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言……
時至今日，呂安如才知道留言另層含義，竟也代表着遺言。
雲鳳夢拿出微機，掃過艾拉臉解鎖，選擇盛冥聯繫人，點擊長達兩分鐘的語音播放。
有點痞壞的聲音從艾拉微機飄出，呂安如停止掙扎，安靜聆聽。
“小黑啊，我知道你不願接受我離開的事實，其實我早告訴過你咯，我過得夠久了，久到都不太記得你兒時的事情了。我和你一樣，喜歡每晚在腦子裡把重要的事情過一遍，以此加深對這世間的懷念。沒錯，我說得是懷念這個詞，活着早對我變成比較負累的麻煩。我這輩子見證過王朝更替、賞識過四季美景、體會過人情冷暖，沒有什麼遺憾了。能遇到你和你媽媽，沒事逗你們玩玩，算是我生命篇章落幕前的精彩了。”
帽子忽頓了幾秒，未卜先知般爽大笑起來：“無論小黑是否爲我難受，我全當我家閨女給我哭過喪、守過孝了，聽完語音再不許難受，否則我會讓青鸞替我一直嘲笑你。我這輩子早活夠了，你說的對，我該死的其所。我想過很多次，自己死亡的方式，自然老死、風光戰死、或讓你氣死，哈哈當然最後一種方式是開玩笑了。我啊，想來想去，選擇了在萬衆矚目之下死去。別愧疚，這個選擇不光爲你，還爲了活着的高進化生命體們。所以請務必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保護好他們。留言的最後，我還要多叮囑句，有些感情誤會了錯過了，便是一輩子，小黑別重蹈我的覆轍，要和臭小子倖幸福福的度過餘生啊。”
聽完留言，呂安如臉上乾淨如洗，沒掛一滴淚。每當有淚眼控制不住留出時，她用最快的速度擦乾。既然帽子要她堅強面對，她就遵循帽子的遺願，照顧好自己、保護好剩餘的高進化生命體們！
由着雲鳳夢給她上了淡淡的妝容，趕在表彰大會開始前一分鐘坐回位置。
四月按照名字排序，坐在她右手邊，與她們擺手打招呼。
“組長、副組長、鳳夢、蓮花，我幫你們全把水擰開了。”
“謝謝。”
四人齊聲道謝。
大會在隆重的音樂中開始，尹伊將隊伍出色表現濃縮在500字總結稿內，朗聲讀出。
“組長，我聽說本來該盛學長來總結髮言呢，因爲他早上臨時出任務受了重傷，因而換成尹伊社長。組長啊，我沒其他意思，就是問問，學長他傷情嚴重嗎？”
四月一忍再忍，還是剋制住關切的心思，小聲問呂安如。
呂安如眸光一沉，拿出微機解鎖，低聲說道：“謝謝四月關心，我問問。”
聽着尹伊妙語連珠的陳詞，她同樣比較注意方式的編輯出新信息：小冥，我知道真相了。我不怪你，或該說本就不該怪你，你和帽子爲我付出的夠多了。聽過帽子的留言，我才察覺到自己曾經把很多問題搞得過於理想化。我理解帽子的選擇了，在他心裡，我很重要，弟弟和其他高進化生命體同樣很重要，如他所說，死亡只是一種結束，不必帶入太大的悲觀色彩，而他把這種死亡變成更有意義的交換。他覺得值得，我便贊同。
洋洋灑灑寫完，發送過去，仰頭用手指捏捏眼角前端，阻止因難受而快刺激出的眼淚。
快速按完低下頭，繼續編輯信息：你受傷了嗎？我很擔心你，方便的話回條信息。
點擊發送，下秒微機接連震動幾下，系統回執以外還收到盛冥語音回信：“安如，你能堅強面對，我真的很開心。”
十秒後，第二條信息傳至：帽子的靈魂被完全吞滅了，他委託我務必帶走刑天和朱雀的靈魂。在偷樑換柱之際遇到些小麻煩，右手傷勢不重。
呂安如欣慰望眼粉包，將刑天靈魂帶回，起碼能陪小欒三年。
等見盛冥了，讓刑天親自和小欒說吧，暫時隱瞞下實情，按字回覆：好的，你治療吧。極速修復完補補覺，我五點多去找你。
手指觸到鎖屏鍵上，新回信再來，盛冥：“安如，經過這事，我發現人真的要珍惜眼前時光。今晚我們好好聊聊，行嗎？”
