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這麼說着,又瞥了一眼未央後,便拱手欲告辭。
“既然是公主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位好姐姐,秋白便放心了,這就先退下了。”
“先生等等。”
出乎意料的,未央竟主動開口留人。
“之前妹妹與我提起先生你,也不過就是信上三言兩句說說罷了。如今既然遇見了,何不坐下好好聊會兒?也讓我好探探先生的爲人,放心的把妹妹嫁於你。”
未央這樣的快言快語,要放在多數人身上,怕是多少有些尷尬。但秋白卻只淡淡一笑,竟從容的很,當真就停下了腳步不走了。
“妹妹,既然大婚之前雙方不可見面,你就先去裡屋避一避,或者去外面散散心。讓姐姐和秋先生單獨聊聊可好?”
未央詢問着夏韻之,只見她乖巧的點了點頭。知道未央定是要與秋白說些什麼,便知趣的開口道:“那我就先出去找阿紫吧,姐姐和秋師傅你們兩個慢慢聊。”
話音一落,秋白率先後退幾步轉過了身迴避。未央頷首,夏韻之這才擡手遮住半邊臉,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聽到腳步聲遠離,秋白才緩緩回過身。他見未央雖身着小兵服飾,但長髮披散,一副明媚脫俗的模樣。此刻正端起桌上茶水淺抿了一口,身子挺直淡定從容的樣子,儼然氣場十足,有自家寢殿的感覺。
“姑娘既然要與我聊聊,那便恕我唐突,敢問姑娘芳名?”
秋白年長未央幾歲,許是人生閱歷也不少,舉手投足間斯文有禮,一板一眼客套的樣子,讓未央頓覺不好對付。
“小公主曾經不是與你提起過我麼?那先生怎會不知我的名字?”
“曾經是曾經,很多事,或許都不一樣了。”
秋白也不客氣,徑自走到桌前,與未央比鄰而坐。“曾經我聽說姑娘是雪國的貴客,所以才能在雪國皇城與公主相知相熟。可姑娘如今這副打扮,而且並不是跟雪君一起來道賀的,所以我說恕我唐突,剛纔那話問的不周全,應該問,姑娘現在的芳名是?”
未央眸子微眯,淡淡瞥了一眼秋白。知道跟文人打口水仗沒有任何意義,便也不在拐彎抹角處處試探。
“先生叫我未央便是。”
“未央?好名字。”
秋白略表讚賞,未央卻不怎麼領情。“我聽小公主說,先生是她的琴師?恕未央冒昧,就不知先生這教的是琴絃的琴?還是感情的情?”
秋白訕訕一笑,坦然答道:“這兩字同音,而且我個人認爲,寓意其實也差不多。但凡真正懂琴會彈琴的人,都對感情矢志不渝忠貞不二。秋白有幸,能得小公主垂青,這是我的福氣。當然,能娶到小公主爲妻,也是秋白的心願。”
“哦?你的心願?”未央挑起眉梢,雖在心裡極力壓着,卻也不免表露出絲絲不屑。“那聽先生這話的意思,也是十分喜歡小公主,所以纔會娶她,是不是?”
“當然。”
秋白應和着,沒有絲毫猶豫。未央嗤笑一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她沒有去刻意諷刺什麼,更不曾揭露什麼,而是突然換了個話題。
“先生可曾見過雪國的楚小將軍?”
“姑娘是指的楚寒,楚將軍麼?”
聽秋白直接念出了名字不曾裝傻,未央倒是勉強有了幾分安慰。不過楚寒和小公主的事幾乎鬧得兩國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他若是裝傻,也確實是裝不下去。
“沒錯,就是他。”
秋白點了點頭,表情依舊。“見倒是沒見過,不過聽過他的一些事。”
未央瞭然,既然跟小公主扯上關係,怎可能不去了解了解她的過往?小公主之前爲了楚寒直接去了雪國,甘願成爲人質這樣尷尬的身份,秋白不可能不知道她對楚寒用情多深。
“說來慚愧,公主回到夜國的時候,整日愁眉不展的。陛下擔憂不已,這才請了我過來當她的琴師,好讓她分分心。秋白雖只是一介琴師,但一雙眼還算敏銳。小公主對那雪國的楚小將軍顯然喜歡的緊,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心灰意冷的回來了。”
秋白不似未央想象的那般,不願多提,反而出乎意料的侃侃而談。
“夜國雖小,卻自成一片樂土。夏家是這片樂土的主子,他們保護着夜國,夜國百姓自然也對他們頗爲尊敬。小公主自打出生以來,就得到了夜國所有人的祝福。秋白有幸遇到她,認識她,與她接觸,並且能夠娶她爲妻,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所以不管她有過怎樣的過去,不管她心裡到底有沒有忘記某個人,只要她願意,秋白就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那,秋先生是真心喜歡公主了?”
未央又回到了剛纔的話題,她望着秋白,眼神灼灼,異常嚴肅。而秋白似乎是被她注視的有些尷尬,竟微微低下了頭不敢對視。
“自然是喜歡的,否則怎會娶她?”
未央閉了閉眼,陡然搖頭失笑。“我剛剛問先生可見過楚寒小將軍,其實不用先生回答,我就知道你定然沒見過。不是因爲你們一個身在夜國,一個身在雪國,根本見不到。而是先生你若見一見楚小將軍,你就知道,我爲什麼會一而再三問你喜不喜歡小公主這個問題。”
未央放下手中茶水,擡手把碎髮拂到耳後。她想起楚寒受傷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憔悴模樣,想起老軍醫的那些話,心情一下子沉重的厲害。
“先生或許也曾聽過,當初小公主堅持去雪國的時候,可能就有很多人懷疑,是那雪國的陛下要跟夜國借兵,這才讓那楚小將軍存心過來哄騙走純真的小公主。因爲動機實在不純,所以任誰仔細去想,都會認爲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
未央悠然一笑,又擡頭緊緊注視着秋白。見他這次沒有躲閃,而是望着自己,像是在疑惑的等待着她後半段話。不由眼神一凜,蹙眉道:“可先生若是見過他,你就會明白。縱然他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他每每提起小公主時的眼神,都要比先生你認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