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試探
他……,過來是幾個意思?又激動個什麼勁?還有那眼神又是怎麼回事?
鷹隼般敏銳的眼眸精光迸射,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驚喜,好像老農撿到無價之寶的狂喜,也好像獵人盯上獵物的歡喜。
在長孫凝恍惚間,狄龍已來到馬前,她也翻身下馬。不管狄龍所謂哪般,她要與他合作,在馬上太不禮貌,他這樣的人絕對值得尊重。
狄龍情緒激動,似乎都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上前就緊緊抓住長孫凝雙肩。長孫凝掙扎兩下沒掙開,他的十指如鐵勾子一般,勾進她的肉裡,越掙扎越緊越痛。她本來能閃開的,不喜歡陌生人接觸,可在那一瞬間腦袋裡明明想着躲開,但身子卻像被施了法似的愣在原地沒動。他的靠近並不讓她感覺反感,在他身上竟有跟她一樣的氣息,若有似無,怎麼回事?他真的是他嗎?
他們的姿勢遠遠看着太過親暱,怪叔叔猥瑣小妹妹,可憐的小妹妹毫無反抗之力。狄龍肆意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長孫凝胸前,若不是眼中沒有一絲邪惡之色,他絕對就是那個怪黍離。“你…幹什麼?”長孫凝不悅,冷眼瞪着狄龍,但她知道他不是登徒浪子,盯着那裡看,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吸引他。
會是什麼?除了她傲人的胸脯,身上還有什麼?長孫凝細想,難道是……玉牌?是了,記得,剛纔在翻騰的時候‘玉牌’掉出來閃過一道光輝,隨後她又塞進t恤裡,可他又怎麼會認得‘玉牌’?‘玉牌’在華子昂手裡二十多年,莫不是以前是他的?又不像,一看狄龍就是膽大心細的人,如果‘玉牌’是他珍視的東西怎麼可能會丟失?若不是這樣,那他激動個毛線,還是說他……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久到前世?這一猜測萌生,長孫凝心裡一陣激動,但很快變得沉重起來。
狄龍一直盯着胸脯看,不說話,也無視長孫凝的話,讓她無從尋找答案,腦子裡亂得很,一時縷不出頭緒來。
“場主!場主!你快鬆手啊,要把小凝捏扁了。”
格斯好不容易擠到裡面,用力搖晃狄龍胳膊,他回神,恍然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鬆開大手。格斯把小金還給長孫凝,眼神在兩人間流轉,滿是重重疑慮,卻不敢多說什麼。先是長孫凝見到狄龍震驚失神,後又反過來,有問題,裡頭一定大有問題。會是什麼問題呢,是舊識?是失散的父女?還是他們彼此一見鍾情?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狄龍誠意道歉。
聞聽,長孫凝呼吸一窒,這聲音……好像她自己的聲音,清清涼涼,不摻染情緒,只是有着男子聲音的渾厚,而且與前世那人的聲音,如出一轍!長孫凝又一驚,直直看着狄龍忘了迴應,真想把他解剖一遍。容貌一樣是巧合,認識她的‘玉牌’也可理解有其他原因,但連聲音都相同,這巧合未免太過讓人不可思議了吧!
狄龍也在打量長孫凝,乾淨秀麗的容顏稱不上絕色,但周身清新淡漠的氣質讓人過目難忘。特別是她那雙眼,閱盡世間浮華,返璞歸真,才沉澱出的不喜不怒不悲不哀的波瀾不驚的眼神,世間事惹不起她的情思,一切心中自有乾坤。又好像陰陽寶鏡,能看穿靈魂,無風無浪,卻不怒而威,讓人望而生怯。錯不了,這樣的眼只有經歷過血腥洗禮,浴火重生才能練就,以她的年齡……
思緒未完,一道粗獷聲音突然響起。
“哈哈哈,我說龍哥,你把人家小姑娘嚇到了。”
回神,長孫凝側頭,見一高大威猛的漢子邁着方步走來,正是坐在主位的那個,猜測應是旗裡領導之類,或者是這次集會的舉辦者。
狄龍見到來人暫時‘放過’長孫凝,同樣爽快說道:“好久沒見騎術這麼好的人了,還是個小姑娘,一時激動,竟讓你撿了笑話。”
威猛漢子適時出現,無疑是給狄龍找臺階下,畢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那樣的事有損形象,但長孫凝肯定,他找上她與騎術無關,而他面對威猛漢子時的情緒也沒有面對她時真切。狄龍也承威猛漢子的情,客氣幾句便一同回到小高臺上。接下來的頒獎,長孫凝如願以償拿到五張鹿皮,和一份紀念品。
後面的比賽她也沒心情再看,更別說有興趣參加,拿了獎品直接催馬返回格斯家,不,確實點說是回到自己車上。晚飯格斯叫她吃,稱不餓,沒下車,一來她真不餓,二來車上有吃的東西。她需要安靜下來認真想想,縷縷思緒,也順便等狄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拜託格斯轉告自己要與他談生意的事,另外他若真對‘玉牌’感興趣便一定會出現,而且會很快。