呂安如欣然同意，敲下兩字：好的。
手還沒按到發送鍵，胳膊被艾拉碰下。
把視線從微機移到前方，發現自己變成萬衆矚目之中心點，所有人用不同的目光注視着她，有詫異、有尊敬、有鄙夷、更多是羨慕。
來自女孩、女人們的**裸羨慕，宛若能把她生吞。
演講臺上空無一人，蟲族主持人mm站在旁邊賣力鼓掌。隱約想起剛剛好像漩天大帝發言了，給組員們每個人多增加了五張讚賞卡獎勵，後面的話她跑神去和盛冥聊天了，光聽盛冥回信呢，沒聽清楚漩天大帝說了什麼。
難道組員們在感謝她這位組長的辛勤帶領？
可不像這麼簡單啊，單純感謝幹嘛要嫉妒她？她比別人多拿一倍？
不過五張讚賞卡獎勵，也不至於把各個mm氣得要命啊。
困惑望向艾拉，艾拉神色凌然地衝她搖搖頭，沒搞懂搖頭意思，再看向四月。四月表情更復雜了，多數替她擔心，少數似在自責什麼。
受不了衆人打暗語，輕觸下耳機，暫停語音信息播報功能，側頭問艾拉：“大帝說了什麼？”
艾拉冷眼瞪過轉頭來看的人們，替她把多數不善目光擋回，壓低聲音說出令她震驚無比的話。
“剛剛漩天大帝宣佈，由於你在任務中表現卓越，成功避免一場人類浩劫，外加考慮到你和漩光殿下從小青梅竹馬，決定立你爲太子妃。”
呂安如呆若木雞、雙脣微張，她滿腦子所有思緒讓兩個字佔據：不要。
她不要當太子妃啊，她不喜歡寧光啊。
接下來，霍院長給他們送完祝福，表彰大會正式結束。
呂安如瞟眼漩天大帝浩浩蕩蕩的護衛隊，壓抑住亂來的衝動，給父母同時編輯了條信息，將比懲罰更嚴酷的獎勵告知。
母親回信很快，問她：小安如願意嫁過去嗎？
她不假思索按下三個字：不願意。
頭頂落下低幽的嘆息：“哎，丫頭，給我半小時，我們兩個人溝通下。”
呂安如鎖屏微機，昂頭仰視站在她前方的寧光，首次覺得彼此之間有太多隔膜，而她絲毫不想化解開。
見她咬脣不語，寧光瞥眼滿臉戒備的艾拉，悵然做出妥協：“你把錢姑娘帶上也行。”
呂安如略微思忖下，同意道：“行，在這裡聊吧。”
她要拿到未來蠱惑漩天大帝之人的信息，好和父親查出之人比對，關鍵她想親口告訴寧光，她不喜歡他，好斷了寧光的念頭。
由寧光去和漩天大帝斡旋，解除婚約更好些，尤其對盛家的傷害值會降到最低。
寧光包容坐在四月騰出的位置上，旁人聽到他們要私聊，男人再沒眼色、女人再不情願，起碼知道利害關係，紛紛離場。
“李墨去買點喝的吧，我留在這裡很安全，無需你全程守護。買完，你守在門口即可。”
寧光道出不容置疑的安排。
李墨擡眸望向禮堂深處，與隱秘在黑暗中的影護點下頭，鄭重應道：“好的，殿下，我守在門口，有任何需求您喚我。”
寧光應聲‘嗯’，李墨轉身離開，走到艾拉身邊時，問道：“與我一同去？”
艾拉心動兩秒，一想到李墨中午電話裡米水不進的態度，再想到呂安如需要陪伴，立即梗起脖子，很拽地拒絕。
“我不去，安如如對我更重要，我要陪她。”
李墨猶如讓寧光的情緒傳染了，哀嘆聲，徑自離開。
清場一結束，呂安如單刀直入聊及重要主題。
“寧光，我不喜歡你，你找個心意相通的人當太子妃吧。”
道出心思，望着寧光眼底愈發濃烈的悲楚，呂安如有點不落忍，補充句：“你看我要啥沒啥，又矮又挫，你找個大胸大屁股的美女多好啊。我配不上你，對不起啊。”
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只求對方能放過自己啊，否則皇命不可違，家裡會因此沾染太多麻煩了。
寧光苦笑笑，贊同道：“嗯，丫頭挺有自知之明。”
呂安如兩手捏住椅子兩側，警告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必須把自黑進行到底啊。讓挖苦下不會掉肉，大不了晚上多加頓夜宵。
