“二姐這就要走啊!”葉婉欣一副戀戀不捨的表情,帶了諂笑的表情說着,“您不多留一會兒,去後院陪小妹再說一會兒話?”
“咳咳咳……”葉婉蓉假裝清咳兩聲,“不了,本夫人府裡還有事,着急回去處置!”
“哦!”葉婉欣應聲說着,假裝出一臉的惋惜之情,“既然如此,那二姐就先行回去,改日,小妹和清風得空,再親自登門拜訪!”
“呃……”葉婉蓉臉上一沉,想着,當面拒絕了她,也不是太好,畢竟那麼多人看着,只是含糊其辭的應了幾句,轉身灰溜溜的走出人羣,出門上了馬車,逃得比兔子還快。
衆人見沒了熱鬧好看,紛紛散開,諾大的醉香樓賓客大廳,瞬間只剩下了秋菊、葉婉欣、清風,還有幾步之外的朗月、海棠還有李嬤嬤。
原來,大家都在!
葉婉欣呆呆的站在原地,腦海裡卻全在回憶剛剛葉婉蓉留下的一些話。
話裡話外,總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可,守着自認爲親的不能再親的幾個人,又不能貿然說出口,否則,就是再懷疑自己的人出了問題。
清風看葉婉欣一直站在原地發呆,知道她心裡正想什麼。
伸手拉着葉婉欣就往後院跑去。
葉婉欣還沒反應過來,一路被清風莫名其妙的拉着往前走,帶了幾分生氣的語氣喊着,“清風,你幹嘛呀?”
清風不說話,只是拉着葉婉欣一直走。
既然賓客大廳不方便說話,那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彼此的想法,說個清清楚楚,否則,一定後患無窮。
終於,走到清風的房間,清風一個掌風把房門關緊,一臉的陰鬱之色,葉婉欣看清風的表情甚是不對,忽然想到,剛剛是不是在醉香樓賓客大廳的時候,把戲演的太逼真了,清風該不會想假戲真做吧?
“清風?”葉婉欣有些擔心看向清風,循聲問着,“你這是怎麼了?”
然而就在此刻,海棠一路猛追過來,剛趴在清風房間的門欄上探聽到聲響,便被李嬤嬤一把扯了過去,一臉的慍怒之色,夾着自己的女兒就往外面飛去。
“小姐?”清風輕嘆一聲,“我們幾個人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葉婉欣唔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清風也察覺到了,自己還以爲,只是一種暗暗地錯覺而已,沒想到,就連清風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
看來,一定是有人向那個心腸歹毒的南宮雪兒告了密。
“那……”葉婉欣帶了不解和爲難的眼神看向清風,“那你覺得,這個人,會是誰?”
清風搖了搖頭,不敢妄加推斷,幾個人相熟那麼久,又怎麼看的出,誰背叛了大家。
葉婉欣知道,這分明就是給清風出了難題,一個個,手心手背,全是大家最最信任和至親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出賣和設計自己呢?
如果,不去考慮自己人,那還有一個被懷疑的人,而那個人就是今天剛剛被葉婉蓉打過的秋菊。
本來,在清風過去救急之時,葉婉欣是懷疑秋菊的,以爲是她和葉婉蓉聯起手來,在醉香樓演的一處戲,可整件事下來,葉婉欣就不再想秋菊和葉婉蓉的事情了。
只是,看秋菊今天的表現,也不像是那種和南宮雪兒有什麼牽扯的人。
難道,是海棠?
可自己始終找不到,海棠要和南宮雪兒走在一起的理由。
而且,海棠做了自己十幾年的好姐妹,怎麼可能會出賣自己?
李嬤嬤,更不可能!
朗月,他和清風本是一體,爲什麼要出賣自己,更加的說不通。
該死,這可惡的心魔,直接亂了自己的所有思緒。
可,自己的人裡面出了內鬼,儼然是一個不可否定的事實,眼下,該如何解決呢?
原來,做一個正常人,比做一個冷血無情的特工要複雜的多,以前自己都是接了任務獨來獨往,完成任務,則還是孑然一身,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想怎樣便怎樣,而今,身邊圍繞了那麼多充滿千絲萬縷裝滿各種感情的人,爲何任務好做,人心卻是難測呢?
“小姐?”清風看出葉婉欣的無奈和痛苦,知道她一定也正爲此事發愁,“既然我找不出是誰,不如,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離開?葉婉欣看向表情中帶了幾分試探和徵求意見的清風,感覺清風似乎正等待自己的答案,“我們去哪兒?”
