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從前醉心詩文時,最喜歡那一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她也總盼着上天垂憐,能與那白衣翩翩的溫柔男子相守一世。如今看來,竟是一場癡夢了。想到這兒,淚緩緩滑落。
扶着畫扇和琳心的手甫一踏出房門,不遠處一道長身如玉的身影閃入眼簾。
只見他緩緩轉身,周遭的侍女隨即福身恭謹地喊:“王爺吉祥。”
“你們都下去,本王有話要與郡主說。”
侍女們面面相覷,想起納蘭容逸這幾日來對白霓裳的種種不尋常,心底暗自納罕,卻依言退下。納蘭容逸不說話,緩緩走到那個鳳冠霞帔的女子面前,語意溫柔:“今天,讓我揹你上花轎,好麼?”
白霓裳一驚,納蘭容逸,他今日爲何不自稱本王了呢?
見她只是沉默,納蘭容逸微微一笑,眼底滿是憂傷,“你曾說,那山茶花清新不假,卻終究難登大雅之堂,不適合植在我的王府。可是,因爲某人心裡會記得這一朵小小的花兒,所以,即便牡丹富貴,芍藥妖嬈,海棠高雅,在逸心中,獨愛這一朵清新的山茶花。”
見他越說越露骨,白霓裳聽得驚心,忙出聲制止:“四王,過了今日,您便得尊我一聲‘三嫂’了呢。”
“呵呵……今日方知,爲何三哥一直遲遲不願喚若蘭姐姐一聲‘皇嫂’。原來要尊心愛的女子一聲嫂子,竟是這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情。”納蘭容逸的聲音飽含痛苦與壓抑,聞者不由心酸。
“四王,你這又是何苦?那人,她並不值得你如此啊。”
一片模糊中,他緩緩蹲下身去,溫柔中帶有堅決:“讓我揹你上花轎吧,從此以後,我便只當你是我……三嫂,行麼?”
就當是償還他的一片深情吧,白霓裳在心裡對自己說。緩緩俯下身子,靠在了男子寬厚的後背上,呼吸交融中,她聽見他溫柔耳語:“如若三哥日後
負你,我定不饒他。”
白霓裳輕聲一嘆,在心裡默語:他又不是我心愛之人,負不負我又有什麼關係?只怕他將來不負我,我亦會負他。
對納蘭容逸的深情,她唯有一句:“四王,與君相交,是白霓裳之幸。這份情誼,永存於心。”
進宮面聖,拜別帝后,回府拜堂,送入洞房。人生最最重要的終身大事,竟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完成了。
周圍的鳴樂吹奏道賀聲逐漸遠去,賓客們還在推杯交盞,笑聲陣陣。
喜房內龍鳳紅燭高燃,鋪天蓋地的喜慶灼痛了某人的眼。白霓裳端坐喜榻上,呼吸淺淺,雙手攥在一起,心裡莫名地緊張起來。憶到那一夜納蘭容鈺的粗暴和下身的撕痛,白霓裳的心裡不禁悠悠下沉。
正冥思間,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白霓裳嚇了一跳,身體不由發顫起來。
男子邁着沉穩的步子慢慢朝她靠近,鳳眸滿是喜悅。來到牀前站定,拿着龍鳳喜棒輕輕挑起女子頭上罩着的鴛鴦蓋頭,那一刻,女子嬌豔的容顏幾乎教他屏住了呼吸。
“白兒,你今日好美。”納蘭容鈺忍不住讚歎,不想此話卻教白霓裳攥了一手心的冷汗,越發心慌意亂起來。
轉身到桌子前倒了兩杯酒,端到白霓裳面前,溫柔笑語:“白兒……”
不待他說完,白霓裳便揮手打翻了酒杯,滿臉戒備地睇着他:“納蘭容鈺,你,你要做什麼?”
伊人眼底那表露無遺的防備和驚懼不由得教他微微黯然,面上的笑意卻一絲未減,返回桌前又倒了一杯酒,舉杯無辜道:“喝交杯酒呀。教引姑姑難道沒告訴白兒麼?”
“哼,交杯酒?”白霓裳冷冷一笑,直起身來狠狠揮落頭上華麗沉重的鳳冠,珠花灑了一地,自嘲道:“王爺與我都心知肚明,這場婚禮不過是演給世人看的一場戲罷了,並非真的。此刻房裡已無外人,
王爺這般認真,又是要演給哪個看呢?”
放下手中的青瓷酒杯,如一陣狂風般奔向白霓裳,一手扣住她的纖腰,眼對眼鼻對鼻,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他笑得邪魅無比,可任誰都聽得出他語氣裡的認真:“若說今日的這場婚禮有什麼目的的話,那也只是向世人昭告白霓裳即將成爲我納蘭容鈺的妻,僅此而已。白兒,我這麼說,你可明白了麼?”
驟然靠近的俊臉不由得教白霓裳心跳漏了一拍,納蘭容鈺原就生得俊美無鑄,喝了酒後玉面生光,越發迷人。微薰酒氣混合着呼吸徐徐噴發到白霓裳的臉上,讓她不由得也有了幾分醉意,竟忘了應該要推開他。
待她回過神後,已坐回了喜榻上,身畔男子溫柔含笑凝睇着她,似是怎麼也看不夠一般。
想起在遙遠的長安,那個溫柔的白衣男子也正舉杯與另一個女子喝着交杯酒,甚至……共度良宵。白霓裳的心驀地刺痛,似是賭氣般接過了納蘭容鈺手中的酒杯,雙手交纏,仰頭傾盡杯中的酒。
許是喝得太急,許是酒性太烈,白霓裳被嗆得彎下腰眼淚直流。納蘭容鈺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拍撫着她的後背,言語間掩不住關切:“白兒,嗆得難受麼?我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手被抓住,女子沙啞道:“別去。納蘭容鈺,你說我是否是一個不值得人愛的女子?是否是一點都不吸引男人的女子?”
返身緊緊抱住那個淚流滿面的女子,硬聲道:“既然嫁給了我納蘭容鈺,就不許你再爲別的男子哭泣。白兒,你很好,真的很好。或許,這世間傾國傾城的美人不只你一人,可我卻想要一個你。在我心裡,一個白霓裳,抵得上無數。”
白霓裳趴在他的肩頭嚶嚶哭泣,一遍又一遍地問:“若我真的那麼好,他爲什麼不要我?他爲什麼要娶別人?他難道不知道他娶了別人,我心裡會很難過的麼?他……嗚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