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聶揚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決定不去上下午的課,去鑽網吧打DOTA。
掏出手機,聶揚打給餘輝,接通後,餘輝說自己已經泡在網吧了,就在“頂點”,方瑩和劉坤也在。
自從謝長風、陳平、劉坤三人也入夥後,人手一下子擴充起來的聶揚,一氣攬了好幾個看場活,同時也將看場的時間段也延長了,本來是隻有晚上五點半到十一點,現在改成了晚上五點半到凌晨四點,反正聶揚手底下的這些弟兄裡,大白天趴着睡上四節課的多了去,喜歡泡在黑網吧裡一邊看場一邊免費蹭網的弟兄也不少。
掛斷電話,聶揚出了門,剛準備直奔頂點,卻又停下腳步,往鐵井大道走去。
打DOTA這種事,當然要叫上APM(微操量)200+的林大藝術家林沫橙了!
……
“什麼?今天想抱姐姐大腿去浩方虐菜?”林沫橙停下手裡的畫筆,瞥了聶揚一眼。
“纔不是虐菜,虐菜可恥!”聶揚義正言辭,“幫我帶帶那幾個菜比朋友!”
“一保四什麼的最蛋疼了。”林沫橙無奈地扶額,但還是收拾起了畫板,洗掉俏臉上沾染的一點兒顏料,跟着聶揚出了門,直奔“頂點”。
餘輝、劉坤、方瑩三人喜歡在網吧收銀臺附近的幾排機子玩,聶揚和林沫橙並肩從一樓走廊上來後,三人的眼睛只是在聶揚的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全看到另一邊林沫橙身上去了。
“揚哥……這位是大嫂?!”方瑩的反應相當誇張,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然後屁顛屁顛地走到林沫橙身前,叫了聲“大嫂好”。
“大你一臉,快叫林姐!”林沫橙面色微紅,然後狠狠瞪了聶揚一眼,意思是你小子還不趕緊澄清。
“咳咳,這是你們林姐,我特意找來帶你們三個菜比爬平臺等級的。”聶揚乾咳了一聲,眼神飄忽地說道。
他倒是巴不得餘輝、劉坤、方瑩三人誤會,到時候消息傳開,聶揚也能得瑟得瑟,跟一幫弟兄吹噓“你們嫂子是個大美人”。不過攝於林沫橙的眼神,聶揚還是趕緊澄清。
“靠,揚哥你敢說我們菜?你纔是大菜比,除了玩骷髏王你還會玩啥?”劉坤奮起反擊。
“不能這麼說。”餘輝板起臉,故作正經地配合劉坤吐槽聶揚:“揚哥還會玩惡魔巫師,團戰怒羊小兵然後一個大招,DF連招威武霸氣。”
“去你們大爺。”聶揚被揭短,臉上掛不住,低下身子去開機。
於是林沫橙帶着四個大菜比,打了一下午的DOTA,有這尊大神一保四帶着,自然是大殺四方戰無不勝,餘輝、劉坤、方瑩看着飛快上竄的平臺等級,心裡別提多爽了。
五人一直血戰到下午四點,林沫橙稍微打了個哈切,然後摘下耳機,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睛,扭過脖子歪着頭看向聶揚:“帶你們四個菜比一下午了,有些累,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聶揚毫不猶豫地秒退了遊戲,然後站起身來。
劉坤、餘輝、方瑩眼巴巴地看着聶揚和林沫橙走遠,臉上堆滿了肉痛的表情,林沫橙在他們眼裡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尊大神,一尊不斷讓他們的平臺等級飆升的大神,現在大神要離開了,他們當然肉痛。
……
“我說,沫橙,你給我留個號碼唄,不然我每次都要跑這麼遠來找你。”
到了林沫橙家門口,聶揚突然厚起臉皮,主動要起手機號碼了。對林沫橙的稱呼還很自然地省去了那個礙事的姐字。
林沫橙眯起眼,然後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再用甜得發膩的嗓音:“10086。”
聶揚:“……”
“手機拿來。”林沫橙伸手戳了戳聶揚的額頭。
“唔。”聶揚掏出了羞於見人的諾基亞磚機。
“哎?這種板磚現在很少見了嘛。記得這種板磚質量很好的。”林沫橙“讚歎”了一聲手裡的諾基亞磚機,然後在上面按了個號碼,呼出再掛斷,接着保存。
聶揚嬉皮笑臉地接過諾基亞磚機,然後和林沫橙道了別,喜滋滋地往頂點網吧走。
他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剛纔有向林沫橙要手機號碼的衝動,而且成功拿到之後還這麼高興。
“揚哥,你怎麼一臉淫笑?莫非你剛纔一親芳澤了?”
回到頂點網吧一屁股坐在剛纔的位置上,右手邊的餘輝立即開始吐槽聶揚。
“你懂個卵,我和沫橙可是純潔的友誼。滿腦子齷蹉思想,唉,阿輝啊,你被南子和方瑩帶壞了。”聶揚嘆氣連連,“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毀了……”
“原來林姐叫沫橙。”餘輝毫不在意聶揚的反擊,“好名字。”
“操,我哪裡帶壞餘輝了,躺着也中槍。”一旁的方瑩不爽了,連聲抗議,“明明是南哥一個人帶壞我們全體弟兄,南哥上次在頂點當着女網管的面開那個網站來着……”
“嗯,我作證。”劉坤也湊過來。
聶揚無奈扶額,自己手底下這些都是什麼王八蛋?