“去雪國!”清風語氣肯定的說着。
葉婉欣把臉撇去一邊,這已經是清風第二次跟
自己提起雪國,不知道他爲什麼非要讓自己再記起那個對自己有幾分深意的過度。
“可我不想去!”葉婉欣不想跟清風拐歪磨腳,語氣直接的說着,“那兒有我不想見到的人,也有我不想去見的人。”
雖然聽上去是同一句話,但卻說了兩個不同的人,前者指的是夜無歡,後者指的就是葉婉欣的生身母親,水清清。
“那我們去南越國!”清風帶了妥協的語氣說着,“總之,離開這兒,省的有人時刻惦記着醉香樓,讓我們的日子不好過。而且……今天的事情,或許只是一個小小的懲戒!”
葉婉欣明白清風的意思,而且,他這個辦法,是應對南宮雪兒對付自己的最好方法,不管她用什麼對策,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和搭理她,她最後也是無計可施、就此作罷了。
或許,這是唯一將自己置身事外的好辦法。
葉婉欣輕輕的點了下頭,低聲說着,“那好吧,就依你的辦法,我們離開這兒。天大地大,不愁找不到我們的容身之處,何必守在這兒,跟無謂的人多做計較,倒不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來的逍遙自在。”
“嗯!”清風好像心情一下子大好,應聲說着,“那清風現在就去打大點一切,三日後我們就啓程離開?”
葉婉欣輕輕的點了頭,算是默認,想着忽然要走,心裡卻忽然萌生出一種難以割捨的莫名情愫。
三年了,來到這裡已經三年的時候了,一早就想着要離開這兒的自己,一時間說要離開,心裡竟然莫名的掛念起一個人。
夕陽的餘暉,映照在西窗櫺上,以前,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坐在牡丹花從,對着那一片美麗的牡丹花蕾,靜靜的發呆,而今,牡丹花謝,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三日後,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醉香樓難得有如此安靜的時候,三三兩兩的客人,圍坐一起,談論着街頭巷尾的民間樂事,還有皇宮裡散播出來的一些宮闈密事。
葉婉欣聽得多了,漸漸的也已經不爲所動,感覺那些個恩怨糾葛、機關算盡,都將永遠的跟自己做告別了,終於可以拋棄一切,迴歸到最簡單的自己了。
忽然,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解脫。
今日離開以後,再也沒有了夜無歡,再也沒有了冷子寒,再也沒有了南宮雪兒和葉府那一幫人渣,真好!
葉婉欣伸了一個懶腰,準備跑去房間,再去收拾幾件厚點的衣服,以免路上會越走越冷。
葉婉欣正埋頭收拾櫃子裡的東西,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串輕盈的腳步聲。
“小姐,需要奴婢幫忙嗎?”
葉婉欣早就猜到進來的那個人是海棠,所以才一直沒有轉過頭去看,語氣不緊不慢的說着,“不用了,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只是再多拿幾件衣服,怕路上會冷!”
葉婉欣一副心不在焉的說着,依舊忙着手裡的活計,沒有轉身去看海棠的意思。
“噢!”海棠呆呆的站在葉婉欣身後,只是低頭應了一聲,也不在說話。
“有事嗎?”葉婉欣感覺海棠的反應有些奇怪,只當她是心裡有事,想來找自己聊聊。
海棠眼神呆滯的看着葉婉欣彎下的背影,眼神裡流露出一種複雜的光芒,語氣卻極爲平淡的說着,“沒有,奴婢只是經過,看看有什麼可以幫的上忙的?”
“我這兒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葉婉欣把衣服放進包袱裡包好,轉身去看站在身後的海棠,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你呢,有沒有多帶幾件衣服,這一路上可能會變天!”
海棠眼神中似有躲閃,好像有什麼心事瞞着葉婉欣,但卻不敢表露出來,“小姐,我們……我們真的要離開嗎?”
葉婉欣知道海棠在和自己一樣,出聲在帝都,生長在帝都,和這裡已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像她這種只要認定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怎麼捨得離開這個孕育過她的地方。
所以,臨走之時,有點心裡不捨和不安,也是正常的。
“只是暫時的,說不定等所有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還可以再回來!”
“再回來?”海棠面帶疑惑的看着葉婉欣,表情明顯帶了不信任,“那需要等多久?”
葉婉欣短嘆一聲,海棠這莫名其妙的一問,真就把自己問住了,可看她如此認真,又不能不去回答她的問題,只得帶了敷衍的語氣說着,“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
“十年?”海棠眼神中帶了難以接受的痛苦之色,“時間好長啊?”
葉婉欣看着海棠一副極爲傷心的表情,知道她是真心不想離開這兒,只是,眼前的事情,只能讓大家先離開,才能避開這所有的不安和設計,等夜無歡在雪國稱帝,等冷子寒娶了南宮雪兒爲妻,或許,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就不會給任何人造成一絲威脅,最後這些人甚至連想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來的時候,一切便可以終結,自己也真的逍遙快活了。
所以,十年,在哪兒過都是一樣的,只要自己和身邊所有的人都是安全的
,一切便和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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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長的!”葉婉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悠悠的說着,“或許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我們又回來了呢?”
