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清對芸夫人的愛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鳳無雙是不清楚,可鳳長清倒是給芸夫人一個體面,以正妻之禮準備了喪事,不論是棺桲、壽衣,還是陪葬的物品,都是撿好的來,花費了至少幾萬兩銀子,在樂北侯府現在的經濟狀況下,這筆支出絕對不小。
而賓客方面,鳳長清更是大力的發了邀請函,不僅僅是上次參加喜宴的人,就連一些平日裡沒有交集的朝臣,也都發了出去,包括那些想要巴結權官而沒有門路的京城富賈。
當鳳無雙得知這個消息後,只是撇了撇嘴,鳳長清還真是窮的掉底了,表面上是爲了給芸夫人體面,讓她能風光大葬,實際上卻是爲了收斂錢財,也不知道芸夫人地下有知的話,會不會給氣的活過來。
按照老人的說法,非正常死亡的人,是要停棺一日,好好的做做法事,否則靈魂不會超度,而且會給家人帶來災難。
在擎天大陸,以靈魂之力修煉爲最高級,對鬼神一說,自也是信奉無比,鳳長清還特意請了護國寺的得道高僧爲芸夫人超度。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是昭顯着鳳長清對芸夫人的愛有多深刻,可鳳長清卻忽略了一點,他此刻越是做的高調,越是讓人覺得他對髮妻的無情,是個不可深交的男人。
當初侯爺夫人過世,連喪禮都沒有舉辦,很多人都聽說侯爺夫人過世後未能入祖墳,而是被扔到亂葬崗去了,一個男人究竟得多狠的心,能如此對待替他生兒育女,又結髮十數年的妻子呢?
可不管怎樣,今日能登門送禮的人,都不會揭短,否則還不如學那些有膽子,不屑與鳳長清交集的人,要麼推脫有事命下人送來禮錢,要麼就連面都不露一下。
與客人們寒暄着,鳳長清面容憔悴,這點到不是僞裝的,而是芸夫人的死讓他心裡多少有些愧疚,可別人是否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跪在靈堂的鳳永康,是真心實意的哭着,他給芸夫人下毒,那就是一個心魔,讓他一直都沒敢閤眼。
修煉靈魂之力的人都知道,靈魂在三週之內都不會離開失身太遠,喜歡在放不下的人事物旁邊盤旋。
而那怨氣深重的靈魂,更是不願入輪迴之道,迷失在人間,也就是修煉者所說的惡靈。
“侯爺,芸姨娘身死,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呢?”在一衆賓客的安撫聲中,鳳無雙的到來,絕對是最不受歡迎的那個。
可在樂北侯府,哪有一個下人敢阻攔這位滿身是毒的姑奶奶呢。
見鳳無雙今日竟穿了紅色長裙,只是頭上戴着一朵白色絹花,顯得那樣的嬌豔欲滴,鳳長清氣的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
“無雙,今日是你母親的大日子,還不快回去換身衣服再出來,免得人前失禮。”不敢靠近鳳無雙,可鳳長清不得不當着賓客的面,擺出嚴父的姿態來。
那些曾參加過芸夫人扶正喜宴的賓客,此刻都很自覺的退後,不去招惹這個臉秦王殿下都護着的大小姐,免得惹禍上身。
上次的喜宴,鳳無雙
穿着一身素衣,提醒衆人她的生母剛剛過世,可今日芸夫人靈堂之上,鳳無雙卻一身紅衣,明擺着是要與鳳長清作對,並不論芸夫人生死都不讓她如意。
可那些不知內情的小官或是商賈,則是開始出聲議論,無不是在說鳳無雙不懂禮儀,枉爲侯府嫡女。
但鳳無雙又豈會是那種把流言蜚語放在眼裡的女子,只是笑意妍妍的看着鳳長清,面帶喜色的說道:“父親,請注意的措辭,無雙的母親在半月之前便已經過世,而你所說的那個女人……哦不,口誤了,是父親口中所說的那具屍體,她至死也不過是侯府的一個姨娘罷了,從不曾是無雙的母親,她還不配。”
“夠了。”被氣的眼角突突直跳,鳳長清是怎麼也沒想到鳳無雙今日還會來鬧場子,否則他就只收禮,不待客了。
“小女頑劣,讓諸位見笑了。”說完,鳳長清又像賓客解釋了一句,只是那笑意有些勉強,而賓客也不過是虛假的附和了幾句。
“父親怕什麼嗎?在無雙的生母過世的第二日,父親便要將這個低賤的芸姨娘扶正,說是要衝喜。可無雙思念亡母,不曾喝過她敬的茶,沒有承認過她的身份,這樣的女人,無雙喚她一聲姨娘,已經算是給了臉面,如何能擡舉她,叫一聲母親呢?”鳳無雙眼神清澈,至始至終都是帶着笑意的。
賓客們聽了之後,不管是知情或不知情的,都暗暗的鄙視鳳長清。
寵妾滅妻,在秦國可是要遭受法律制裁的,輕者革除功名,重者可判處死刑。
而鳳長清的結髮妻子連一襲安身之地也沒有得到,就算不是死在鳳長清手中,也可以算情節嚴重了。
