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過, 正月初四,訓練營要求返校。
這回不再是學校的專車接送,每個同學得各走各的。
祁母把祁硯給送到了車站, 臨上車前, 硬是往他的揹包裡塞了幾個熟雞蛋, 讓他留着路上吃。
祁山腿腳不方便, 所以沒來。
他一邊坐在那等着檢票, 一邊不放心的叮囑她:“媽,你一定要把錢給收好了,別讓他知道, 銀行卡的密碼也不能告訴他。”
“絕對不能讓他再去賭了。”
一提到這事,她就覺得對不起兒子, 所以她這會一邊聽着他的叮囑, 一邊埋頭搓着衣角不吭聲。
祁硯這個時候儼然一副大人模樣樣:“媽, 我說的話您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我都記住了。”想到別人家的父母, 再想到他們,祁母頓時鼻頭一酸:“是媽媽沒用,讓你在這個關鍵時候還不能專心學習,還得分心來考慮家裡的事情,都是媽媽沒用。”
她自責, 自責得很。
那麼多年沒讓兒子過上好日子也就算了, 連一個安寧的家庭氛圍她都給不了, 每次出門看到別人家一家三口出去吃飯出去逛街, 她都覺得對不起兒子。
明明他還那麼小, 卻得承擔起同齡人都還沒有承受過的重擔。
祁硯把雞蛋裝進揹包裡,裝好:“媽, 別再說這種話了。”這話說一遍兩遍,他還會有所感觸。
時間久了,再說這些,反而會覺得煩。
再多的愧疚和自責,也沒辦法改變現狀,倒不如腳踏實地,好好想想做點什麼才能把生活變得好一點。
祁母默默地閉了嘴,不再說這個他不愛聽的話,但是過一會,還是沒忍住想替祁山說話。
她小心的說:“我覺得你爸爸他,這次應該是真的知道錯了,你看他這麼多天都沒出去過,他……”
“媽。”祁硯揉揉眉心,不耐煩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錯了,你都得好好看着他,狗改不了吃屎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的。”
讓他相信祁山會改了性子,不如讓他相信家裡可以一夜暴富。
他那樣的人,連腿都沒了,卻還是不死心,你能指望他就是因爲欠了這幾萬塊錢,然後突然就變好嗎?
不可能的。
祁硯已經看透了,這種人,這輩子都不會擰過他的癮,哪怕把手剁了也照樣擰不過。
祁母搓搓手,臉色悻悻:“知道了,我一定看住他,你就專心準備比賽,其他的什麼事情都不要想。”
但願如此吧。
大屏幕上的信息跳動着換了一批,剛好跳到了他要坐的那一班,祁硯拎着包站起身。
“你回去吧,別讓他一個人在家裡待太久。”
“不安全。”
不是說他一個在家裡不安全,而且說沒人在家看着他,萬一又搞出點什麼幺蛾子來,得不償失。
祁母眼眶裡淚瑩瑩的:“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該說的話已經都說過了,還不止說了一遍。
沒什麼好再強調的了,他現在只想專注的備考,爭取考出一個好成績來,然後就能得到一筆獎學金,再加上自己手裡的存款,和沈長安發給他的工資,用不了太久,欠校長的那筆錢,就能還上了。
祁硯低低說了一聲“我走了”,然後轉頭去檢票。
回到訓練營之後,祁硯的學習勁頭明顯更足了。
常常沈長安已經跑完步回到宿舍了,他還待在學習室沒有回去。
一天兩天倒還沒關係,時間久了,連沈長安都覺得不對勁,替他擔憂得慌。
他還專門跑去問唐溫:“誒,那傢伙最近怎麼了?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結果唐溫的表情也很奇怪,平時聽到他這麼說話,多少會轉頭嗆他幾句的,現在卻只是搖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
得不到答案的沈長安,心情就像是日了狗。
“你們兩吵架了?”
除此之外,他還真的想不到能有什麼事情讓祁硯那個傢伙變成這樣。
學習起來,就跟不要命一樣。
晚上臨近十二點纔回宿舍,回去了也不急着睡覺,就連泡腳的那點功夫他都要戴上耳機聽聽力。
沈長安覺得他已經魔怔了,學習學的走火入魔了,明明他們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宿舍裡,卻是擡頭不見低頭也見不了。
“沒有吵架。”唐溫從書架上抽出自己要找的那本書,登記好就要走:“可能是快要比賽了,他緊張吧。”
沈長安:“……”
屁。
這話哄別人還行,說給他沈長安聽,跟嘲笑他腦子不好一樣,他可能信嗎?!
他還是覺得不行:“你現在要去哪?”
唐溫指指前面那棟樓:“學習室。”
“祁硯也在那?”
她點點頭。
在的,今天週六,他一大清早就給她發信息說他已經到學習室了。
那個時候,她還沒睡醒。
等她醒了,距離他發這條信息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我跟你一起去。”沒用考慮,他就敲定了:“我去你們學習室轉轉。”
知道他是因爲太擔心祁硯纔會如此,唐溫乾脆隨了他去。
每個小組的自習室都是固定的,唐溫這次來特地從外面帶了一盆小盆栽,就擺在窗戶臺上,白色的空間裡,只有它這麼一坨綠色,別緻又顯眼。
“回來了。”聽到開門聲,祁硯頭也沒擡,就直接問候。
結果聽到了兩聲拉凳子的聲音,察覺到不對勁,看見沈長安那張臉,這才放了手裡的筆:“你怎麼來了?”
眉頭皺的緊緊的,似乎不太歡迎他。
沈長安隨手抽了張桌子上的試卷:“想你了,來看看你。”這字跡,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祁硯被他這話說的打了個激靈。
“我們一個宿舍……”
“你也知道我們住一個宿舍啊。”試卷被他放回原處,沈長安抱着手臂饒有興致的盯着他看:“你最近是嗑藥了?還是突然愛上學習了?”
他轉頭看向唐溫:“怎麼,你不愛她了?”
唐溫:“…???”關她什麼事!
“咳咳咳咳咳咳。”祁硯被嚇得一口氣沒喘上去,喘到半路把自己給喘咳了,一張清俊臉漲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