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下山回村,剛進村子就把好些村民嚇了一跳。他們不敢置信的望着桂嬸和紅豆,更甚者都在懷疑她們是人還是鬼。
林嬸在旁大聲解釋,村民們這才一個個換了眼神,從不信到恐懼,又從恐懼轉成了希冀。
“桂嬸,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一念天地,這就是人性的自私和虛僞。前一刻可以義正言辭的趕別人離開村子,後一秒也可以跟歡迎家人似的對他們噓寒問暖。
桂嬸畢竟年紀在那,對這些已經司空見慣。她笑了笑說了幾句感謝之類的話後,就直接邁步朝村長家走了去。
桂嬸是這村子裡唯一的大夫,本以爲她染上了天花會死在山上,而村長和喜梅丫頭也會熬不住。可沒想到她居然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紅豆丫頭也活蹦亂跳的模樣,似乎也完全好了。
村民們頓時像看見了希望,眼瞅着桂嬸往村長家方向走去,就知道她多半是去給他們治病的。不由一個個跟上前,但最終還是怕被傳染,停在了村長家的門口向裡觀望。
爲了安全起見,林嬸和李雲瀾也被拒在了門外。沈三王爺無所畏懼,邁着步子就準備跟進去,誰料沐煙伸手攔住他,也不准他進去。
“桂嬸和紅豆都染過天花,不會再被傳染。我也染過,同樣不怕,但你就不一樣了。所以啊,你就和李夫子他們乖乖的待在這裡等候吧。”
沈離都來不及反駁,就見沐煙留下他自己轉身進了屋。他愣在原地細細的想了許久,卻怎麼也想不出來,沐煙到底是什麼時候染過天花的?
村長和喜梅都染了天花,家裡的丫鬟一夕間全部跑光了。村民們不敢靠近,又挨不過良心,最後便把他們父女分別關在房間裡,一日三餐都送過來放到門口,也算盡人事聽天命了。
桂嬸先是去了村長的房間,讓人打開門一瞧,就見村長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桂嬸忙走上前查探,發現還有呼吸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領她們進來的那個村民不敢進屋子,桂嬸只好和紅豆還有沐煙三個人把村長給擡上了牀。桂嬸坐在牀邊替他把了把脈,又探了探他的體溫,發現他和紅豆那會兒病重時相差無異。當即站起身拿出一株霖風草,讓紅豆去入藥煎煮。
看完了村長,她們又去到喜梅的房間。打開門的時候,喜梅正背對着她們坐在屋中央的凳子上。衆人見狀,心甚寬慰,以爲喜梅的病情要好一些,沒她爹爹那麼嚴重。可當她們走進屋,喜梅忽然回過了頭。
紅豆幾乎是瞬間發出的尖叫,門外的那個村民嚇的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沐煙倒吸一口涼氣,饒是桂嬸這種見慣了各種病症的大夫,都冷不丁顫了顫。
原因無他,是喜梅那張本還算清秀的小臉上,如今長滿了水痘。她似乎不堪醜陋和癢痛,用手抓破了好幾處。沐煙心有慼慼,不免唏噓感嘆。這人就算治好了,這張臉怕是也毀了。
“紅豆?紅豆!”
喜梅掃了眼衆人,最後把目光定在了紅豆的身上。她看見紅豆似乎很是高興,咧嘴笑的開懷不已。猛地起身衝上前抓住了紅豆的手臂,一張臉上滿是猙獰。
“你死了對不對?是你詛咒我的對不對?所以你現在過來看我笑話,看我變成這樣你高興了對不對!?”
“不、不是的。我……”
紅豆有些慌亂也有些害怕,但見喜梅這副模樣,着實也不忍心推開她。
“瞧瞧你!死了也是醜丫頭一個!可爲什麼那兩個外來人護着你,學堂的孩子喜歡你,李雲瀾愛的偏偏也是你!即使你染了天花和你娘被趕到了後山,村子裡的人雖然害怕,卻還是忍不住都還在擔心你們母女。我搞不懂,你到底有什麼好的啊?我到底哪裡不如你啊?”
看見喜梅有些癲狂的樣子,紅豆扶着她細聲安撫道:“喜梅,沒事的。你別這樣,你哪裡都比我好,真的。你乖乖坐好,讓我娘給你好好看看。”
娘?喜梅順着紅豆的話擡頭瞧去,當看見了桂嬸時,她又笑了。
“桂嬸,你也死了?你還是捨不得紅豆,所以跟着她一起去了?”
這麼說着,她又看見站在桂嬸身旁的沐煙,不由笑的更歡。
“哈哈!還有你,居然還有你!你也死了,你們都死了吧!”
不對!
笑容戛然而止,喜梅四處張望了望,在沒有看見沈離和李雲瀾後,猛地推開紅豆,眼裡滿是興奮的光芒。
“阿三公子和雲瀾哥不在。他們沒死!哈,他們沒死!我去找他們,我要去找他們!”
話音一落,喜梅忽的就往門外衝了去。桂嬸和紅豆自然不會讓她亂跑,一起伸手攔住她,沐煙也上來安撫,試圖讓她消停一些。可喜梅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掙脫開三人的束縛,直直朝門外奔去。
她這一臉的猙獰模樣,嚇的門口那村民連連後退,壓根不敢去攔。桂嬸急得不行,這要讓她跑出去,事情可就麻煩了。
情急之下,一道黑影出現,擋住了喜梅的去路。她擡頭瞧去,嘴角咧開剛準備說什麼,就見來人擡手劈下,動作是一氣呵成毫不猶豫。她就覺得後頸一痛,緊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正巧桂嬸和紅豆趕過來,扶住了倒下的喜梅。沐煙走上前抿了抿嘴,對來人比了個大拇指,示意他幹得好!
阿三哥哥表情淡淡,雙手抱胸背靠門邊,一副“沒有我你可怎麼辦”的酷拽模樣。沐煙失笑,展開雙手抱了抱他道:“我去裡面看看情況,你就在這裡等等吧。”
沈離也看見了剛纔喜梅的情況,點了點頭後讓她小心些。沐煙應了一聲,轉身走進了屋。
這時,桂嬸和紅豆已經把喜梅擡上了牀,桂嬸把了脈之後,連連搖頭嘆息。
“阿孃,是不是情況不樂觀?”
小黑妞就是善良純真,不管之前受過喜梅多少冷嘲熱諷和白眼,這會兒見她這樣,還是忍不住替她擔憂。
“嗯,之前聽林嬸描述,喜梅丫頭自從發病以來似乎有心要隱瞞,所以一直沒被好好照料。後來被村長髮現後,父女倆竟一起瞞着村民。這樣算起來,她其實一直活的擔心受怕,這才造成如今這副樣子。現在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幾乎是命懸一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