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一次不成功的戀愛事件
我一生經歷的真善美和假惡醜
無論我們窮過、富過、哭過、笑過、痛過,無論我們期望過、失望過、絕望過、也無論我們寂寞過、空虛過、無聊過。我們都曾活過。我們體驗過真善美,我們爲什麼假惡醜?人生到頭一場空,可是我們爲什麼哭和笑?一定有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存在着。“走吧,走吧,人生難免苦痛掙扎。走吧,走吧,人總要學着自己長大。”我寫的不是小說,是人一生零碎的回憶錄。回憶出全部是不可能的。儘管我寫的是不成文的,可是我還想寫。我相信在我的軀體裡貯滿了全部的過去,只是絕大部分回憶不出,回憶出的又寫不好。就是這樣。
1地理
1965年10月18日,我出生在魯中南丘陵地區一個以小山、丘陵、丘陵間谷地爲主要地形的小村子裡。村子的房屋沿着東西方向狹長的谷地羅列,村北是四個連在一起海拔三四百米的佈滿青色花崗岩巨石的小山峰,村南是兩個更矮一些的,村西是一道南北向的黃土嶺,村東是越來越寬的谷地的出口。一條小河發源於村西的大嶺之中,從村南蜿蜒向東,從村東三四百畝大的平地間穿過,流向了村外,入了外面的大一些的河。小河只在雨季有水。河底是有億萬年來雨水從嶺上裹挾而來沖積而成的厚厚的白沙。在村東四五十米寬的河牀兩岸生長着高大茂密的樹林。
我從小學會並熟悉了我的先人們給我們村子地理的命名。比如“大(我們念二聲,與“達”同音)山“。“大山”是村北那四個山峰中最東面的那個山,是生產隊一隊的山。比如大北溝、南溝、西南溝、東溝、火石嶺、張家嶺、十五畝地、山楂樹、石堰裡、哈(念he)蟆(念mo)汪、大沙沃、娥子石、大刀石、叮噹石、高家林、王家林、張家林、崔家林、老媽(音同馬)子一隻腳(念jue)等等。
“大山”之外還有:”二山”,也是村北的四個山峰之一。“二山”是生產隊二隊的山。四個山峰中另外的兩個好像沒有名字,記得人們習慣叫“三隊的山”、“四隊的山”,而不叫“三山、四山”。兒時學過一個順口溜:“大山沒有二山高,壓得三山(發san,音同三“傘”)彎着腰。”可見三隊的山人們也叫“三山”。三隊的山的三四平方米山頂豎立着一塊直徑一米多,高六七米的圓柱巨石,從周圍的村子遠遠就能看得見。因此我們村叫立石山,也有人簡稱叫立石,或者叫立山。記得小時候解放軍拉練,軍車拉着兩個輪的大炮從村中過,塵土飛揚,一夥軍人扛着儀器上了三隊的山,聽村裡大人傳言要用山頂的那個高高的巨石作爲飛機航線的導航標,還傳言說解放軍的儀器看見山的幾百米深的土石下面臥着一隻大蟲,那蟲的眼睛一嗑吧儀器就斷了指針。於是童年裡很怕那山的,又怕又覺得神秘。
2村落
現在是公元2013年,四十八年以前我們村的房子是土坯壘牆,黃草覆蓋房子上蓋。土坯牆外多用黃泥泥上,象現在非洲居民的房子。中國的雲南好像現在在貧窮的偏遠山區還零星有幾座這樣的房子。不過那時我村也有個別有點錢的人家用白石灰泥刷土坯牆的。從我記事開始,最早的就是低矮暗黑的土坯茅草房子。那時院子有三角形的,有長方形的,有正方形的。院子的牆是大人們從野外嶺上的土層下挖出來的黃土色石頭,多數是又扁又平整。多數是小石頭,十多釐米長寬的。這樣的石頭壘院牆層層疊疊。後來,1978年以後,剛改革開放那幾年,農村實行土地承包責任制,農戶中收的花生地瓜多了,村子裡興開了石頭瓦房。石頭是石匠從山上那億萬年就存在的花崗岩巨石鑿開的。鑿開完的壘房子石頭大都長寬四五十釐米。一百到二百斤重。再後來,最近這幾年石頭瓦房又趕不上形式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村西頭的王世法任村支書時村裡幾乎家家戶戶大興土木蓋新房子,大隊重新規劃街道重新規劃宅地。