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男子習慣性地將頭埋進女子柔順的青絲間,柔柔地喚:“白兒……”
懷中那具柔軟的身子頓時變得僵硬,只聽她低柔一笑,輕撫着男子線條分明的側臉,“皇上可不是睡迷糊了麼?這是臣妾的鳳儀殿,可不是白妹妹的未央宮呢。”
禹帝這才驚醒,不由綻出一抹歉然的笑,“若蘭,朕……”
蘭蔻玉指輕點在男子薄薄的脣瓣,笑意盈盈,“怎麼皇上以爲臣妾會是那般拈酸吃醋的人麼?倒是白妹妹那兒,皇上昨晚宿在了鳳儀殿,白妹妹莫不會吃心吧?”
禹帝捉住她的手至脣邊輕吻一記,笑得漫不經心,“這宮裡頭又沒有規定朕非得宿在未央宮,況且陪她到底日長,就不許偶爾來陪陪你麼?再說了,昨夜還是她勸朕來的你這兒。想來她是不會在意的。”
明若蘭驚喜一笑,“是麼?臣妾恭喜皇上,白妹妹總算是想通了。”
禹帝目光憐惜地注視着女子略顯憔悴的容顏,“若蘭,別人或許不知,朕還能不明白麼?白兒能想通,想必是你在背後費了不少心思的。朕這心裡,真真是不知該對你說些什麼好。”
明若蘭靜靜地偎依在那方寬闊的胸膛上,“那就什麼都別說吧。臣妾也只是希望皇上能稱心如意,並不敢奢求其他。皇上心裡白妹妹既是第一要緊之人,臣妾便做這第二要緊之人好了。只要能陪伴在皇上身邊,臣妾什麼都不會計較的。”
“若蘭……”禹帝輕嘆,“到底是朕辜負了你。”
明若蘭出奇不意地禹帝肩頭咬了一口,側頭笑得好不狡黠,“那麼臣妾咬皇上一口,就當是扯平了吧。”
禹帝瞥了肩頭那圈淡紅色的牙印,不由朗笑着擁住女子,揶揄道:“怎麼從小一塊長大,朕竟不知若蘭是屬狗的呢?”
軟香羅帳內,人影纘動,笑語如珠,是連寒冬都化不去的溫暖。
明若蘭一邊笑着,一邊推了推身旁男子,“
皇上該去上朝了呢。”
於是起身攬衣下牀,而後服侍着禹帝更衣洗漱,吩咐好轎攆一路目送他離去。
待到禹帝走遠了,一旁的解語突然道:“主子,今兒個一大早,東宮那位來過呢。”
明若蘭一怔,隨即目色嚴厲地射向解語,“那你怎麼不早來稟報?”
解語畏懼地縮了縮頭,垂首不語。
“還不照實說來。”明若蘭厲喝。
一旁宮人見了皆膽戰心驚地紛紛後退,不知解語姐姐是如何惹惱了皇后娘娘。須知西宮娘娘素來待人寬厚,解語又是她的陪嫁丫鬟,身邊第一得力之人,娘娘甚少捨得對她這般疾言厲色的。
明若蘭瞥了瞥衆人驚懼的臉,忙拉了解語的手到內殿問話。
“還不快說。”
解語怯生生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小聲道:“奴婢告訴她說娘娘和皇上皆已醒來,就在殿內。東宮娘娘聽了後就自個兒進去了。結果沒過多久,東宮娘娘出來後什麼話都沒交待就自己回去了。”
這麼說,方纔自己在殿內與禹帝的談話,她都聽見了?
明若蘭起身在解語身旁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目光犀利,直瞧得她心虛地低下頭去。
“解語,你好大的膽子。”明若蘭陡然厲喝,直嚇得解語跪下身去,抱住女子的腿,直言不諱:“是,解語承認今日之舉是有意爲之的。可那也是爲了主子您呀。這個狐媚的青樓女子一來就奪去了皇上所有的寵愛,若是長此以往,主子您又要怎麼辦呢?解語自幼就跟在了您的身邊,受主子隆恩,進宮這些年來,主子心裡受了多少委屈,熬得有多苦,別人不瞭解,解語還能不明白嗎?憑什麼那個賤人一來就奪走了原本屬於您的一切呢?解語爲主子不平。”
“住嘴。居然還在胡說。你馬上隨本宮去一趟未央宮向東宮皇后請罪。你若再有異議,從今往後便不必認本宮這個主子了。”明若蘭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的餘地
。
解語沉默片刻,終是溫順回答:“是,主子。”
明若蘭等人來的時候,白霓裳正坐在書桌前臨帖,家常的月白色雪紗裙長及曳地,娥眉淡掃,青絲僅以一根粉紫絲帶繫着腦後,別有一股仙風道骨的飄逸。
明若蘭擡手製止了宮人的稟報,輕手輕腳地走近,挑起煙霞色羅紗,驀地笑出聲來:“妹妹好興致呢。姐姐來得不巧,該不會打擾到妹妹了吧。”
以白霓裳的耳力,如何會覺察不出有人走近,是以並未被嚇到。她從容擱筆,淡淡一笑,忙起身迎了上去,“姐姐說得是哪裡話?姐姐肯來妹妹心裡是一萬個高興的。只是這些奴才們也太不像話。西宮主子來了怎麼也不見通報一聲,也好讓我出去迎一迎姐姐。”
明若蘭心裡“咯噔”一跳,聽這語氣,敢情白霓裳是疑今早之事是自己指使的了。當下忙笑道:“妹妹別怪她們,原是我不讓她們稟報的。其實,姐姐今日是特意過來向妹妹賠罪的。”
說着轉首朝身後女子厲喝一聲,“解語,還不快給東宮主子跪下賠罪。”
解語“撲通”一聲跪倒,語顫不成音:“奴婢,奴婢錯了,請娘娘責罰。”
白霓裳嘴角的笑意淡薄如冰,悠然落座,“這說的是哪一齣?姐姐,你可把妹妹弄糊塗了呢。”
“妹妹……”明若蘭急得臉都白了,深怕白霓裳不領情,又恐她將此事告到禹帝那兒去。
解語見狀忙重重叩首,“娘娘,今早之事全是奴婢自個兒的主意,與我家主子無關。主子她並不知情,娘娘若是生氣,儘管衝着奴婢發泄就是,奴婢絕不敢有半點怨言。”
白霓裳仍舊喝着她的茶,許久方緩緩睇一眼地上已磕破頭皮的女子,不無玩笑道:“哦,當真任由本宮處置麼?”
一聽這涼嗖嗖的語氣,地上匍匐的女子不由渾身發抖起來,東宮的狠辣她不是不曾見過的。那夜靈犀寺前的衆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