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請你告訴我爲什麼

我帶了27塊錢,一路逃票到了青島。到了青島,買了張青島市區交通地圖,從地圖上找到了青島市市教育局的所在位置和乘車路線。到了青島市市教育局辦公室,我就對裡面的一個工作人員說,我是山師大學生會的,現在山師大要搞一個活動,想聯繫一個90年畢業名字叫喬傑的學生,能不能麻煩您給查一下,看看分配到哪個單位了。那個工作人員沒說什麼,就去查了。查完之後說,喬傑分配到了九中。出了教育局我就又在地圖上找九中,找到了。於是我一路打聽,到了九中學校。

到了九中已經是中午,學校放學了。我問了門衛英語辦公室的位置。上樓看了看。辦公室鎖着門。我就下了樓,在樓下的草地上坐着等。

等了有一個多小時。我起身走走,來到她的辦公室所在的木樓的前面。喬傑!她身穿素色長裙正向我這個方向走來。當她走近的時候,我驚訝地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嘴裡只發出一個輕微的響聲,但不是詞或字,更不是句子,只是一個輕微的響聲。

“什麼?”喬傑聽到我嘴裡的響聲,輕聲問到。

我還是沒有緩過神來,沒有回答她。她就從我身邊走過,上樓去了。

我覺得喬傑認出了我。可是沒有停下來。沒有停下來再問問我。這使我感到有點受冷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得出她精神狀態頗佳,是她現在過得挺好的說明。也許我根本就不該來。來這裡是一種荒唐的魯莽的行爲?

回去?就這樣無聲地走掉,恢復原來的日子?

一萬個不甘心。必須去找她,哪怕只是說說話。我上樓來到她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推開。

“找誰?”她坐在辦公桌前,望着我問到,看得出她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你”

‘’找我?!“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得有點不知所措。

我退出門,她跟了出來,站在我面前,那望着我的神情仍那麼熟悉,使我一下子感到溫柔親切。

“從哪裡來的?”喬傑輕聲問到。

“濟寧。“我背依在牆上,這時才感到疲憊和柔弱,我覺得我柔弱得象個孩子。我不知竟如此艱難。

撫摸我,擁抱我,慰藉我吧!

“我有課。“喬說。

“我等着。”

“兩節。“

“我等着。“

說完我轉身下樓。喬回屋去了。當我來到樓下時,她趕了上來,手了拿着課本。

“上去歇歇吧,“她說,”一會就下課。“象是安慰。

我於是又回到樓上,辦公室裡沒人。我進來,把我的包放到她的辦公桌上。然後來到辦公室的陽臺上,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臉。從上衣口袋了掏出小圓鏡子,照了照自己。然後坐在陽臺的椅子上。秋天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到我身上,我感覺到了溫暖。

一會兒,進來一個老教師,瘦小,機靈。

“你來找誰?”

“喬傑。“有t

“喬傑,”老教師點點頭,又豎起大拇子“她明年去美國進修去。”

下課了,喬傑第一個進辦公室,那個老教師出辦公室。他倆在門口相遇的時候,互相對了一句話,我沒有聽懂。不是用的漢語,也不是英語。

一些教師涌了進來,都是些老教師,其中一個老頭坐在我的對面,眼睛盯着站在那裡的我,他那樣盯我,使我心裡害怕,心裡有點冷。

“坐吧。”喬傑指了指我身後的椅子。

“行。”我說,我聽出自己說這個字時聲音有點冷。

喬傑微微愣了一下。

然後喬傑挽了一箇中年女教師的手,走到辦公室的西牆旁,看着上面的一張表格。

“我明天正好沒有課!“喬傑高興地象個孩子似的。讓人動心。

上課鈴響了,喬傑望着我說:“再等一節!“說完走出辦公室。

等到再下課的時候,就是放學了。其他老師沒有再來,就喬傑一個人回來。

她把書放到辦公桌上,去陽臺那裡洗了洗手,照了照鏡子。回到辦公桌旁,坐下。

“來找我有事嗎?”