“對啊，我這樣的女孩太普通了，扔人羣都屬於找不到那類型。”怕別人不夠狠，她再自補幾刀。
“盛冥把秘密告訴你了？”
寧光倏地嚴肅起來。
呂安如很不習慣地搖搖頭，如實回答：“沒啊，不過大概猜出來了。”
“嗯，丫頭能猜出來，我們下面的溝通會省事很多。你比我瞭解盛冥的影響力，很多醜聞一旦出現會毀掉他未來所有前途，甚至還波及到你父母。”
寧光字字句句化作重錘，敲擊在她不願面對的隱晦秘密上。
艾拉瞧出呂安如心思搖擺，出於守護閨蜜的正義感，抗住壓力用腳踢踢閨蜜小腿。
見呂安如好似活在自己世界內，雙目空洞、思緒飄遠，無一點回應。
艾拉着急地趴在閨蜜肩頭，剛要耳語勸導，就聽寧光極具蠱惑性的話先一步放出。
“選擇與誰共度一生，是人生很重要的轉折點。我認爲更該選擇適合自己，有利於自己和家族的人。感情這東西，可一見鍾情亦可日久生情，我對丫頭別無二心，自會照顧你到永遠。”
寧光的表白，呂安如沒聽到多少，腦中心間光深深刻下對家裡影響的相關話語。
艾拉着急萬分，也不管觸犯皇威的問題了，提心吊膽地耳語警示閨蜜：“安如如，你和漩光殿下認識十多年了。”
寧光落在她臉上的視線太嚇人了，希望這句話能讓閨蜜清醒吧，認識十多年沒滋生男女愛戀，艾拉不信婚後能滋生。
呂安如恍然頓悟艾拉用意，似很漫不經心地單手支住頭，趁機用肩膀往後推開艾拉。
呂安如從未見過寧光露出如此殺意濃重的眸色，帽子說的對，未來的路很難走，她要步步小心，方可保護住自己和身邊人。
垂眸看眼有信息接入而亮起的微機屏幕，快速收入粉包，柔弱地輕聲說道：“寧光，我很贊同你的看法，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們皇族指定某段婚約輕而易舉，但我是個普通女孩子，我需要和父母商量，博得他們對你的認可。”
呂安如刻意把商量的核心點放在認可上，這樣顯得她爲之努力的付出更加可貴，而且會讓對方暫時放下戒心。
寧光凝望着眼前女孩，她小扇的睫羽微微顫抖，印照出她謹言慎行的態度。
他猜測呂安如的轉變多數出於爲家人考慮，少數基於緩兵之計。父皇總告訴他，人的怕比敬好用，此刻他深深體會到這點。
他很心疼呂安如會如此謹小慎微，但他別無選擇，先得到心愛之人再慢慢寵去她心中忌憚吧。
“嗯，是我唐突了，丫頭先回去和叔叔阿姨彙報下。我明天讓人置辦好三色禮，會親自登門拜訪。”
如若可以，寧光連一晚上都不願多給。
呂安如勉強勾勾嘴角，斂起雜亂的心思，問及另外件事情：“把你在未來記下的信息告訴我吧。”
“好的。”
寧光打開微機，陸續轉發了五篇記錄發到呂安如郵箱內，解說道：“我記錄主要核心人物有三名，李易蘭的父親李方舟、法西歐著名生物學家道森莫、還有上次隨我們前往地牢的生物版塊記者詹姆斯特。”
“有他？”呂安如大感不可置信。
“是的，有他。”
寧光頓頓，手指輕觸在微機屏幕上，選擇其中兩篇位置，複製好題目，強調：“丫頭回去細讀下這兩篇報導，全由詹姆斯特攥寫，從報導中隱隱能發覺他心境的轉變。估計他見識過南柯所主宰的怪物威力後，無法控制野心。”
“好的。”
呂安如低低應聲，她本來對詹姆斯特印象蠻好呢。
下載好資料，心思沉重地回到家中，一眼瞧見大廳坐滿了人。
兩邊老人坐於沙發主位，父母、姑姑暫放工作，在老人身旁等待。哪怕小巧都到場了，瞧見她回來了，激動宣佈。
她如芒在背地走到沙發對面，逐一叫人。
一圈叫過來，被小巧拉坐在側面沙發上。在長輩們沉重的視線下，她又生生體會了把如坐鍼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