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底暗自冷笑,“表哥,今日反正是無事,你可願意坐下來陪我下盤棋呢?”
慕容御雲欣喜地笑:“你原諒我了,對麼?蓮妹妹,其實當年……”
太后沉下臉來,大力拍桌,冷淡的眸子散發出強烈的恨意,“你休想。今生今世,我絕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慕容御雲的面色暗淡如死灰,長嘆一聲:“你既然這麼恨我,爲何還要宣我前來相見呢?蓮妹妹,其實當年之事並不若你想的那般,你決然離去,根本不肯給我一絲解釋的機會。我……”
太后緩緩擡起頭來,“從前如何,都不重要了。此刻我只要你坐下來與我下一盤棋。然後,我再領你看一場我苦心籌劃了多年的好戲。”
她的話,她清冽的目光莫名教慕容御雲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之感來。她要做什麼?她想做什麼?
慕容御雲長長一嘆,坐了下來,“蓮妹妹,你變了。變得令人害怕。”
無數枝看不見的利劍穿過夏雪蓮的心扉,千瘡百孔,鮮血淋淋。她卻仰頭長聲大笑,蒼涼而痛楚的笑聲在陰暗的石室內迴盪着,顯得格外陰森可怖。她一直仰着頭,一直仰着,哪怕脖子酸了痛了麻了也不肯放下。因爲只要一放下頭,她眼中蓄滿的淚水就會掉落下來。她不怕流淚,只是不能在他面前流淚。這個男子空負了她一世的青春、一世的美好,爲了他,她什麼都做了。到頭來,他得到了天下卻一腳踢開她,轉身娶了別的女子。他傷她傷得這樣深,傷得這樣重。如今,他居然還說她變了,變得令人害怕。不。她不要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這個男人他不配。他不配。
白霓裳憑欄而立,望極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際。她的面色迷惘而困惑,看上去心事忡忡。
畫扇出來爲她披上一件披風,問道:“姑娘,你可是有心事?”
白霓裳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沒有。”
“可你看上去明明是有心事的樣子。”畫扇眼
珠子一轉,壞壞地笑,“哦,莫非是因爲公子今天中午沒回來陪你用膳?所以你就不高興了?”
雲千歌離京大半個月,朝中事務早已堆積如山,是以他今天在御書房忙得是暈頭轉向。從一大早出去就沒回來過。中午的時候也只是差人回來告訴白霓裳,說是他太忙,不能趕回來陪白霓裳用午膳了。
白霓裳斜睨滿臉壞笑的畫扇一眼,沒好氣道:“死丫頭,瞎猜什麼呢?不是。”
畫扇又繞到她面前,笑着問:“那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嘛?姑娘難道連我也不能說?”
白霓裳張嘴欲言,想起明若兮的告誡又忍了回去,擡頭認真地望着天色暗下來,嘆氣道:“畫扇,天暗下來了呢。”
畫扇望着白霓裳若有所思的眸子,說道:“是啊。天色暗下來了。姑娘,要不今晚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啊。”
白霓裳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那怎麼行?好畫扇,我知道你對我,但是這次真的不行。太后的旨意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的。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回來好不好?”
畫扇耷拉着腦袋,不情不願道:“好吧,那你可得早去早回。”
白霓裳笑着點頭:“是是是。我答應你,一定會盡快回來的。”
白霓裳進屋去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將長髮束起,別上珍珠面簾。一切穩妥後,她踏出房門時突然轉身握住了畫扇的手,雙手略略發抖:“畫扇,不知怎麼一回事,我這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安,像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畫扇,我有些害怕。”
畫扇忙心疼地抱住她,“姑娘,不怕不怕。你若是覺得不安,那咱們就不去了。反正公子是皇上,他定能保護好你的。”
白霓裳閉上雙眼,有那麼一刻,她真的打了退堂鼓,真的打算不去了。可是想起姨娘,她又覺得無路可退。與姨娘失散了八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她怎能無動於衷?深深吸氣,她推開畫扇,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
沒事,就是心裡有些慌。我走了。”
“姑娘,萬事小心啊。”畫扇在後頭喊。
而如若時光能倒流,畫扇發誓,她當時必定不會讓姑娘走,她必定會拼死抱住她,必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那一幕悲劇發生……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外傳來一聲咳嗽。慕容蝶衣心知不能久留,忙起身略有些難過道:“母后,天色已暗,蝶衣得回去了。”
林後似乎也有些不捨,拍了拍女兒的手,安慰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好難過的?母后和你父皇總在這兒,你日後再回來探望也是一樣的。”
慕容蝶衣怕會勾起林後的傷感,忙擠出一個笑靨,“母后說得是。太后爲人甚是和藹,女兒必定會和太后說情,讓她時常放女兒回來看您們二老的。”
林後緊緊地抓着女兒的手不肯放開,心頭忽然一陣傷感,“蝶衣,我的好女兒,讓母后再好好看一看你。”
慕容蝶衣滿眼熱淚,殷殷點頭,“是,母后。”
屋裡慕容蝶衣與林後母女二人依依惜別,偏偏屋外的人卻等得不甚耐煩了。明若兮挑了挑眉,無甚感情地下令:“去,天黑了。快去請皇后娘娘回宮。”
靜兒滿臉淚水地跪了下來,懇求道:“淑妃娘娘,請您再給我家主子一點時間吧。她好不容易纔能見上自己的孃親一面。”
明若兮冷冷挑眉:“太后的命令豈容爾等多言?小小一個丫頭,竟如此不知死活,給本宮拖下去。”
於是,縱然慕容蝶衣與林後千萬般不捨,仍舊是被人拉開來。當慕容蝶衣淚流滿面地出來時,她惡狠狠地瞪着明若兮淡漠得意的臉,氣得說不出一字來。
明若兮憐憫的目光掃過她含恨的臉,嗤笑一聲:“僅僅這般就流淚不止,我怕你今晚是要哭瞎這雙眼睛嘍。”
慕容蝶衣怒氣攻心,奈何被人左右架住動彈不得,斥問道:“明若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有,你讓人架住本宮又是個什麼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