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突然想到剛纔錢順兒衝進來，說什麼三位長老來了。
“你已經告訴慕家人我就是你姐姐了？”
“當時你被鬼鳥抓走之後，我讓錢順兒算了一卦，算出了你在極度的危險之中，情急之中，我只好告訴慕家人我找到你了。”慕桁道，不然你以爲，我能夠指示鎮邪寺的那幫和尚，把你從葉家人手裡救出來？”
我想起我昏迷之前的事，的確是鎮邪寺的和尚們，將我救出來的。
“但你不是慕家的少當家麼？”我有些疑惑，“難道你自己不能命令鎮邪寺的人麼？他們不是受命於慕家麼？”
“少當家？”我看見慕桁突然自嘲地笑了一聲，“不過是一個虛有的頭銜罷了。慕家的情況，比你想象的複雜的多。”
我蹙眉，剛想說什麼，慕桁就突然看向我，低聲道：“舒淺，該說的我已經都和你說了，現在是你做決定的時候了。”
我一愣，“什麼決定？”
“回慕家，還是離開。”慕桁直接了當道，“慕家的三位長老已經來了，你如果要逃，現在就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看着慕桁的神色，我知道，他其實是在提醒我快點走。
他告訴慕家三位長老他找到姐姐了，只是爲了說服他們動用鎮邪寺的力量。但他還是不願意讓我回到慕家。
而告訴我慕家的這些事，他只是想告訴我，我有家人，有關心我的人，所以希望我不要輕易地放棄生命。
想到這，我心裡暖暖的。
但我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突然問：“慕桁，如果我吃了百石散，我肚子裡的孩子會怎麼樣？”
慕桁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但還是回答我的問題：“你如果吃了百石散，你的生命相當於靜止了一樣，所以你只需要留下一點點陽壽，剩下的，你都可以分給你的孩子。”
我眼睛不由微微一亮。
捕捉到我神色的變化，慕桁的臉色更陰沉，朝着我低吼道：“舒淺，你不要告訴我，你竟然還想留着這個孩子？我剛纔跟你講的那些，他媽你的當廢話是不是！”
我知道，慕桁告訴我身世，就是想說服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想保住這個孩子，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
哪怕是讓我變成一個怪物，也在所不惜。
“我沒有當它是廢話。”我擡頭看向慕桁，真誠道，“只不過，慕家的人需要我，我的孩子也需要我。回到慕家，吃下百石散，或許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決定。”
“但你自己呢！”慕桁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幾乎是咆哮，“你難道以後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就要成爲慕家的工具一樣地活着麼！”
我臉色微微一白。
但很快，我扯起嘴角微笑，低聲道：“我真的無所謂。慕桁。真的，我無所謂。”
真正的舒淺，在容祁丟下的剎那，恐怕就已經死了。
如今的我，是爲愛我的親人而活，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而活。
反正都是麻木地如同行屍走肉般地或者，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又有什麼區別呢？
或許是我話語裡的絕望太過明顯，我感到慕桁抓着我肩膀的手，突然鬆開。
“媽的！”
我聽見他怒吼一聲，直接一拳砸到牆上，他的手上全部都是血，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痛一樣，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砸着，牆都直接被砸爛了。
這樣巨大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外面的人。
病房門打開，我看見錢順兒慌張地衝進來。
“少爺！舒淺小姐，發生了什麼嗎？”他一進來，就被慕桁這模樣給嚇得臉色慘白。
我此時看見錢順兒，心情感覺到很複雜。
如果我不回到慕家，化解慕家的詛咒，錢順兒就會成爲下一個忘塵大師，揹負這個家族的詛咒，一輩子孤單痛苦，最後魂飛魄散，還要生下孩子，傳承自己的痛苦。
我突然明白過來，爲什麼忘塵大師臨死前，一直祈求我，要照顧慕桁。
因爲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纔是真正能夠解救他們這一脈痛苦的人。
忘塵大師說過，當初他和我母親有約定，他隱藏了我的存在，作爲報酬，我母親幫他隱藏錢順兒的存在。
但忘塵大師應該是算到了，我的身份已經隱藏不了多久，所以他希望我能儘快完成自己的使命，讓錢順兒不會步他的後塵。
我心裡發酸。
我又怎麼能夠那麼自私，只爲了自己的幸福，就讓錢順兒和更多的無辜之人，白白受苦呢？
更何況，如今的我，早已不在乎自己的人生會如何了。
慕桁根本不想理會錢順兒。
我倒是朝着錢順兒笑笑，道：“錢順兒，我聽慕桁說，是你算出我有巨大危險的，謝謝你。”
錢順兒不好意思地笑笑，摸着頭道：“說來也奇怪，當時在飛機上，我沒帶籤桶，根本沒辦法算出你的情況。最後還是請了筆仙。”
“筆仙？”我一愣。
“嗯。”錢順兒激動地點點頭，“我運氣很好，請來的仙兒很厲害，什麼都知道呢！連你的地理位置都知道！”
我完全沒想到，錢順兒竟然使用那麼不靠譜的方法，算到了我的情況。
而且他們那時候不是在飛機上嗎？飛機上也能請來筆仙？難道是死在飛機上的鬼？而且這鬼還那麼厲害，竟然知道我的事？
我心裡疑惑，但此時的事太多了，我沒有去細想，只是問：“錢順兒，三位長老，來了麼？”
錢順兒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再看看慕桁，終於明白過來，我已經知道一切了。
“來了，但我找了幾個人，將他們堵在了樓下。”錢順兒迅速道，“所以舒淺小姐，你趕緊走吧，趁他們還沒上來。”
“不用。”我淡淡道，“麻煩你，請他們三位上來吧。”
錢順兒一臉震驚，嘴巴長得滾圓，本能地去看慕桁，可慕桁還是不理他。
“錢順兒，麻煩你了。”我又開口，將錢順兒拉回神。
“好、好的……”錢順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走出門。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默默閉上眼。
忘塵大師，你放心吧，我會讓慕家這近千年的痛苦，在我這裡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