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六皇子的話說的怔住了,他不正是因爲不敢承擔後果,怕成爲滅國之君,纔會寫下禪位詔書的嗎?
父子倆對望着,都不再開口,半柱香之後,夜北歌帶着一衆保王派的朝臣走進御書房,根本就沒用人通報。
見夜北歌進來,六皇子深深的做了個揖,先行說道:“秦王叔,天行在這裡替三皇兄向您道歉了。”
除了道歉,六皇子不知還該說什麼?
讓夜北歌饒恕三皇子的罪行嗎?六皇子不認爲夜北歌會那麼大量。
“哦?三皇子何錯之有?”夜北歌冷眼掃過頹然的皇帝,意味深長的看向六皇子,倒是沒想到最後能出來主持大局的,竟然是這個最不被皇帝看重的六皇子。
六皇子逼宮一事,在入宮之前,夜北歌便已經知曉了,他倒是不介意扶持六皇子上位,只要六皇子別學皇帝那樣,容不得他這位手握重兵的王爺。
六皇子再次作揖,說道:“三皇兄因一己私怨,竟偷了父皇的兵符,想要血洗秦王府,此舉實乃天人公憤。父皇得知此事,自覺愧對秦王殿下,不但讓人將三皇子擒拿,還寫下罪己詔,並且禪位於天行。現在,三皇兄就在殿外,秦王叔可要親自審問?”
“六皇子的意思是,三皇子私自調動禁衛軍這麼大的事,皇上不知情?”夜北歌玩味的一笑,旋身落座在太監搬過來的椅子上,身子斜靠着。
“是。”六皇子肯定的答道。
“原來皇子並不知情啊。”夜北歌似笑非笑的看了六皇子一眼,見他心虛的垂下頭,又看向皇帝,笑容悠然便成冷冽的寒光,冷聲道:“皇上倒是有自知之明,一位連天子腳下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也教育不好的皇帝,的確該禪位了。”
夜北歌的聲音冷的讓皇帝通體發寒,可心裡的那團怒火卻並未因此而熄滅。
與夜北歌鬥了多年,現在不但連皇位都拱手讓人,還要被夜北歌如此的奚落着,皇帝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御案下,皇帝緊緊的攥着拳頭,臉上卻是一副沉痛的表情,對夜北歌說道:“秦王,是朕失察,險些因爲一個皇子,而讓秦國損失一名猛將,更是愧對傳位於朕的父皇臨終前的囑咐,沒能保護好秦王府。朕無能,不配再爲君王,只希望天行能夠成爲一名聖君,在衆愛卿的扶持下,將秦國治理的國泰民安。如此,朕在百年之後,也有顏面去見秦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了。”
皇帝的語氣有着深深的自責,更是頹廢的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在朝臣面前託孤一般。
夜北歌冷笑的看着皇帝,自是知道皇帝不會心甘情願的退位,示意敬西侯等人不要開口,夜北歌冷漠的問道:“既然皇上知道自己錯了,也頒佈了罪己詔,本王想知道的是,皇上打算如何處置三皇子呢?”
皇帝面部僵硬的看着夜北歌,若不是指甲已經陷入皮肉裡,那刺痛的感覺讓皇帝保持幾分理智,定會不顧一切的喊人將夜北歌拿下。
當然,皇帝即便是喊破了喉嚨,也沒人爲他所用。
“秦王想要如何處置那個逆子
?”皇帝忍着怒火,聲音略微沙啞的問道。
“本王不過是臣子,並沒有處置皇子的權力。皇上這樣問本王,是想要本王爲三皇子求情,放他一條生路呢?還是想要本王坐上那個位置,有處置秦國任何人的權力呢?”指着皇帝身下的龍椅,夜北歌語氣平淡的問着。
皇帝心下一驚,怎麼說來說去,夜北歌竟然說到皇位之事來?