因爲村子東西長有三裡,南北長一里多,大隊就用東西方向的六七條寬五米的大街,南北向二十多條寬八米的大街把舊村落衝開,分割成井田樣的一個個大小一樣的長六十米寬四十米的單元。每個單元蓋四家的房子,東西兩家,南北兩家。大小也一樣。這樣每家都宅基地都東西二十米長,南北二十三米長。家家靠大街。這樣的規劃,家家都能蓋又寬敞又明亮的大平房。人們扒了原來的石頭瓦房,用磚和鋼筋水泥建造又寬敞又明亮的大平房。人們稱這種房子叫“雪白廳”。街道也改建成了能對開小轎車的路面鋪成水泥的兩邊有路燈有鮮花的大街道。
3關於文革的點滴記憶
我生於1965年,所以我的童年貫穿了從1966年到1976年的**時期。可是我關於文革的記憶是很少的。大概是開始幾年的**,我還處於童年的早期,還不記事。也或許是文革很少波及到這個比較偏僻的小山村。這方面的情況該問問我的長輩們。不記得批鬥會,不記得大紙報,不記得文攻武鬥。遊街的倒記得一個,不知道是不是關於**。記得是大隊裡的幾個大人押着我們二隊的陳長金,有一個人還打着鑼。陳長金頭上帶着紙糊的高高的帽子。好像沒有用繩綁他。街道里站滿了觀看的人。一大羣小孩子跟在陳長金後面。陳長金邁着大步子,他邊走邊高聲喊到:“都別跟學!我偷雞摸狗拔蒜苗!”。然後是敲鑼聲:“哐!哐!哐!”。然後走一會再喊,再敲鑼。記得有一個憶苦思甜大會,在我們二隊牛場南邊的石堰裡。記得河南的(在我們村的小河南邊住的)李現軍上主席臺講話,講在解放前人們生活多窮多哭多受地主欺壓,講着講着大哭了起來。臺下的人們也跟着抹眼淚。今天,到了二十一世紀,陳長金李現軍已經死了許多年。
4父親的死
其實童年裡影響我最大的一件事是父親的去世。父親死於1968年正月十六。小年(我們那裡正月十五是小年)的第二天。“你爺是得癆病死的。”母親後來告訴我們說。在我們那裡爺就是指父親,爺爺則是指父親的父親,即老爺。父親三歲時候,我們的奶奶就死了。我們的爺爺就又娶了一個老婆。父親是在晚娘的撫養下長大的。父親青年時候正值中國的抗日戰爭時期,他就去參加了地方抗日隊伍。母親說父親後來在離我們十五里地的田黃區當上了抗日區隊長,就是我們山東省鄒縣縣誌上說的鄒東山區地方抗日武裝。母親說後來隊伍南下時候父親沒有跟去,而是回了家。再後來父親當了立石山大隊的大隊幹部。
父親去世時是55歲。母親說:“你爺走了,舍下了我們娘七個沒人管沒人顧,他多狠心!“母親那年38歲,還算年輕。我們姊妹六個之中最大的我大姐十五歲,二姐十二歲,大哥九歲,二哥六歲。我虛歲三歲,週歲兩歲三個多月。我的弟弟最小,還不滿月,才20多天。在後來的日子裡,母親常對人說起自己過得難,過得不容易,就有人問我母親38歲怎麼不再找個男的改嫁?我母親說:”他們沒有爺了,我不能再讓他們沒有娘。再難也要把他們姊妹六個拉扯大。我不能叫他們沒人疼!
母親說發父親的喪的時候我大哥還不知道哭,他站在堂屋門旁看熱鬧,本家的一個堂哥看不下去,打了我大哥一下子,他才哭了起來。他哭不是因爲覺得父親死了,而是有人打了他。母親說你就嚇得鑽進了鄰居在我家大門口建的豬圈裡。是發喪的一大羣老老少少的大哭小叫把我嚇着了。
5母親的哭
在父親去世以後,母親常常哭。想念父親了,她要哭。覺得一家人可憐了,她要哭。幹活累了,她要哭。家裡缺吃少穿了,她要哭。受人欺負了,她要哭。人生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更能觸動她敏感柔弱女人的心。母親在父親死後成了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哭的人。她常對來勸她的親戚鄰居們說:“讓我哭會吧,哭會心裡就好受多了,不哭心裡怎麼也堵得慌。”我還記得她的一句話:“哪裡都有我掉的淚!”
