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煙雙手握緊,臉上毫無血色,貝齒咬着下脣,彷彿墜入冰窖般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着。
輕紗羅幔,紅燭相伴,這本該是她的陪襯,本該歡喜雀躍不已。可此刻……她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喜慶的大紅牀單上,那原本屬於她今晚與夫君恩愛同眠的地方,此時卻被人霸佔。今天和她一起進這王府大門的,還有另一個人,乃十里長街最紅火的一家窯樓裡出來的女子,名動京城的歌姬,柳飛絮。
此刻,她依偎在男子的懷裡,儼然一副女主人姿態。見有人進來,側臉一瞧,正巧就看見站在門口處的沐煙。對上對方氣得發紅的眸子,不僅沒有一絲慌張,反而越發肆無忌憚的嬌笑着。
嘖嘖,大祭司的孫女又如何?大婚之夜,王爺還不是和她一個妾侍打得火熱?甚至在屬於她的婚房裡公然大秀恩愛,怎能不叫她得意?
“沈離!”
終於,沐煙再也忍不住,顫抖着聲音,大聲喊出了牀上男子的名字。
沒錯,沈離。大溟王朝衆多皇子中天賦最高的一個,是太子的大熱人選,也是她沐煙的夫君。
從小就迷戀着,渴望着能有一日嫁給他。日日祈禱,夜夜期盼,上天終於聽見了她的懇求,在疼愛她的爺爺突然過世後,皇帝仁慈,以雙親早亡,需要人照顧爲由,將她嫁於心目中一直喜歡的人。
天知道她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心裡是有多麼歡喜。像所有等待出嫁的女子般,她緊張,卻又帶着期盼。有一絲絲害怕,卻更多的還是高興。
沈離是大溟王朝的三王爺,最有望坐上太子之位的人。她是大溟王朝的大祭司之女,身份也是特殊顯赫。他們兩人的婚禮自然不出意外的很隆重,整整一個帝都的百姓,似乎都在恭賀他們的結合。她的花轎所到之處,百姓跪拜,鑼鼓喧天。一路敲敲打打,把她送進了從小就渴望住進去的瑞王府。
拜了天地,以爲一切塵埃落定,她會過的很幸福。可卻未曾料想,自己的貼身丫鬟看了看新房的佈置,皺起眉頭嘀咕着怎麼這般樸素?而這時,那幾位送她入洞房的服侍丫頭卻告訴她,這個婚房不是她的,王爺在今日,還娶了另外一位女子入府爲妾。這個新房本該是那位妾侍的,不過……王爺卻命人把那位妾侍帶去了沐煙的新房。
沐煙聽見此話,當即掀了蓋頭,帶着懷疑和不信,衝進了剛纔那個丫頭所說的原本屬於她的新房處。推開門,便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男子聽見有人喚他,才終於懶懶的從女子身上離開了些。側過頭一瞧是沐煙,當即扯開嘴角笑了笑。
“喲,這不是本王的愛妃嘛。怎麼?不在新房裡等着,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與爲夫歡好了嗎?”
沐煙臉色慘白,心口處一陣陣揪心的疼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她所有的夢,所有的期盼全部破碎,這個她一直深愛的男人,竟是這般讓她心碎!
“沈離,你無恥!”
沐煙的腦袋一片空白,氣憤的情緒已經令她失了理智。只見她大吼一聲,隨手就抓起一旁擺放的花瓶砸向了牀上的那個男人。
“呀!”
牀上的女子小小驚呼了一聲,沈離卻不慌不忙的隨手一揮,那花瓶便嗖的一下砸向了牆壁,發出啪的一聲碎響。
眼看着沒有砸到,沐煙氣急之下又拿起了另外一個花瓶。可她這邊還沒動作,沈離卻已然眯起了眼眸。
“放肆!”
掌風掃過,沐煙只覺身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大力砸了一下,令她痛苦不堪的向後倒去,後背狠狠砸在了門上,發出好大一聲聲響。嘴裡有腥甜的味道,讓她忍不住咳了咳。緊接着,一大口鮮血噴出,她捂住胸口,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帶着震驚和悲涼的情緒,沐煙意識開始模糊。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擡起頭,想要在看看某個人的臉。那張,她從小就渴望觸碰的臉。那個,她打從心底裡深愛的男人。
“沈離……”
視線模糊,她努力的眨了幾次,卻只能勉強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張了張嘴,想要喚出他的名,聲音卻如蚊吶,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離哥哥,煙兒長大之後,要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最後無力的閉上眼時,沐煙揚起了淡淡的微笑。如以往每夜入眠之時一般,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之中。她想,這一次,這個夢應該會很長很長。而她,再也不願意醒過來。
“王、王爺,她……不會死了吧?”
牀上的女子有些後怕的沒敢在撩撥沈離,她原本看見沐煙被打,該是很高興的。可是自沐煙那一口鮮血噴出到如今的陷入昏迷,便冷不丁的讓她開始驚駭起來。
王爺能娶她入門爲妾,甚至在大婚之日當着新娘子面如此對她恩寵,她自然是心裡得意的。但沐煙好歹是大祭司的孫女,這場婚禮也是皇帝親自賜的婚。沈離即使不願意,這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可如今沐煙居然被王爺打傷,而且剛剛王爺這一掌下手也不輕,那嬌滴滴的人兒口吐鮮血的模樣,着實讓她害怕啊。
聞言,沈離微微蹙了蹙眉,起身下牀隨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就朝沐煙走去。剛纔那一掌他下手有分寸的,只是略施懲戒,讓這嬌蠻女子不準再放肆而已。可眼見着她居然口吐鮮血陷入了昏迷,這一下他倒是有些把握不準了。
走到沐煙身邊,沈離蹲下身,剛伸出手去探她的脈息,卻不料那昏迷的小人兒突然嘴巴一張,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