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響起,打斷了忘憂的思緒。她見墨雲卿一雙手纖細修長,撫動着琴絃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完全不像一個成年男子的手。但也只有這樣的一雙手,才能彈奏出一曲曲令人心之所往的曲子。即便每日重複,這白城的百姓卻無一人感到厭煩。
今日他應蘇莫邪的要求,終於換了首應景的曲子。大氣磅礴,鏗鏘有力,聞者仿似身臨其境,未曾出發,已是熱血澎湃。
“好!”
一曲畢,蘇莫邪拍手稱讚。墨雲卿拿上琴站起了身,輕聲道了句獻醜。剛要邁步退下,卻聽見蘇莫邪又道:“墨先生此曲甚妙,大有振奮軍心之效。我看這樣吧,你就隨我軍一起出發,每日彈奏此曲,也可以激勵激勵將士們。”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墨雲卿自是聽的明白,微微一愣,沒做迴應。可蘇莫邪似是早料到他會這般,微微一笑間,走到了他的身旁在他耳畔輕聲低語了一句。
“當真?”墨雲卿瞬間擡起頭,眸子璀亮。
“君無戲言。”
像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墨雲卿只稍稍一思索,便答應了下來。
“好!我願意隨大軍一起出發。”
他這話一出,一旁的墨云溪神色又是一變,這次很是明顯,只要是注意她的人,怕是都看見了。只不過沒人知曉她到底在想什麼罷了。
忘憂摸了摸懷中的小狐狸,低下頭蹭了蹭它柔軟的毛皮。
“蘇莫邪剛纔與他說什麼了?”
自從忘憂上次在練兵場召出兩隻神獸,讓上百隻雪狼匍匐跪地後,不出半日,皇城裡所有的人都對她刮目相看。本以爲她是走了運,莫名的受陛下寵愛而已。卻不知,她竟還有這般本領。
大家都早已習慣看她抱着只小狐狸,所以這會兒只當她是閒得無聊,逗小狐狸玩罷了。殊不知小狐狸可不是玩物,身份可不比麒麟獸和白澤低。
“哼,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小狐狸性子十分傲嬌,忘憂已經習慣。無奈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得哄着寵着順着毛撫。可小狐狸不吃這一套,越對她好,她傲的越厲害。忘憂眼珠一轉,便改了主意。
“你不告訴我,我就把你扔兜帽裡和麟兒小白去玩。”
手裡位置有限,抱着小狐狸,自然就得委屈麒麟獸和白澤。這些個神獸與她是寸步不離的,好在天寒,她出門一般都披件紅色大氅,正好把它們兩個放裡面,就是位置可能有點擠。
“哼,你敢威脅本大仙!”
小狐狸睜開眼瞪着忘憂,不出聲意思已經表達。忘憂不急不慌,衝它調皮的眨了眨眼,作勢擡起了手。
“啊,別別,我告訴你就是了。”
小狐狸可不想與那兩隻傢伙擠一個窩,氣憤的又瞪了忘憂一眼,接着閉上眼縮回了她的懷裡。
“他說,如果你願意隨軍出征,等我們迴歸之日,便是墨云溪恢復自由之時。”
忘憂眸子一亮,果然,這其中關係不簡單啊。
終於,整軍完畢,雪國城門大開,蘇莫邪上了戰馬走在了最前方。隨行的女眷本就只有忘憂一人,但蘇莫邪擔心她孤寂或者有不方便的地方,便允了在宮裡服侍她的宮女蝶兒一起上路。
一頂轎子,十分寬敞,這本是領兵打仗,不是出門遊玩。所以忘憂坐在轎子裡,多少有些不適應。那宮女蝶兒,更是拘謹的厲害,坐在一處動都不敢動。忘憂本還想與她說些話打發時間,但見她那緊張的樣子,便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蘇莫邪告訴她,溟國派了人駐守在最後關卡的邊城,據說還是位皇子。忘憂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就以爲是沈離。可後來又聽他描述的不像,又覺得會不會是沈彥?可之前沈離說過,父皇是絕對不會讓沈彥出征的,這麼一思索,她便也迷茫了。
他們此次出發,目的地就是邊城。蘇莫邪來勢洶洶,看樣子勢必要把邊城一舉拿下。
路途尚且遙遠,她坐在轎子裡無聊的很,便隨手掀開轎簾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偶爾探出腦袋前後張望下,卻沒想到看見了極其有趣的一幕。
她所坐的轎子周圍除了擡轎的人,另外前後左右有四個人保護着。最前方三匹戰馬上,分別就是楚寒,蘇莫邪和傅青衡。她掀開轎簾張望時,正巧就看見一名侍衛跟在轎子右後方走着。身子嬌小,低着頭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穿了不合腳的靴子,走起路來特別費勁。
她瞧着瞧着,就越發覺得那侍衛像某個人。後來乍然想起,這幾日好像那人還真就沒來找過她。她本以爲是趁着日子有限,那丫頭是陪情郎去了。可今日她都要隨軍出發了,也不見那丫頭過來道別。
難怪,哎……
忘憂輕嘆一聲,起身掀開前方轎簾大聲道:“陛下,麻煩可以先停一下麼?”
蘇莫邪拉了拉繮繩回過頭,他這麼一停,大部隊自然也就跟着停下了。
“怎麼了?”
忘憂走下馬車,徑自來到那名小侍衛的身邊。托起她的下巴,果然就見到了一張熟悉的容顏。
“姐姐,我……”
“我帶你去陛下那裡,他讓你留下你就留,讓你走你就回去。可好?”
忘憂打斷她,說出了自己的立場。她見不得那小丫頭淚水汪汪的可憐樣,卻也不得不隨她之意。
或許是年輕還小,經歷的太少,所以這位小公主可能還不明白戰爭這個詞的意思。她只是捨不得楚寒,如同當初楚寒離開夜國回到雪國,她日思夜想,最後也去了雪國。現如今楚寒要離開雪國去溟國,她也不管不顧,要跟着一起去。完全就不考慮如果戰敗,楚寒很有可能死在戰場上,那麼她親眼所見,可否承受得了?或者也要跟着一起死?
關心則亂,忘憂越想越是煩躁,有些粗魯的拽過夏韻之的手,把她拉到了蘇莫邪那邊。
“這是?”
忘憂氣惱,伸手就把夏韻之頭上那頂很不合襯的頭盔給摘了下來。長髮傾瀉而下,當夏韻之擡頭的瞬間,楚寒已是滿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