人一生中忘記了多少東西啊,能回憶起的也就是一小部分。母親的哭也是這樣,現在回想起來,有印象的也就那麼幾次。我們小時候過年,沒有麥子麪包水餃,只能吃地瓜面的黑餃子。母親想想一年到頭,365天裡一次白麪也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吃上,實在是窮啊!母親在寒冬的夜裡睡不着覺,越思想越覺得可憐,止不住地哭了起來。越哭聲音越響,驚醒了我們六個小孩子,我們也跟着哭了起來,一家大小七口人都在哭,一直到天明。我記得我的枕頭都溼透了。
上小學的時候,我和幾個夥伴去火石嶺割草。看到嶺上地頭的棗樹上結滿了已經成熟了的棗子,我們幾個就打掉了一些,結果被生產隊看坡(看莊稼和棗不被人偷)的李家二叔發現了。他押着我們幾個去了隊裡的牛場。把我們偷打的棗在路旁展示給隊裡的行人看。生產隊的幾個幹部商量,最後罰我們每個人家裡幾十斤地瓜幹。這種罰惹哭了母親。她覺得不就是小孩子吃幾個棗嘛,二隊有幾千幾萬棵棗樹,棗多得是,這樣處罰太重。如果是換了李家自己的孩子或者村裡有頭有臉人家的孩子就不會被抓了。這是欺負人。李家男人沒幾個好東西,母親說,他們脾氣瞎,壞心眼多,劣跡斑斑。用母親的話說,沒幾個好熊。
還有弟弟掉進水溝的那一次。那一年深秋的晚上,母親和兩個姐姐與生產隊裡的其他人家一樣在野外地瓜地裡切地瓜。我們小弟兄四個被她們放在她們附近睡覺。弟弟睡醒後可能亂爬亂動了。母親聽見了撲通一聲,接着是弟弟的哭聲。母親就趕緊跑過去,發現弟弟躺在水溝中。母親急忙下了水溝,抱起渾身溼透的弟弟。邊哭邊往家走,幾千斤隊裡分給的地瓜和工具都仍在野外。姐姐帶領着我們,也跟着母親回家。“到了家裡又哭了一家子人家。”母親後來對長大懂事的我們說,“東西都扔在地裡了,俺小兒差點淹死,誰還顧它們。“
大舅是個殘疾人,一隻手從手脖那裡彎下來,勾勾着,一隻腿在走路時候要一拉一拉的。他和母親小時候跟着改嫁的姥姥從五里外的西鋪村來到立山。大舅這種情況當然不可能有女人願意跟他。記得他一直一個人住在一間路旁一個水坑邊的一間土坯屋裡。那雖然是一間,也是個獨立的房子。離二舅家很近,就隔着一條路。大舅幹活手腳不隨活,可是眼睛耳朵正常。就找了一個給他們一生產隊看山看坡的活。雖然我們國家那時候很窮,家家這樣,可是我還是覺得大舅做飯簡單。他經常做飯不炒菜。那時侯農民吃一次豆腐就是改善生活。魚和肉很難見。大舅如果吃豆腐,就用鏟子切成塊,放進湯鍋裡。他的衣服也不常洗,穿在身上發着亮。“一個苦人。”母親常這樣說大舅。
我記得自己在十歲左右的時候端着一碗飯菜,穿過長長的曲折的街道給大舅送去的情景。如果我們家在過節過年的時候包了水餃,不管是地瓜面做的黑餃子還是麥子面做的白餃子,母親總派我們端上一碗送給大舅吃。大舅也常來我們家,來了就在我們家吃了。母親不讓他回去再做飯。
大舅是在我上高中的時候死的。死的時候才五十多歲。他死之前的那兩年患上了一種經常抽風的疾病。發病時就是一下子倒在地上,手腳僵硬,口吐白沫。記得是大哥告訴我大舅的死訊的。那時候大哥從高中畢了業,在縣城建築公司幹活。那時候農村人都在種地。去建築隊幹活也算難得的除了地裡莊稼收成之外掙點錢的機會,不少人甚至認爲這也算出了農村這也行。大哥到了我的宿舍,對我說:“咱大舅死了!”我很難過。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想:母親不知道又怎麼難過的哭了!