“來看看你。“

她笑了。

“你是哪個系的?

“歷史系。”

“還記得那些信嗎?”問道。

“哪些?”

“就是我寫給你的那幾封“

“哦,你現在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了呢。“真的嗎?

“你畢業以後,我常想:那些信對你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常常想,感到不安。我想知道你的情況,不知你分配到哪裡。到你們系去問,系裡老師說只是把你的檔案發到青島市教育局,具體分到哪個單位不清楚。於是我就寫信給在青島上學的一位高中同學,託他去教育局打聽。等了半年多,沒有結果。我不甘心,所以自己跑來了,是想來看看你。沒有給你造成麻煩吧?“

“沒有“她眼睛紅了。

“工作還好嗎?“她問道。

“唉,不怎麼好。我覺得自己太不能適應了,不是指講課方面,是指在社會上生活。我太不懂與人打交道,總是使人對我感到不滿,甚至抱怨、挖苦、辱罵!“

“慢慢的就好了。你也改改吧。“

“不,我永遠不去迎合那些希望我去迎合的人。我真不明白,爲什麼有些人總把時間用在對別人的品頭論足上,爲什麼不管好自己?“

“你過得內心挺苦?“

“是。剛分到學校那會兒,整天感到內心很冷,覺得自己沒有前途了。我想可能是我以前受文學影響太大,太理想化了,一接觸到現實的平淡嚴酷,便受不了,變得心灰意冷。“

“你說的對什麼設想太好、太理想化?“

“對生活,主要指愛情。”

屋裡暗了下來。

“你這裡有同學嗎?”喬傑問。

“沒有”

“我們學校明天開運動會。我得當裁判。”

“我走!“我站起來,把包往肩上一背,也不回頭就向外走。

“找賓館去?“喬傑問

“不,回家。“

喬傑緊跟了出來,在整個長長的樓梯上,她一直並排在我的右邊。我感到溫暖,如果一直這樣走下去多好。

到樓下了,又走了一段路。我覺得有一團暖氣罩住了我們倆的身體,那是從兩個人的心裡揮發出的愛意嗎?

一些學生在樓下跑來跑去,走動着幾個教師。

“這裡的人比濟南的會穿衣服。“我說。

“對。“喬傑贊同道。

迎面走來兩個男生,喬傑把他們叫住了。我站在她身後。等他們說完話,兩個男生一直打量我。

“不送了,我上樓找一個人。“

“我能給你寫信嗎?“我問道。

“想寫你就寫唄。“

“你們這裡的郵政編碼是多少?“

“是25661-----“沒說完喬傑就擺手:“想不起來啦!”

“我想你!”那兩個男生在一邊喊。

喬傑的臉一下子全紅了,迷亂的樣子。

我總是在犯過錯之後,才慢慢明白。就象這次青島之行我不該那麼匆匆而回。坐在火車上,車離青島越來越遠,我也越來越感到後悔。回來隔了兩天,我給喬傑寫了第一封信:

“你好喬傑:

“首次碰到停電,坐在房間裡頓時看不見自己。幸好還有支蠟燭,另外發光的就是窗外的月。

“回來時,車上擠得喪失了人身自由,人與人不得不親密無間。我那時一直認爲:幸福的首先是那些有座的。

“當然現在不再那樣認爲。回到宿舍,倒下便睡,接連十幾個小時。現在雖然意猶未盡,也已初步過癮。真真幸福!

“所遇到的青島人真好,尤其是教育局人事處的幾位。沒想到他們那麼爽快地幫忙查了。祝他們長壽!