敬西侯等保王派的大臣,則是偷偷的鬆了一口氣,最怕的就是夜北歌不想要皇位,那麼他們今日的舉動,便會是日後的滅頂之災。
“來人,將三皇子帶上來。”皇帝咬牙開口,喉間的腥鹹灼傷了他的喉嚨,恨不能一口老血噴到夜北歌身上去。
接收到六皇子的示意,李德順尖銳的嗓音扯了起來,喊道:“傳三皇子覲見。”
被綁縛的三皇子,面如死灰的被押進御書房,任由侍衛將他推跪在地上,也不曾擡頭過。
成者王侯敗者寇,身爲皇子,三皇子在被捆綁的那一刻,便知道他的死期將至了,絲毫沒有辯駁之意。
“秦天恩,你盜取朕的兵符在先,意圖謀殺朝廷重臣在後,可知罪?”皇帝儘量威嚴的開口,就怕三皇子會說出讓他難辦的話來。
“兒臣無話可說,敬請父皇定罪。”三皇子到也痛快,直接應了下來。
終是一死,不牽連到皇帝,至少還能身後風光,不至於死無葬身之地。
“本王聽曲兒的時候,聽到戲文裡有一句,唱的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知這句話只是存在與戲曲之中,還是我秦國的律法亦是如此呢?”撫摸着尾指上的玉環,夜北歌不曾擡頭的說道。
“三皇子所犯之罪,萬死難辭其咎,自是當與庶民同罪。”皇帝毫不留情的說着,甚至用帶着殺氣的目光看向三皇子,又補充道:“不,庶民犯罪,那是因爲不識律法,且斗大的字都不識得兩個,而三皇子卻自幼學文習武,自是要罪加一等,理當重判。”
“本王倒是想知道,皇上是要如何重判三皇子呢?”夜北歌又一次的開口,嘲弄的目光讓皇帝卡在喉嚨裡的鮮血再次的涌了出來,又強行嚥下,不肯在夜北歌這個宿敵面前倒下。
雙手重重的在御案上一拍,藉以支撐住身體,皇帝冷聲的說道:“三皇子所犯之罪,理應處斬。爲了警醒後人,就判他車裂之刑。”
最後幾個字,皇帝滿含心痛與憤怒。
心痛的是要用這等殘忍的方式對待親生兒子,憤怒的是夜北歌竟然逼他到如此地步,可身爲帝王的他卻只能滿足夜北歌的一切要求,哪怕是無理的。
“敬西侯,你是三朝老臣了,可曾聽聞過如三皇子這樣的罪行,應該如何宣判嗎?”夜北歌側首,問向敬西侯。
“回王爺的話,三皇子本應判以車裂之刑。”敬西侯沒一句贅言,卻是狠狠的打了皇帝的臉。
身爲君王,對律法的熟悉程度,哪裡會不及臣子?
剛剛說要重判三皇子,可重判的結果卻是原本就該處於的刑罰,那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豈不是兒戲?
欣賞皇帝不斷變幻的臉色,夜北歌心情大好,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果然是夠爽,尤其這個人還是仇人,是不可一世的皇帝。
“朕身體不適,既然已經傳位與六皇子,三皇子之事便交由六皇子處置吧。”皇帝疲憊的揮揮手,想要衆人跪安。
只是夜北歌尚且沒有表示,他帶來的人又怎麼會走呢?
“夜北歌,你還想怎樣?你毫髮無損的坐在這裡,朕的兒子卻要送了性命,這樣還不夠嗎?”皇帝爆喝出聲,顯然是忘記了之前的隱忍。
“他本就該死。”夜北歌淡淡的說着,看向皇帝目光裡帶着幾分同情,很想看看皇帝被氣倒之後,卻沒人去搶救,會是什麼樣的場面,便道:“本王雖然毫髮無損,但這十日來,本王損失了多少,皇上可是算過賬?”
用鳳無雙的話來講,他們不但是在金錢和丹藥上有損失,最主要的是誤工費啊,時間可不是金錢能衡量的。
至於耗費的那些丹藥等物所換來的好處,夜北歌是絕不會承認的。
“你想要朕如何賠償?”皇帝氣的直磨牙,知道夜北歌絕對會獅子大開口,可絕對沒想到夜北歌接下來的話,竟將他生生的氣暈了過去。
“不多,秦王府這十日裡的消耗,本王都列了清單了,皇上讓人按照單子上的價錢賠償便可。”說着,夜北歌從袖中掏出一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紙來,交給了走上前來的李德順。
當皇帝看到了清單之後,頓時噴了一口鮮血,人就直接昏了過去,要不是李德順眼疾手快,定會摔倒的在地。
冷眼看着皇帝暈倒在李德順懷中,胸前還有一片血漬,在六皇子要傳御醫之際,夜北歌卻是無情的說道:“本王聽說昏迷的人,以硬物穿刺人中,便可以醒來。本王時間寶貴,皇上還沒有做出回覆,這個時候暈倒可不好。”
夜北歌的話,無疑是將皇帝的尊嚴踐踏在地,可時事如此,六皇子也別無選擇。
接收到六皇子的示意,李德順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在皇帝的人中處紮下去,皇帝果然就醒了過來。
見自己靠在李德順的懷裡,身邊連御醫都沒有,皇帝勃然大怒,甩手將那張清單扔了出去,大喊道:“秦王,你這是要朕的江山嗎?”
清單正好落在敬西侯腳下,敬西侯低頭看了一眼,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雖然沒來的及看仔細,清單便被李德順收走了,可只是幾行字就足以讓國庫空虛了。
一千萬兩銀子,只是在昌隆拍賣行租一個晚上的場地租用費。
再加上那些丹藥的價值……
“秦國的江山,本王還不放在眼裡。”夜北歌嗤笑一聲,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冷漠的說道:“皇上還是想一想,該如何償還本王的這些損失,否則本王不稀罕秦國的江山,卻有的是人想要。”
說完這句話,夜北歌便不再做聲,倒是把皇帝給嚇到了。
是啊,夜北歌若不繼續守護秦國,那麼失去戰神的秦國將會被分裂,秦氏皇族也將不保,他當初怎麼會糊塗的做了血洗秦王府的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