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心頭掠過一陣迷惘,忍不住說道:“子瞻,其實……其實我的心裡還放不下雲千歌。我心裡藏着另外一個男子,難道你當真不在意麼?”
無雙的背脊陡然一僵,隨即停下了腳步,蹲身緩緩將背上的女子放下來。他轉身面對着白霓裳,雙手扶住她的肩,微微一笑,“誰說我不在意了?天下間哪有這般大方的男子?說不在意的都是騙人的。”
白霓裳心下一緊,“那……”
她原想請求無雙給她時間,讓她慢慢忘記過去,可是奈何在望着那雙柔情隱現的紫瞳時,她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無雙故意繃着的臉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擡手摸摸她的腦袋,寵溺地笑:“真是個傻丫頭,若說在意,只怕雲千歌要比我在意百倍吧。畢竟,你如今選擇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我雖在意,卻能理解你。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過去,我既然接納你作爲我的妻子,那麼就該有寬容你所有過去的胸襟。否則,無雙豈能配得上你?所以,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
白霓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趴在他的胸前一個勁兒地喊:“子瞻,子瞻,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好的男子?怎麼會偏偏就教我給遇見了?你居然對我這麼好,處處體貼,處處爲我着想。”
無雙只是撫着她的白髮輕聲而笑,目光憐惜,“那是因爲上天自覺從前讓你受了很多委屈,特地派我來好好補償你的。”
白霓裳低頭淡淡而笑,面容略帶憂愁,“是麼?若果真如此,上天未免太過小氣。它竟然只給了我們四年的時間。”
最後一句話,白霓裳說得極低極輕,是以無雙並聽不大清楚,不由問道:“月兒,你方纔說什麼?”
白霓裳驀然擡頭,臉上的笑靨燦若秋菊,“我說,上天要是早一些讓我遇見你就好了。對了,你爲什麼突然將我放下來了?”
無雙但笑不語,摟過白霓裳的肩膀,讓她看清了身後廟宇上的三個大字--月老祠。
白霓裳悵然若失,悶聲道:“怎
麼這麼快就到了?”
無雙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薄薄一笑:“好啦,我的豬八戒小娘子,你若真想嫁我爲妻,就趕快隨我一同進去吧。”
望着他微笑如煦陽的笑顏,灩灩如玉,白霓裳不禁心頭一暖,突然之間生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那般安心、那般踏實,彷彿只要牽住他的手,就什麼也無須擔心,什麼也無須害怕。
她大步跑向前,猛然拉得他一個踉蹌,笑意深濃:“快些呀。豬八戒小娘子可等不急了。”
兩人一同虔誠地跪倒在月老像前,三叩首。
“信女滄月。”
“信男上官熙華。”
兩人齊聲道:“我二人兩情相悅、兩心相許,今日特來到月老祠盟誓終身,虔誠地請月老爲我二人作個見證。”
白霓裳望了無雙一眼,鄭重道:“今生今世我滄月願與上官熙華結爲夫妻,從此一心一意跟隨夫君左右,恩愛兩不疑。無論生死,我都與他不離不棄。如違此誓,就罰我今生孤獨,死後灰飛湮滅。”
無雙感動而笑,接着道:“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我上官熙華都願娶滄月爲妻,對她一心一意,深愛不渝。今世不幸,熙華只有四年可許愛妻。我在此鄭重立誓,有生之年,上官熙華傾盡天下亦要使滄月成爲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尊她、愛她、憐她、敬她,將她的情意妥善珍藏,不讓她受驚、不讓她受苦、不讓她受委屈、更不會教她傷心難過。如違此誓,就讓我立時死去,永世不得超生。”
白霓裳忙堵住他的嘴,眼淚汪汪,“不。不要發這樣重的毒誓。”
無雙輕柔地撫過她的眼角,溫柔淺笑:“你放心,我必定會信守今日對你的誓言,絕不會應誓的。”
兩人上了香後,還願便算是完成了。
此時月老祠的住持拿着一捆紅繩走過來,拱手唸叨:“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情深意重,真是令老納感動。還願已完成,如今就請兩位施主伸出手來,讓老納爲二位繫上結緣的紅繩吧。”
白霓裳
與無雙相視一笑,微微欠身,“如此,就有勞住持了。”從前就曾聽老人們說過,這世間每一個人的姻緣都是由月老在姻緣薄上欽定的。月老還會爲每一個人捏上一個小泥人,然後用紅線纏在這一對有緣人的手腕上,如此這一世不管他們倆相隔有多遠,最後都會走到一起的。
白霓裳面含微笑,回憶起那個久遠的紅線定情傳說,一面看着住持將紅線纏在自己和無雙的手腕上。
線的一頭繫着自己,另一頭則牽着他,那種感覺如斯奇妙。
突然,住持拿過一把剪子,從中間剪斷了兩人的紅線。
白霓裳不由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無雙忙攔住她,溫言安慰:“月兒,你莫着急,且聽住持如何解釋。”
住持和善地微笑,“這位姑娘想來不是扶蘇當地人吧?”
白霓裳硬梆梆地答:“不錯。”
住持呵呵輕笑,絲毫不介意白霓裳的失禮,“姑娘不是當地人,難怪不知道本地的風俗。其實每對來月老祠還願的男女,最後纏在手上的紅線都是要被剪斷的。這是從以前傳下來的風俗。”
白霓裳不解,“爲什麼要剪斷這紅線呢?剪斷了它,豈不是將人家的好姻緣也給剪斷了麼?”
住持開懷地笑:“姑娘真是好風趣。其實姑娘,紅線連着的不是你們的手,而是你們的心。既然心已相知相許,那麼還須這紅線牽着麼?既然如此,倒不如將它剪斷,化有形的紅線爲心中無形的紅線。姑娘以爲老納說得可有道理呢?”
化有形的紅線爲心中無形的紅線?白霓裳不由茅塞頓開,忙拱手朝住持深深行了一禮,“小女方纔言行無狀,多有冒犯,還望住持勿怪。”
住持忙還以一禮,誠惶誠恐,眼底噙着深深的笑意,“豈敢豈敢?姑娘可是我景昶國未來的國母,老納如何堪受您如此大禮呢?”
“你,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白霓裳吃了一驚,忙望向一旁含笑自若的無雙,只見他微微點頭,“住持好眼力,竟將朕給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