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呼地吹着,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黎欣耀低着頭，有意的去踩那些飄到馬路上的枯葉和枯枝，發出咯吱亦或咔嚓的清脆的聲音, 趁着風聲, 在這個夜晚, 倒也不算突兀。
楊寒簫由着她來, 將手電筒的光往那些枯葉上打。黎欣耀玩了一會, 有些累，尋着話題小聲開口：“冷嗎？”
楊寒簫搖頭，“不冷, 你冷了？”
黎欣耀笑道：“我都把自己裹成包子了，哪裡會冷。”
楊寒簫只知道笑着說：“不冷就好。”
似乎, 一個話題又終結了呢。
兩人一路無言, 直到家門口, 黎欣耀纔再度開口：“晚安，路上小心。”
“晚安”
回到家裡, 爺爺的目光有些探究，不過倒也沒多問。
接下來臨近期末，黎欣耀也變得忙碌起來，楊寒簫則更是不用說。所以兩人雖然離的近但也並沒有特意見面，不過在網上聊天的頻率倒是比以前要更加頻繁些。
有時候, 黎欣耀也會想, 難不成, 如果他們再進一步的話, 會是網戀？
想到這裡, 黎欣耀自個都憋不住笑了。
忙能夠充實自己，也給了黎欣耀更長的時間去思考她的狀態和她想要的感情。結果就是, 她想開了，決定主動一點，至於能不能成，能不能把握住那就聽天由命吧。
畢竟，年紀越來越大，人總是容易變得越來越自私越自我，能夠再有喜歡人的這種情緒，其實是越來越困難的。如果什麼也不做，就只是漠視着內心的這一份感覺，她覺得她一定會後悔。
就主動一點點，勇敢一點點，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有嘗試的打算，不是嗎？
放寒假以後，黎欣耀基本閒了下來。她在家無聊的學做點心，做好以後，她便會裝一些放在保溫盒裡，提着保溫盒去往診所。
楊寒簫十分驚喜，黎欣耀不想打擾他，一般把點心送到就離開。
黎欣耀並不會天天送，隔個一兩天可能送一趟。這一天，黎欣耀提着保溫盒來到診所，突然發現診所裡多了一個年輕的小姑娘。
她熱情的幫着楊寒簫打着下手，嘴巴甜笑的也燦爛，似乎和這裡頭的病人也很熟。不像她，也來過很多次了吧，但好像和這裡的人一個也不熟。
黎欣耀抓着保溫盒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小姑娘看到黎欣耀，走了過來，問她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黎欣耀一笑：“沒有，就送點吃的。”
她把保溫盒提了提，似要彰顯它的存在感，然後把它放到了桌上。小姑娘笑了笑，沒再說話。
黎欣耀站在小診所裡，不知爲何感覺到有幾分無措。這種情緒其實是不適合她的，很多年都沒有這種感受了。
既然待在裡頭讓她不適，她選擇迅速離開。總歸以前她送點心也是不會留下來的。只是，這一次，好像和楊寒簫打聲招呼都沒有。
她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忙。他看到她了嗎？她不知道。
黎欣耀百無聊賴的在路上隨意的走着，試圖想明白或者說是散掉她心中的不快的情緒。
是嫉妒嗎？
突然蹦出的想法讓黎欣耀猛然一驚，她頓住腳步，迷茫地往四周看了看，此時她正好站在一棵桂花樹旁，她隨意地扯了一片葉子下來，似是發泄情緒般，在手上揉捏。
原來，已經到產生這種情緒的地步了嗎？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對他已經不止是好感，至少是喜歡了吧。
這可真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果是她的話，大概也會喜歡天真可愛的小姑娘，而不是一個學生時代脾氣古怪的老女人吧。
雖然黎欣耀也不覺得自己是老女人，但和那種帶着青澀學生氣的小姑娘比起來，她這種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好些年的女人確實得服老。畢竟，沒剩幾年就要三十了。
好在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感情還是可以收放自如的，不是嗎？
放棄雖然可惜，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對吧？
黎欣耀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還真是可惜呢，第一次有想戀愛的想法，第一次想要主動，但似乎要悲劇收尾，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對吧。
畢竟，還沒有開始。從來沒有開始，就從來沒有結束，連失戀都算不上。
最多算是，扼殺了一棵蠢蠢欲動的小苗。
一棵小苗，想要長成參天大樹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風雨。比起那種長了多年被雷劈倒的大樹，她養的這種小苗還沒付出什麼心血，實在算不得虧，或許是好事一樁呢。
晚上的時候，楊寒簫來黎欣耀家這邊還保溫盒。
這其實是黎欣耀原先的一個小心機，以前她聽說過男女之間借書的說法，說是一借一還就相當於見了兩面。她這個送點心其實也起到了同樣的作用。
只是，在心境已變的狀態下，楊寒簫的到來並沒有令她特別開心。
她把保溫盒收好，像往常一樣請他進來坐一坐。
似乎一樣，卻似乎又完全不一樣了。
比如，黎欣耀不會再主動去找話題。再比如，她接他的每一句話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認真，溫柔，挑不出錯處。卻又總帶着幾分讓人可以察覺到的敷衍。
真是一個奇怪的夜晚。
楊寒簫感受到了，但他不明白哪裡不對勁。比起前一段時間慢慢培養起來的默契，慢慢變得無話不談。今天似乎格外的令人不適和難捱。
楊寒簫離開的時候，黎欣耀像往常一樣送他到門口，和他說：“路上小心。”
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楊寒簫卻感受到了大大的不同。
這份不同在他那晚離開黎欣耀家後的這段時間裡感受的更加深切了。
黎欣耀再沒給他送過點心了。或許她突然對做美食不感興趣了。
再也沒在微信上主動找過他。也許有別的事情忙呢，雖然現在是寒假。
在每次他找她的時候，都特別的敷衍。不是“嗯”，就是“哦”。而且永遠都是過了好一會纔會回覆。也許是真的忙到沒工夫幹別的事吧，晚上也累的只想早早睡覺。
不然還有什麼原因呢？難道是不想理他了。
可是，楊寒簫沒辦法再欺騙自己，這個理由似乎都比先前他找的要靠譜的多。
楊寒簫沒敢問她爲什麼突然就變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繼續主動，盡力的維持着這比起先前已經冷卻掉太多的聯繫。
雖然，黎欣耀更差的態度，學生時代他就嚐了個遍。
可是，剛剛纔擁有過溫暖，寒冬自然變得別樣的難捱。就像詩裡寫的那句“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如果他從未感受過黎欣耀對他的好，也許他也不會這麼的失望和難受。像是心裡生生被挖去一塊，空空落落，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