“真想能在你那裡多呆一點時間,卻知道是個奢望。

“我覺得我應該首先做好本職工作,兢兢業業,對得起良心和別人,也使自己做自己的事時能有個純淨的心境。

“今天星期六,別人都走了。我關上燈,點上蠟燭。一個人真安靜。

“問候你

王軍“

“喬傑:

“有時我想:我並不知道自己的侷限。事實上也許我是個只會胡思亂想的人,不僅沒有一點不平常的素質和能力,而且一向一塌糊塗,接連犯可怕的錯誤。我的所謂的一點點的能力僅僅表現在能胡思亂想上。幻想-慘敗-哀傷和顧影自憐,然後再幻想。也許一輩子的精力都耗盡在這一怪圈中,直至精疲力竭地老去。

“這些日子,每天每天一個人沉靜下來,沿着日子一點一點折回去,消失的歲月就會出現,並且栩栩如生,那氣氛、細節、笑、眼淚、傷感迷惑和祈求。常能見到你,在十大歌手選拔賽的禮堂,在吃夜宵的食堂,在路上,在操場上,在你的教師,還有餐廳!餐廳!餐廳!時光啊,它一點一滴地貯存在我歷經磨難的身體裡,永不磨滅,堅韌生存。叫我怎能忘記!

“這裡天冷了,要下雪的樣子。

王軍“

然後我寄給喬傑一張明信片,我在上面寫到:“喬傑!一向可好。想青島。”只這幾個字。明信片正面是蘆葦、水、幾隻白鵝,秋天的樣子。在鵝的下面印刷着兩行字:“我柔弱的心一直找不到它歇息的地方,而此刻你用靜默的風景把它說完。”

“喬傑:

“你好!

“一件黑色皮夾克,一件雪白的,還有紅色西服、長毛白色灰斑襖。還穿過什麼倒記不清了,不過我能保證凡是記起的都沒錯。而且還能記起你穿它們的地點、氣氛和你的神態、姿勢。

“有一張madonna的大幅黑白照,很象你。牆上還有一張世界地圖,一張青島地圖,另外就是齊秦。一轉眼就能看到他們,而他們也望着我和我的房間。

“我一直好好地對待生活,善意、誠摯、真心熱愛它。再沒有別的一點點的要求,只有你,喬傑,只有你。我依然如故,而且堅不可摧。堅實,穩固,再沒有什麼能將我擊倒。

“下課了,我夾着一疊書往回走,在樓前的廣場上擡頭望望天。你好嗎喬傑,這時正在做什麼?想起那道路、樓梯、你的辦公室,還有你的短髮。你好,喬,你好!

”我從城鎮穿過城鎮,從村莊穿過村莊,穿過街道、工廠、人羣、山嶺、平原、道路、河流,沒人知道我的心思,它使我崇高和堅定。

“太想能有你的信,知道是妄想,可還是想。

”星期六,夜晚、燈光,就這樣一個人時感到一下子面對了你,全部的你。想像一個人在你面前,歲月如水從我們的腳下、頭頂和身旁急速流動,幾乎沖刷着席捲着所有。可是我沒動,穩如磐石。讓我說什麼,我最好的語言是沉默,滿含着對這個世界的感激。

“幻想着穿了可身喜愛的衣服一起與你從大街上走過,或者一起討論一部電影、一首歌或者一本書,或者黃昏在海灘注視你快樂的樣子”

安安靜靜地想她,誠摯動情地寫信,明白自己放不下了。動情的是不是隻是我?一直沒見回信,這使我無法知道喬的想法。不回信,一言不發,毫無動靜,這意味着什麼?不理不問?默認?還是等待?我一點也鬧不清楚,心急火燎。十二月八日,我在給她的信中說元旦我要去青島,不知可否。我知道如果無望,她就會不得不回信,說別來,徹底表態,說明原因。二十天過去了,沒見喬的信,陡然間我心裡添了些信心。

十二月二十久號我又去了青島,到青島時天已經黑了。我找了家旅館住下。等到第二天上午,我撥通了喬傑學校辦公室的電話,說是找喬傑。接電話的人叫我等一會。不一會,從電話裡我聽到了撲通撲通跑步的聲音。

“喂,誰呀?”

“我,王軍。“

“你在哪裡?“

“慈(chi)山路旅館。”

“慈(ci)山路”她給我糾正道。

“我過去嗎?”