結果不出長孫凝所料,狄龍在午夜過後便出現了,附近的格斯一家已經睡熟,周圍一片寂靜,偶爾蟲鳴也變得若有若無。狄龍來得比她預要想早很多,原以爲他會被纏住到明日才能脫身,看來他心情非常迫切,同她一樣。
狄龍來到,徑自上車坐到副駕駛位子上,一身草露香混合着酒氣,但不會令人厭惡作嘔。看得出,他喝了很多酒,但無半分醉意,反而清醒得很,比沒喝酒時還要清醒。芸芸衆生中,有些人很奇怪,他們千杯不醉,喝了酒比沒喝酒時更清醒、厲害,就好像古龍筆下香帥的摯友胡鐵花,他酒不離口,卻從不誤事。前世的那個他,就是那樣的人,他極少喝酒,喝多少也不會醉,而她也極少喝酒,也可以說完全不喝,因爲她沾酒就醉。不知爲何沒遺傳到他那樣強悍的基因,那樣的話,她連唯一的照門都不存在。
“開車。”狄龍說道,依舊如她一般沒情緒波動,但知他是在壓抑內心的緊張。
長孫凝不多言,照做。他們彼此心存疑惑,此番交談無法避免,長孫凝不知結果會不會是她想要的,但清楚此刻他們需要一個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的環境。汽車行駛出十幾裡,遠離牧區,草原一片開闊,停車。
“車開的不錯,比馬騎的要好。”狄龍側臉說道。
“那是因爲我常開車,不常騎馬。”長孫凝靠着座椅後背同樣看着狄龍,右手抱着小金,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它的絨毛,此時它沒睡,而是跟主人看着同一方向。“狄場主,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叫長孫凝,相信格斯已經跟你說了我的來意。”
“這還不算暗話?”狄龍反問,眼神裡閃過一絲戲謔,完全是心情好的那種,好像很喜歡跟長孫凝說話。
“依狄場主的意思,什麼纔是明話?”以前各種難纏的對手遇多了,長孫凝也休得一門耍太極的好本事。狄龍在試探她,她又何嘗不是?
“你戴的那塊牌子。”狄龍嚴肅說道,總得有人先扯起話題,他年長,就由他來提好了。
果然,長孫凝確定心中一個疑問,狄龍對她的興趣,完全源自於那個‘玉牌’,但她不想輕易吐露,“怎麼了嗎?”
長孫凝給予這樣的迴應,顯然狄龍沒料到,微怔了一下,“很特別。”
“自然。”話裡帶着一股驕傲,前世父親給的,今生愛人送的,對她而言無論是什麼都是世上珍貴的,而且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
“能說說來歷嗎?”雖是問話,但狄龍篤定長孫凝會說,就是不知會不會乖乖老實說。幾句交談下來,覺得長孫凝年紀雖小,但生活閱歷很深,是隻不好對付的狡猾無比的小狐狸。
“狄場主感興趣?”長孫凝沒有正面回答,狄龍不語默認,又是一句話,“不知狄場主怎麼會對一塊其貌不揚的‘玉牌’如此上心?哦不對,確切點說它並不是玉,而是一種不知名的物質,或者還是說狄場主也恰好有一塊?”此時,長孫凝已經把‘玉牌’拿出來,在手中把玩。
忽然,狄龍長嘆一聲,好似非常沉重,聽得長孫凝一陣揪心,她如此吊胃口是不是太壞了?“算是吧。”很久很久以前,他確實有塊這樣的牌子,而且是世上唯一的一塊,據傳說它是光明之神遺落在人間的預言石。當然,那只是個沒有依據的傳說,但他曾潛心鑽研過,構成它的物質非常特別,不是目前發現的任何一種,卻對人體極有好處。之所以敢肯定,是因爲他親身實驗過。
“聽這話,是如今已不在狄場主身上了嗎?”長孫凝決定再壞一下,一下下,越追問她覺得越蹊蹺,是他丟了被華子昂撿到嗎?不敢妄下結論,若是這樣結果她並不滿意。
狄龍盯着長孫凝看很久,然後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苦澀。知道長孫凝在誘導他,引他確定心中疑問,小狐狸果然是小狐狸。感覺,她也很寶貝那塊牌子,也深藏些它的秘密,每問一句話都好像在尋找什麼蛛絲馬跡。
“確實已經不在我身上了,所以我纔好奇你這塊是哪兒來的,若是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過去了那麼久,還執着什麼勁兒呢?”
狄龍似乎是在跟長孫凝說話,但更像在自言自語,那一瞬間覺得他四十多歲的年紀卻有古稀老人般的滄桑,讓人心疼。聽完他的話,長孫凝的心猛然‘咯噔’一下。
“要我說它的來歷也不難,但我想問狄場主一個小問題。”
“什麼問題?”狄龍說得那般蕭索,卻終是不死心。
長孫凝勾脣微笑,“我很好奇,明明是做牛羊生意的牧場,爲何起名叫‘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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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煙迴歸了,回來吧,回來吧,都快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