“哭得我也眼淚嘩嘩地淌。”鄰居家一個婦女後來對我母親說。她說她就是不能聽我母親哭。大概是太情真意切。有生者對死者的愛。有對自己生活的絕望。是哭死者,也是哭自己。是哭死者的死亡,也是哭大家的一生,一生窮苦艱難的命運和生活。
後來中國改革開放,老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我們姊妹六個也都長大成人。兩個姐姐早就嫁人。我考上了大學,成了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兩個哥哥和弟弟都結婚生子。母親感覺也越來越好。但是就是孩子大了,要定親,要給人家彩禮,要蓋房子,要結婚。還要供養一個大學生。母親含辛茹苦把我們六個孩子拉扯大,大了又到了需要錢的時候了。真是有喜有憂。母親省吃儉用,東借西借。總算給我們弟兄四個每個人蓋了三大間石頭到頂瓦到頂的新房子,操辦着給他們辦了婚禮,嫁走了兩個姐姐,供我大學畢了業。母親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能做到這些真是個功勞。也操心操苦了,受了不少難爲。
到了給最小的孩子分家分開過的時候,母親又大哭了一場。我們弟兄幾個在她面前着急,不知道她爲什麼又哭。是給至愛的最小的兒子分開家自己覺得難過嗎?還是覺得把因爲給四弟蓋房子和結婚借的錢欠的賬都留給了自己?一個年老的,現在剩下自己一個人過的母親?我們沒有問,母親也沒有說。
6勞動
父親去世後,我們家的勞動全靠母親和大姐。二姐十三歲,也要跟着幹。那時侯還是在人民公社時期,村是一個生產大隊,村裡的農戶們分成幾個小生產隊。村裡勞動都是關於農業。春天種莊稼,夏天除草,秋天收穫,冬天就挖水庫,修水渠。那時沒有機械,只有人工。勞動工具也簡單,常見的就是钁、杴、鋤、鐮刀、犁、耙、耩子、手推獨輪小膠輪車、驢拉的排車。過了正月十五生產隊就組織勞力用手推小膠輪車把隊裡的牛場、豬場裡的糞推到坡裡的各塊地裡。然後牛拉犁鏵耕地,拉耙子整地。男女勞動力拿鐵杴整地邊。然後用鐵杴剜坑種花生、栽芋頭。到了夏天有鋤頭鋤草。秋天用钁刨花生刨芋頭。冬天會在公社或者縣政府的組織下去挖水庫修水渠,或者翻地整地偶爾修農村公路。春天、夏天和冬天的勞動都是集體進行。秋天的收花生是集體進行,收芋頭的勞動有一半是需要以家庭爲單位進行。就是生產隊集體刨芋頭,然後把芋頭堆成堆,再用大稱稱出來,分給各家各戶。刨芋頭分芋頭都是在白天。晚上分到芋頭的各家各戶在提燈的光線下鑔芋頭。鑔芋頭用鑔板子。鑔板子就是一個寬約二十釐米、長約五十釐米的木板中間安裝一個鐵鐮刀頭。到了收芋頭的晚秋季節,一到晚上,各村的各個方向的坡裡就響起嚓嚓嚓鑔芋頭的聲音。水蘿蔔樣的芋頭碰在鐵鐮刀頭上,發出脆脆的分解開成片的聲音。大姐和母親參加完白天的集體勞動,晚上接着鑔芋頭。二姐呢,就把鑔成堆然後滿地撒開的芋頭片在一片一片擺開,不能有兩片或者更多片疊在一起的。那時鑔芋頭人們還不晾曬在芋頭地裡,而是把分得的地瓜用手推小膠輪車運到不能種莊稼的麻裹石嶺地上,在那裡鑔、擺、晾曬乾。
那個年代有的農戶有小膠輪車,有的沒有。我們家就沒有。這給我們本來就缺勞動力的家庭又增加了勞動量。沒有小膠輪車就只能用藤條的挎籃擡。一挎藍芋頭就有一百多斤。姐姐和母親的肩膀常常被扁擔壓得又紅又腫。
我們弟兄四個不能幹活,不能鑔芋頭也不能擺芋頭片。母親就把我們放到她們身旁。用棉襖蓋上我們,讓我們躺在地裡睡覺。有時候就把我們放到鄰居李奶奶家裡,讓她給照看着。
我們是人口多勞力少的家庭,在我們隊裡是特殊情況,是爲數不多的。所以周圍別的人家鑔完芋頭走光了,我們的母親和姐姐還沒有鑔完。在絕大多數人走了之後,深秋的野外空曠、寂靜、天地之間到處漆黑一片。母親和姐姐都是深受農村鬼文化薰染的。所以她們就害怕野外的墳地、荒草叢、樹林、黑石橛子。她們害怕那種寂靜,也害怕樹林裡貓頭鷹的叫聲。
“沒有人過來問一聲。沒有。沒有人過來看看您娘們幾個死了還是活着!”母親在我們長大後恨恨地告訴我們說。
、“那年在東溝,夜裡陰天要下雨,您兩個姐姐去搶收地瓜幹。我在家裡看您弟兄四個。您二姐看見您二叔和他兒在嶺上不遠的地方。他們爺倆搶收完自己家的就走了。明明看見了您姐,也不過來問問自己的侄女還用不用幫忙。您二姐過溝時摔倒膝蓋都摔爛了。您大姐回家就罵二悶子不是好熊!”母親對我們說,“我多咱都不承認您二叔是個好人!”