海棠低下頭去,依舊是一臉的不捨。
“好了!”葉婉欣還是第一次見海棠這樣多愁善感,感覺這丫頭自從幽王府出來,整天失魂落魄的不在狀態,不知道成天都在想什麼?
或許,是因爲清風?
不知道她有沒有親自去找清風問話,不過依着她這倔強的性子,應該是問了吧。
也或許清風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她,才讓她如此傷心難過,一直沒能清醒過來?
反正,他們兩個的事情,還是讓她們自己去解決,自己就不用從中參合了。
“說不定,十年後,海棠你早就覓得了自己如意郎君,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呢!”
葉婉欣語氣中帶了玩笑,就是想逗海棠心情放鬆一些,可發現海棠一副表現更加深沉的表情,陰着一張臉看向葉婉欣,定定的說着,“小姐,除了清風,海棠誰都不會嫁!”
葉婉欣還是第一次看到海棠這樣一副認真的表情,對自己說話,唔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想着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激怒了她,可思前想後想了一通,感覺自己並沒有說什麼呀,怎麼會惹得海棠這副口氣和自己說話。
“呃……”
畢竟是自己好姐妹,以前都是海棠讓着自己,現在她被清風拒絕,心情不好,自己是不是也該後退一步,好好勸導一下她。
葉婉欣正想開口說什麼。
“小姐,您忙吧!”海棠不等葉婉欣說話,冷不丁的說了一句,“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不打擾了。”說着,一個轉身,大步憤然走出門去。
“噢!”葉婉欣目送海棠像是存了氣的樣子走出自己的視線,自言自語的說着,“這丫頭,簡直沒救了!”
海棠剛走,清風和朗月便雙雙走進自己的房間,開始麻利的幫葉婉欣把東西往車子上搬。
半柱香的功夫,一路上所需用品,已經全部被清風和朗月收拾的妥妥當當。
幾個人紛紛走到醉香樓賓客廳前集合,清風朗月、李嬤嬤和秋菊,都已經早早的站在門口等待了,葉婉欣從樓上走下來,卻發現好像少了一個人。
“李嬤嬤?”因爲海棠和李嬤嬤住在一處,葉婉欣當然首先要問的便是海棠的生母李嬤嬤,“海棠怎麼還沒過來?”
李嬤嬤往後門方向看了一眼,“剛剛老奴出來的時候,看她還在收拾東西,興許也快了吧!”
“不行!”清風看看外面黑壓壓的烏雲,帶了催促的語氣說着,“不能再等了,秋菊,你去後院幫幫海棠!”
秋菊聞言,微點了下頭,快步朝後院方向跑去。
幾個人表情各異的站在賓客大廳,靜靜地等着秋菊和海棠過來。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秋菊一臉詫異的從後院一路小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着,“小……小姐,後院裡……後院裡,沒有海棠!”
葉婉欣聽秋菊說完,心裡卻是莫名的慌亂起來。
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海棠和李嬤嬤房間,親眼看來一眼海棠所謂收拾的東西。
牀鋪、包裹、行禮,都是那麼隨意的放着,儼然,就是沒打算要走的意思。
清風朗月、李嬤嬤還有秋菊,一路尾隨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切,自然也是明白了。
怎麼回事?海棠爲什麼不和大家一起走?
葉婉欣腦海裡一遍遍回想着自己和海棠一起長大的場景,似乎這三年來,腦海裡的記憶,全是海棠和李嬤嬤。
而今,沒有了海棠在身邊,好像整大腦一下子被抽空了。
“這個傻丫頭!”李嬤嬤看到眼前的場景,忍不住出口罵着:“到底是怎麼想的,不跟大家一起走,一個人留在這兒,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
沒錯!
遇到壞人或許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有心利用的人。
比如,南宮雪兒,比如冷子榮,再比如葉府的人?
天啊,葉婉欣簡直不敢再往後想,難道,海棠?
葉婉欣身子一軟,幾乎快要倒在地上,清風一把支撐住她那薄弱的身板,眼神中藏了一抹隱隱的自責,低聲伏在葉婉欣耳畔說着,“小姐,對不起!”
葉婉欣倚在清風懷裡,微微轉過臉去,看向正一臉自責和後怕的清風,用了逃避的眼神看向自己。
忽然之間,葉婉欣好像明白了什麼。
難道,是清風跟海棠說了什麼,纔會刺激到海棠?
還是,海棠就是那天,清風和自己推斷出來的那隻內鬼?
眼神中襲上一絲惱怒和驚恐,伸手一把將清風推離自己身邊,自己也難以自控的後退兩步,踉踉蹌蹌的坐在了海棠那張鬆軟的大牀上,一張小臉已經變得慘白如紙。
低頭,沉默。
良久,或許只有葉婉欣和清風知道,這裡面是怎麼一回事,其他人卻是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