死者爲大,連死者都不尊重,如何能被世人所容。
只不過鳳長清畢竟是侯爺,還是皇帝的心腹,在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秦王殿下也不發難的情況下,誰會觸黴頭的去告發。
怪只怪鳳無雙的外祖家已經落魄,連個人都不剩下,只能自認倒黴。
“父親,我母親非正常死亡,所以需要衝喜,您就要扶芸姨娘爲正,如今芸姨娘又葬身火海,想來是她身份低賤,沒有資格來緩衝這個煞氣,可父親也年紀一大把了,總不好接二連三的動續絃之意,否則天下人的口水都會把父親給淹死。無雙體念父親身體大不如從前,垂垂老矣,這才一身紅衣,想我身爲樂北侯府嫡長女,又在宮宴上得帝后賞賜,應該是有福氣爲樂北侯府衝一衝晦氣,父親可不要不領情,傷了無雙一片孝心啊。”
也不管鳳長清的臉色是多麼難看,鳳無雙只是說着她自己想說的話罷了。
一身豔麗的紅妝,一臉的笑意如春光,鳳無雙只差大喊一聲:姐就是來沖喜的。
緩步朝棺桲走去,見鳳永康哭的眼睛通紅,朝自己流露出祈求的神色,鳳無雙更是由心的嗤笑,現在示弱不覺得有些太晚了嗎?
所謂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鳳長清父子絕對是個中之最。
“永康,還不快起來,你可是父親唯一的兒子,雖然
是個庶子,可父親年紀一大把了,就算想再生個嫡子也是有心無力了,你可是要繼承樂北侯府的,此刻讓這麼多人看着你給一個姨娘守靈,傳出去,日後還怎麼在朝堂上立足,世人會笑死你的。”鳳無雙伸手,緊握住鳳永康的手肘,指尖抵着穴位,逼得鳳永康不得不站起身來。
“姐姐。”哀求的開口,鳳永康雖然親自給芸夫人下毒,可那只是想要活命的緣故,此刻自是希望芸夫人能入土爲安的。
“鳳永康,你以爲在你下毒在前,鳳長清見死不救在後,你的姨娘還願意葬在鳳家的祖墳裡嗎?”鳳無雙輕笑,一句話說的鳳永康身子緊繃。
不僅僅是鳳無雙說了實話,也爲鳳無雙話裡的暗示。
要是鳳永康敢違背鳳無雙的意思,只怕他就得和芸夫人一個下場,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看了一眼刷了紅漆的棺桲,鳳永康在心裡說了聲對不起,便小步朝鳳無雙身邊移動了一下,不敢去看那一雙雙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若是可以,鳳永康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省的在這裡丟人現眼。
“來,把姐姐給你準備的衣服換上,咱們侯府最近晦氣特別嚴重,莫說是府裡的主子接二連三的出事,就連到府上的賓客,也都跟着觸了黴頭,聽說不少大人和家眷都閉門謝客了呢。”將手裡拎着的包袱遞給鳳永康,鳳無雙笑着幫他除去身上的孝衣,笑意嫣然的道:“你是咱們府裡唯一的男丁,陽氣重,說不得穿上點喜慶的顏色,就能把晦氣給衝散了,否則日後哪裡還有人敢登門,要是再死個什麼人,怕是來弔唁的人都沒有,哪裡還有銀子可收,咱們樂北侯府就得坐吃山空嘍。”
說話間,鳳無雙已經幫鳳永康把衣服換好,可她的話也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中,至於聽進去的是哪句話,心裡又是作何感想,鳳無雙就管不着了。
一直愣愣的看着鳳永康由着鳳無雙擺佈,直到一雙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鳳長清這才醒過神來,當下大怒的朝鳳無雙走來,擡手就要打鳳無雙一巴掌,以消心中怒氣。
“父親,您真的捨得打無雙嗎?”嬌俏的笑着,鳳無雙無畏無懼的看向鳳長清,硬是把他給氣的內傷,卻連手都不敢下。
開玩笑,鳳無雙全身是毒,除非鳳長清活的不耐煩了,否則哪裡敢碰她一根手指頭。
可鳳無雙卻還沒有到此爲止的意思,反而把鳳永康拉到鳳長清面前,俏皮的問道:“父親你看,無雙爲康兒準備的衣衫,果然很適合他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少年,就該穿的喜慶一點,纔有活力嘛。”
“你到底想要怎樣?”鳳長清磨牙問着,聲音卻壓得很低。
“父親難道不明白嗎?”鳳無雙反問,笑意不減。
“就當爲父求你,今天不要再鬧了,給爲父一個臉面,給樂北侯府一個臉面,成嗎?”鳳長清忍着怒火噴發,近乎哀求的開口。
只可惜,如今的鳳無雙又不是他那個膽小又唯父親之命是從的傻瓜,哪裡會賣他的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