“那你下午過來吧。“

下午,我坐了公交車,很快地到了她的學校,直接去了她的辦公室。辦公室裡沒有人,在喬傑的辦公桌的東牆上掛着一件淺藍色呢子大衣。取暖煙筒鐵爐子煤火正旺。我搬了張椅子,在火爐旁坐了下來。

等了好一會,喬傑抱着課本走了進來,衝我一笑,把課本放到她的辦公桌上,然後也搬了張椅子坐在火爐旁,然後低下頭去用小鐵鏟子去弄木箱子裡的碳。她的頭那樣低着,秀髮觸到了我的膝蓋。

幾個女生抱着作業本走進辦公室,放到西邊一張辦公桌上。等到她們從喬傑身旁經過要出去的時候,喬傑抓住一個女生的手,拉到自己身邊。

“元旦晚會請不請我呀?”喬傑笑着說。

“怕你抽不開身呀。“那學生回答着喬,眼睛卻滿是語言地從喬的背後靜靜地望着我,向我羞澀一笑,然後掙脫喬傑的手。

“不打攪了!“那學生一擺手。

“慢走呀!“喬傑打趣道。

只剩下我們倆了。象這樣在火爐旁,坐在喬傑身邊,我感到溫馨、滿足和寧靜。

“放假了?”她笑着問我。

“放了,“我的目光飄忽着滑過她的眼睛“放了兩天,又請了兩天假。”

“你們什麼時候放假?”我問她。

“一月二十六號。”顯然她說錯了。她說的是寒假。

“我是說元旦。”

“奧,明天。”說着她自嘲似的一笑“明天中午我們辦公室會餐,晚上各班開晚會。”

說完她下意識地搓搓手,用手去捂爐子的筒子。結果被燙了一下,她猛地縮回手。她顯然剛纔走了神,竟然忘了筒子是很熱的。

我情不自禁地哎吆一聲,彷彿被燙的是我。

“沒事吧?”

“沒事!”說的倒乾脆,可表情卻不是沒事的樣子。

“用冷水洗洗去。“

“不用。“她甩甩手“不礙的。”

我在想在這種情況下我該做什麼。曾對種種技巧充滿不屑,只知道跟着感覺走。可一次一次的失敗教訓了我。現在我不得不信愛情需要技巧,雖然還依舊不懂得那技巧是什麼。可我要小心,千萬要小心,千萬別犯錯誤。

我在想眼下我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火車站那地方有座商場不錯,叫華什麼大廈。”我上午剛逛了逛。

“華聯。”喬傑說。

“挺豪華的,人很多。”我接着說。

“裡面的東西貴得很。剛開業,大家都去了,我還沒去過,找個時間去看看。”

我一時不說什麼才合適。也許我真笨的少有。經歷過這麼多場了,磨難也不少,竟還不見一點長進。

一時無語。

也許是我們畢竟還不熟悉。

“這裡的舞會怎麼樣?“

“風氣太差了,去不得。沒有大學裡面那種暖融融的氣氛,我想在學校因爲都是學生吧,彼此都容易溝通,也不需要防範。在社會上有壞孩子。”

“電影呢?”說出口,才突然覺得也許不該這麼接二連三地發問。我爲什麼不談我那些信?爲什麼不談愛情?爲什麼不說愛她呢?我覺得是一生的事情了,可以慢慢來,萬一她拒絕了呢?就怕她拒絕。

我接着說:”我畢業後還沒有看到什麼好電影,整天武打呀槍戰呀,不象在我們大學。“

“大學的確看了許多好電影。“

“比如《羅馬假日》、《魂斷藍橋》、《願夢重溫》。”

“這裡也沒有什麼好電影,不過最近好像有一部“

“什麼名字?“

“《冬天裡的一把火》。還有一部是凌子風演的,名字想不起來了。”

我覺得自己看過,就說出了名字。

“不是。你說的那部片子的主演叫凌風”

“你們女孩子對這都很在行。”

她笑了。

在我倆之間是一隻木桶,盛着滿滿的煤塊。喬傑探下身,用小鐵鏟在煤中不斷地攪動,眼睛盯着煤,象從中要找出什麼。她的頭髮從兩側垂下來,覆蓋了耳朵,芳香迷漫。我坐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要回家了。”喬傑突然說。

