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屋子裡,麒麟和白澤趴在她的腳邊,小狐狸依然在她的懷裡閉着眼假寐。
“回不回去還不是看你的意見麼!要我說,我是不想回去。畢竟當初那小子存心害你,他要是真捨不得,早在石門關下之前,就會把你救出去。可到最後,還不是眼睜睜看着你被關在裡面了?“
“哎呀!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女娃娃這不是釋懷了嘛!”
白澤在旁邊插着話,有些不同意麒麟的意見。“我見那年輕人挺好的,一臉癡情樣。女娃娃要是回去,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會在傷害她了。”
“你保證個屁!”
麒麟瞪了白澤一眼,沒好氣道:“你知道什麼啊?在這趴着說話不腰疼的。你哪隻眼看見他癡情樣了?那小子明明就是個面癱好麼!當初他帶着女娃娃來我的地盤,也就看着女娃娃的時候,才偶爾笑一笑。”
“那不就是嘛!”
白澤也沒好氣的出聲反駁。“那不就代表他還是在乎女娃娃的嘛。再說了,趴着說話本來就不腰疼。”
“……”
兩個小傢伙槓上了,互相瞪着眼誰都不甘示弱。
忘憂本來是想詢問它們的意見,結果沒問出個所以然,倒是讓它們起了內訌。不由輕嘆一聲,抿了抿嘴頗爲無奈。
這時,她懷裡的小狐狸睜開了眼。擡頭瞥了她一眼後,嘀咕道:“捨不得就回去。捨得就不回去。總之不管你回不回去,這邊城,你不能待。”
“爲何?”
“是非太多”
小狐狸聲音雖然像小孩子,語氣也是隨意淡淡的,但是卻透着說不出的嚴肅認真。
忘憂其實又何嘗不知道,這邊城當然是非多。她越是待下去,就會越容易牽扯上一些拋之不去的感情。好比小公主和楚寒這一對,好比墨雲卿和墨云溪那一對。還有柳飛絮,還有蘇莫邪,還有沈彥,還有沈離。
牽扯的太多,她就越不容易脫身。現在即便是她想回去,也很難拋下這邊的一切。夏韻之對她而言就如同親妹妹一般,她是絕對不能放下不管,自己一走了之的。
還有墨雲卿那邊,不聽那個故事倒也罷了,既然自己一時好奇問了出來,也不能置之不理,不管不顧。
最重要的,還是蘇莫邪這邊。這個妖魅的男人心思深沉,當初透過墨云溪,去雪山裡找到她把她帶回白城,如此大費周折,想來就不可能會輕易放她走。
柳飛絮勸她回去沈離身邊,卻不曾想,如今怕是早已容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姑娘?”
屋外傳來敲門聲,喚回了忘憂的思緒。她開口應了聲,只聽門外那人道:“陛下請你過去一趟,說是有事要與你商量。”
蘇莫邪回來後爲了穩定軍心,拿出匕首刺了自己一刀。苦肉計用的漂亮,效果也相當顯著。按道理來說,他這會兒多半在屋子裡休息呢,何故又派人過來找他?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站起身摸了摸麒麟和白澤的腦袋,兩隻神獸便自覺的縮小身子跳回了她紅色大氅的帽子裡。小狐狸難得主動開了口,叮囑道:“此人很危險,待會兒他要你做什麼都別答應。切記!”
忘憂點了點頭,便打開門往蘇莫邪的屋子走了去。
蘇莫邪像是刻意等待她的到來似的,連門都沒有關。忘憂走到門前,就看見那妖魅的紅衣男子躺在軟榻之上,衣衫半解,肩膀處纏着厚厚的紗布。
“陛下不冷麼?”
忘憂這麼說着,已經走進屋子裡,順手把門給關上了。若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忘憂自然不會做出此等有損清譽的舉動。但如果屋子裡還有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就沒什麼需要回避的了,
此刻,那小女孩就站在蘇莫邪的身旁,身上穿着單薄破舊的衣裳,小臉雖然髒兮兮的,卻也掩不住她那雙明亮雙眸的神采。
“這是?”
忘憂挑眉疑惑問道,蘇莫邪淡淡一笑。“是之前在墨城的難民。這邊城百姓走得匆忙,很多東西都沒帶上。我便開了城門把那些難民給放了進來,安排住處,分了食物。”
忘憂瞭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這些日子她走在街上,發現多了好多陌生的百姓呢。原來是蘇莫邪突然轉了性,莫名其奧妙的慈悲起來了?
蘇莫邪瞥她一眼,像是明白她此刻心裡正在想什麼似的,嘴角稍稍揚起。
“明日就是年三十了,雖然現在戰事緊迫,但畢竟是個節日,總是要過一過的。姑娘可曾聽過戲?”
忘憂自從來到這裡,就對日子的概念很迷茫。這會兒聽蘇莫邪這麼一說,才發覺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一年了。
“聽過。”
“那,姑娘可會唱幾句?”
忘憂挑眉,不明白蘇莫邪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沒等她疑問,就聽蘇莫邪解釋道:“是這樣的,明個晚上我想在外面搭個戲臺,邀所有士兵和百姓過來看看戲。你知道這軍營裡面也就你和飛絮兩個女子,那些難民,連吃飽都成問題,更是不可能看過戲了。”
“陛下的意思是?”
“我就想着,就你和我還有飛絮,再找幾個士兵,由墨先生奏樂。我們聯手演一出,就當犒勞士兵,慰問百姓了。”
忘憂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但乍一想起剛纔小狐狸的警告,便搖了搖頭張口欲拒絕。可沒料那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小姑娘,突然抓過她的裙襬,擡頭望着她,一雙漂亮的眸子裡滿是期盼。
“姐姐,你會唱戲麼?妞妞一直想去看戲,可孃親說我們沒有錢,看不起。我本來想偷偷溜進去,可卻被門口的兩個叔叔給抓住了。孃親抱着我跪下來苦苦哀求,卻被他們打了一頓。妞妞不懂,妞妞只是想去看戲,爲什麼他們要打孃親呢?”
忘憂一怔,拒絕的話語哽在喉嚨裡,一時間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姐姐,剛纔這位大哥哥告訴我,他說明晚他就唱戲給妞妞聽。可是他一個人唱不了,所以需要找姐姐來幫忙。姐姐你會唱戲麼?你明天晚上會唱給妞妞聽麼?”
忘憂垂下眸子,頓了半晌後,終是微微點了點頭。
隨着小丫頭雀躍的歡呼聲,軟榻上的蘇莫邪,嘴角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淡笑。而忘憂懷裡的小狐狸,則不着痕跡的發出了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