還好,那些年我們家吃平均,吃平均就是吃照顧,就是大隊裡讓我們家的收入保持在隊裡所有農戶的中間水平,不至於讓我們吃不上飯,窮的去要飯.那些年,在農村真有許多要飯的.在我童年的記憶中,他們受裡拿着一個布袋,一隻多少天沒有洗的不乾淨的瓷碗,穿着破爛的帶補丁的衣服.無論冬夏春秋,往來於各個村落的路上,相見於村子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戶地要.唯恐落下一家.
“大娘給點麼吃吧!”常常是這種心酸的、乞求的聲音。
我們家一次沒有拒絕過,娘和我總是給他們多幾片地瓜幹。我們也只有這打發要飯的。
7小時候的吃和穿
那些年沒有種菜的大棚,不象現在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鮮的蔬菜,也沒有冷藏技術,冷藏技術使我們現在在超市和街頭都能隨時買到.那時候生產隊會分給每戶幾分村子邊上的平地做菜園.所以春天農曆四月後我們就能吃上小白菜、菠菜、小蔥,都嫩嫩的,象水洗過一樣的顏色。夏天就吃上長豆角、黃瓜、大蒜等。秋天就吃土豆、大白菜、蘿蔔。秋天的蔬菜在冬天存不幾天。冬天吃什麼菜呢,就吃用蘿蔔乾和很多鹽煮出來的鹹菜。用牙咬一點點鹹菜,再咬一口地瓜幹煎餅。有時候我上小學回到家裡,餓了就往煎餅裡抹上點花生油,在抹上鹹菜沫,大口大口的地吃,覺得這種吃法美味極了!肉是一年吃不上幾次,吃幾次都記得清清楚楚。我記得我們一家七口在冬天圍着熱氣騰騰的大鍋小竈吃飯的情景:母親盛到一片肉了,捨不得吃就叨給挨着她的一個孩子,孩子也很董事,他(她)也不吃,接着傳給下一個,下一個孩子再傳,最後又傳到母親碗裡。母親說,我活這麼大了,什麼沒有吃過呀。說着就給最小的弟弟吃了。有時候我們也很讒,比如家裡找堂叔們給我們家蓋房子,晚上那頓飯我們小弟兄幾個是要等的,堂叔們在那裡吃,我們就坐在那裡看,或者躺在牀上裝睡覺,等着他們吃完我們吃點剩的好東西。但是有肉的菜和貴的菜比如豆腐皮、藕等菜堂叔們吃剩了母親也不給我們吃,因爲蓋房子不是一天兩天,她要把這些菜藏到缸裡,用花生餅等重物蓋上,等到下頓摻到新炒的菜裡。“一時不算計一時窮”母親常說。房子蓋晚了,她會把剩下的白麪饃饃賣給賣饃饃的。吃不上這些難得的好吃的,我們也不抱怨母親。我們總覺得大人做得對。
在我看來,我童年經歷過一次家庭盛宴的,那是本家遠一點血緣關係的二叔家的一隻幾十斤重的白豬病死了沒有扔掉,二叔說給她娘們吧。我家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肉呀!那肥肉真香。我們吃了幾天才吃掉。
關於童年時候的穿衣戴帽,給我印象最深就是家織布。家織布就是又厚又黑的那種布。其名字來源很早吧。我小時候還常見家庭手搖紡線車。把自己地裡收來的棉花紡成線,再織成布,染成黑色。有的還印花,叫印花布。後來1978年改革開放後,農村裡才見到華達呢、青綸,做成褲子還縫紉機鎖上邊,穿在身上,覺得美,覺得時髦。可是我們這之前穿家織布。一年四季都穿。那時候夏天沒有涼鞋,沒有背心汗衫,沒有短褲。另一個深刻印象就是戴補丁的衣服,現在四十歲以上的人,誰沒有穿過戴補丁的衣服呢。有句話叫“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國家落後啊,老百姓窮啊。
那時候不僅窮,而且窮忙。造吃造穿的工廠少,老百姓要自己造。一年到頭,拾材撈火,縫縫布布。種地修水庫手提肩挑,撅刨掀剜。今天的打工也是累,但是改造生活,改造國家不一個等級呀。
小時候上學,穿了棉衣棉鞋,戴了棉帽,還是年年凍破手腳,凍破臉和耳朵。而且還蝨子跳蚤滿身。現在哪有這些情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