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金光忽現。
落入後逐漸化出一個人影,正是陳九。
陳九元神出竅,進了張寧所構造的夢境。
他四處瞅着,發現這個夢境大不相同。
陳九之前進入的夢境都是迷霧重重,人和物都像是隔了一層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畢竟夢境是不真實的,沒有細節的。
而張寧的夢境不同。
此夢沒有迷霧,十分清晰,和現實世界竟有八成相似。
乍一進來,陳九還以爲自己並沒有入夢,而是來到了江州城。
張寧所構造的正是江州城的一條街道。
街上鋪着一片片的石板,兩旁店鋪林立,屋子一幢接着一幢,細節豐富,就像是一幅精心描繪的畫卷。
沒有迷霧的阻隔,整個夢境一覽無餘。
更離奇的是能看到夢境之外的東西。
陳九一邊觀望,一邊向前行走,不知不覺來到夢境邊緣。
再向外,竟然是一片汪洋。
“奇怪!”
這汪洋顯然並不是張寧的夢境。
就算張寧再厲害,也不可能構造如此龐大的夢。
汪洋的水是黑色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水波和浪花,平靜得如同鏡面。
水中自然也沒有魚兒和生靈,有的只是空無和深邃。
因爲張寧所構造的夢境是江州城的街道。
所以這一幕顯得更怪異,像是江州城漂浮在黑色的汪洋上,成爲一隻靜止不動的巨船。
船上有兩個身影。
除了陳九外,另一道身影站在夢境邊緣,遙望着茫茫汪洋,一動不動。
正是張寧。
張寧在自己的夢境中,自然恢復了本來模樣。
“果然是你!”
陳九想起,在無頭村的時候他曾見過這個鬼。
當時,張寧附身在陳清風身上,幫他找回了頭顱,一起對付老巫婆。後來,張寧離開陳清風的身體時,陳九才用天眼看到真相。
因爲張寧未做壞事,甚至還幫了他們,陳九沒有爲難張寧。
“前輩,”張寧微微一笑,“現在救陳清風要緊,若是前輩要除鬼衛道,等離開夢境再說吧。”
“放心,我陳九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陳九平心靜氣道,“你這隻鬼修生得一副好心腸,且幫了我們不少大忙,我不會對你出手的。”
“多謝前輩!”
看着夢境中的張寧,陳九不由得欽佩這隻鬼的能力。
一般人在夢裡都是無意識的,全憑本能來構造散亂無序的夢境。
而張寧卻擁有清醒的意識,完全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這就是鬼比人有優勢的地方啊,意念強大!
只不過這種優勢在平常毫無用處,人家又不會和你比做夢。
但今日就有了大用處。
二人向外望,茫茫汪洋上除了黑色的水,更顯眼的則是一團團的迷霧。
這些迷霧像船隻一般排列在水面上,一團挨着一團,密密麻麻。
不用猜,迷霧其實就是夢境。
此時是青天白日,睡覺做夢的人不多,所以霧團只有幾百上千個。
到了晚上,霧團就會覆蓋汪洋,形成遮蔽之勢,不計其數。
因爲江州城所有百姓做的夢,都會出現在這片汪洋中。
每一團迷霧就是一個夢境。
夢醒,霧團也會隨之消失。
那麼這片汪洋究竟是怎樣的存在,是何人所創造,爲什麼能夠容納夢境?
陳九沒有答案。
張寧亦沒有。
啪啪!
啪啪啪!
正午時,江州城大街小巷響起鞭炮聲,驚醒了很多白日睡覺之人。
同時,汪洋中也發生異變。
一團團的迷霧忽然消失,像是被大雨澆灌的火把,一片片的熄滅,一片片的失蹤。
當睡夢之人甦醒,夢境不復存在,霧團也煙消雲散。
霧團消失得越來越多,汪洋就越來越清晰。
不一會,大片霧團都無影無蹤了,只剩下大概十幾個霧團存在於汪洋之上,漸漸簇擁在一起。
這十幾個人倒是睡得和死豬一樣,連鞭炮都沒有炸醒他們,不知道做的什麼美夢。
現在,汪洋上的夢境已經很少。
陳清風顯然就在其中。
張寧和陳九穩住心緒,耐心等待着。
“書生!”
“陳公子!”
二人呼喊。
他們也不知隔着夢境陳清風能不能聽見,但總該試一試。
汪洋上,一團團的迷霧簇擁,其中若隱若現着人影。
再過一會,迷霧的數量忽然增多起來。
一個,兩個……
看來,那些被驚醒的人又再次睡覺入夢,產生了霧團。
張寧和陳九終於有些急了,若是陳清風再不尋過來,等夢境增多之後,機會就越來越小,陳清風只能繼續在重重夢境中迷失。
“書生!”
“陳清風!”
二人賣力地呼叫,希望陳清風能夠聽見。
運氣不錯的是,陳清風似乎真聽到了呼喊聲,挪動着身軀穿過一重重的迷霧夢境,尋了過來。
“來了!”
張寧大喜道。
這是他的夢境,有人進來他自然最清楚。
二人急忙回奔,果然在夢境的大街上看到一個身穿灰白衣衫的書生。
“前輩!”陳清風正一臉茫然,見到陳九後長長鬆了口氣,激動地跑來,簡直比見到親爹親孃還親,“前輩,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佛祖保佑!”
他剛纔在夢境世界中游蕩,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便尋着聲音走來。
他是肉身之體,所以能輕易穿破阻礙,無視夢境的界限。
很快,陳清風聽得聲音越來越清晰,最終進入張寧的夢境。
“這位是……”陳清風沒見過張寧,問道。
在夢境中,張寧已不是鬼魂之體,陳清風自然能見到他。
“張寧。”張寧說出自己的名字。
陳九輕咳一聲,道:“張寧兄弟也是來救你的。”
“多謝張兄,多謝前輩!”陳清風訕訕道。
他感覺十分不好意思。
自己被困於夢境無法出去,還要麻煩別人來救。
是個人都會覺得慚愧。
“好了,閒話不說,”張寧盯着陳清風,問道:“書生,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想救陳清風出去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讓陳清風原路返回。
所以,前因後果必須搞清楚。
陳清風連連拍着腦門,嘆氣道:“說來話長,我孤身進入鬼市,想給娘子買一具活屍,結果碰上東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