又在頂點玩了半小時DOTA,聶揚的手機作響,聶揚一看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是來電顯示上顯示着位置是“福建福州”,聶揚心想必定是小叔到X縣了,電話卡處於漫遊狀態。
聶揚趕緊溜到網吧廁所,關上門,然後接通電話。
“喂?揚子?”
聶大栓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聲音中氣十足。
“嗯,叔?”
“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這會剛出車站。或者定個地方咱叔侄倆碰面?”
“呃……大康路十字路口的‘回頭客海鮮樓’那兒碰面吧。”
“成。”聶大栓說罷,就掛了電話。
聶揚把聶大栓的手機號碼保存了,然後看到手機的電快空了,索性關了手機,走出廁所,和餘輝三人打了個招呼,聶揚便急匆匆地往回頭客海鮮樓走去。
十來分鐘後,聶揚到了回頭客海鮮樓樓下,正四處張望着,聶揚突覺左側有人快步朝自己走來,猛地往左一扭頭,就見到了自己的小叔,聶大栓。
儘管對他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但這麼猛地一看,聶揚還是在瞬間就認出了聶大栓,因爲聶大栓長得和聶鐵柱幾乎一樣,站在一起就知道是兄弟倆。
聶大栓滿面紅光,戴着頂綠軍帽,穿着一身舊迷彩服,腳下則是一雙髒兮兮的舊軍靴,看上去完全不是那種常見的、大腹便便的生意人,反而怎麼看都像是個三十出頭的退伍兵。
“揚子!”聶大栓大步走上來,直接就給了聶揚一個結實的熊抱,雖然聶大栓小時候臭揍過聶揚一頓,但也就那麼一頓,聶揚根本不記恨聶大栓———因爲聶大栓在聶揚小時候,沒少揹着聶鐵柱,帶聶揚去玩泥巴、掏鳥蛋、下河游泳。
儘管聶大栓近年回來少了,但是或許是他已經三十好幾,但卻依然是老光棍的原因,他對自己這個唯一的侄子更顯親熱。
“奶奶的,你這小子長個了啊,還有點結實了,嗯,像個男人樣了,比你爹強些。”聶大栓鬆開聶揚,上下打量了聶揚一番,滿意地點點頭。
這傢伙歷來這麼口無遮攔,當着聶揚的面損他老爹,好在聶揚也早就習慣了聶鐵柱和聶大栓吵架的場面,也不介意,嘿嘿一笑:“嘿嘿,叔,最近不忙你的大事業了?有空來看你侄子我?”
“嗯,最近閒了些,我琢磨着哪天給你找個嬸嬸。哈哈哈,走,你不是在外租房了,叔去你那兒歇歇腳。”聶大栓哈哈大笑。
聶揚點點頭,然後在前面給聶大栓帶路,兩人又走了十多分鐘,纔到聶揚租房間的那棟民宅,房東張大媽似是認識聶大栓,還和聶大栓打了個招呼,聶大栓則是客客氣氣地回了句“老嬸子好。”
聶揚帶着聶大栓上了三樓,然後聶大栓俯下身子去脫軍靴,聶揚掏出鑰匙準備開門,門卻自己打開了。
“操你大爺,揚子,老子找了你一下午,最後摸你屋來總算等到你了。你這王八蛋怎麼把手機關機了?害得我給你打了三通電話。”
開門的是劉嶽南,衝着聶揚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臭罵,他壓根沒注意到俯下身子脫軍靴的聶大栓,繼續發泄自己的火氣:“陳平那混球,沒跟我和阿輝商量,擅自動用了兩千多塊去買了些沙包、格鬥護具、小啞鈴之類的東西,還私自增加了特訓的弟兄的人數,你說他到底有沒有放我和阿輝在眼裡?這事你還不知道吧?”
聶揚張了張嘴,然後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子:“叔……”
劉嶽南一下子愣住了,他現在才發現在聶揚身後、俯下身子脫軍靴的聶大栓,這下,他也傻了。
我操?揚子的叔?我他媽剛纔當着揚子叔的面說了什麼?劉嶽南腦袋裡一片空白,只剩下幾句反覆的自問。
聶大栓卻很淡然地脫了軍靴,光着腳走進聶揚房間裡,然後一屁股坐到聶揚牀邊,擡起頭,看向聶揚:“揚子,給叔說說,你到X縣來都做了什麼?”
聶揚走進來,順手關上門,然後深呼吸了一下,定定神,乾脆地回答了聶大栓的問題:“叔,我扛了八中高一年段的大旗。”
劉嶽南愣在一邊,這幅場景,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此時的劉嶽南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割下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
“好!好小子!有種!”
聶大栓突然站了起來,然後面無表情地一把拉過聶揚,揚起了手。
聶揚以爲聶大栓要扇自己耳光子,便也不做聲,閉上了眼。
聶大栓卻沒有像聶揚預料中的那樣,給聶揚一大耳瓜子,而是一手按在了聶揚的頭上,狠狠揉了揉,然後喝了聲:“閉啥眼睛?你以爲叔要扇你耳刮子?睜開!”
聶揚睜開了眼,不解地看着聶大栓。
劉嶽南見聶大栓沒有發怒,鬆了口氣。
“奶奶的,難道這真是我們聶家的宿命。”聶大栓又重新坐下,坐在聶揚的牀邊,自顧自掏出一根菸,點燃,塞進嘴裡狠狠抽了一口,纔拿出來。
“老一輩是你爺爺,下來那輩是我,現在這輩輪到你了。”聶大栓指着聶揚,“好小子,他孃的不到十八歲就開始扛旗,比你叔我有出息。奶奶的,怎麼我們聶家每代都要出個混道上的王八蛋?”
“啥?”聶揚傻了,被聶大栓這一番話弄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