我一絲驚慌,卻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喬傑擲下鏟子,站起來走到她辦公桌那裡,臉衝着東牆,給了我一個後背,她這樣默默不動了很久。

天不早了,屋子裡暗了下來。

“我要回家了。”喬傑這次對着我說

外面吵吵鬧鬧的打球的聲音沒有了,一束束黑色的粒子在空中和牆角瀰漫着。

“你去哪兒?”喬傑問。

“我沒地方去。”我喃喃說道,無助有令人憐憫。

“到我家去嗎?”

“行。“

喬傑坐下來整理東西,把辦公桌上的書、筆、稿紙和墨水瓶一件件放進抽屜,又穿上大衣。然後又背對着我,默默不動,象是在等待着什麼。

慢慢走過去,從後面擁住她?也許該這樣。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當現在,我經歷千辛萬苦,從千里之外來到她面前,卻寧靜了。

我知道在別人看來,我這樣傻傻地坐着是十分愚蠢的。可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會情不自禁的,只是現在不。

我繼續坐在爐邊的椅子上。她拿起盛着饃的方便袋和我倆的手套,把我的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走吧。“她說。

我要求幫她提一隻兜,她拒絕了。樓梯是木頭的。我說我的鞋踏得樓梯直響,你的卻沒動靜。她冷冷地打量了一下我腳上的鞋。

我們從籃球場上經過。這時候學校裡已經沒有了行人。她只是行走,一直不說話。我扭頭看她一眼,看見她因沒有滿足而溫怒的紅撲撲的美麗的面孔。

從學校到她家大概不遠,她沒有騎自行車,路上也不通公交,所以我們步行,大概她喜歡步行,天天這樣。

路上經過一個市場,我說你等一下我去買點水果。

不用買,喬傑說。

我想我也工作了,掙錢了,是成人了。第一次去她家怎麼能不買點東西呢。

“你等等,我去買嘛!“我竟然孩子氣地執拗地說。

“你去買我這就走!“她可愛地邊走邊朝背後的我一甩手道。

我乖乖地跟了上去。

走在大街上,我發現喬傑今天的穿戴可身,令人喜愛。我想起了我寫給她的信中的話:“想與你穿了可身喜愛的衣服一起從大街上走過。“這句話令她着迷了嗎?所以今天就打扮好與我一起從大街上走?

我們在路上拐了多次彎。每次拐彎的時候,她都邊走邊輕輕一擺手:“向這。“

彷彿已經心有靈犀,息息相通,不用多說。

我覺得我那麼愛她。在路上,我感到從她身上傳來了愛意,與我的愛相吸。那是等了很久終於走在一起的感情。神秘的,默默傳遞。從我大學二年級在餐廳吃夜宵開始,一直神秘地默默地凝成一個核,象原子核那樣的核在射出內心。

到了她家門口,她按了門鈴。在等待家人開門的時候,我看着她低着頭可愛地用裡面的那隻腳在地上划着圈圈。

等到她媽媽開了門,我倆走進去的時候,她向她媽媽一擺手:

“這是我媽。“

“阿姨好。“

看得出她媽媽明顯地有點激動。

然後她爸爸也走了過來,她又一擺手:

“這是我爸。“

“叔叔好。“

然後喬傑把我領進客廳。她脫了大衣和可身的棉襖,只穿了毛衣,坐在那裡。我們倆都不說話。

喬姨進來了,拿過來一盒糖說:

“吃糖,這是上海的。”

“你也是九中的老師?”喬姨站在我對面問道,這時她冷靜了。

“不是。”我說。

“那是-”

“我是濟寧的。”

“你們原來是同學?”

我說是。

喬姨說你吃糖,然後去陽臺晾衣服。喬姨隔着陽臺上的玻璃在暗中朝這裡望。我有點不安。喬傑低頭打毛衣。

“想看看你的影集。“我對喬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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