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開

天剛矇矇亮,魏念戴着笠帽站在魏安墳前,身邊停着一輛很小的推車,上面放着整理好的被褥、兩口木箱和一個篋笥。

魏念在和魏安道別,“爹爹,我去回春堂了,等過一兩年我把娘接來跟您合葬,這段時間你先好好休息。” 母親林月葬在林氏祖墳,父母本應合葬在一起,現在父親卻單獨葬在魏家祖墳裡。魏念不想父母死後分開,但暫時沒想好要怎麼做,魏念不願意去找林氏,魏安過世也沒有找人通知林氏,林氏一家住在鎮上,距離燭火村不是很遠,按理說應該有好事者已經將消息帶到,可是到現在林氏之人尚未露面,估計還不知道父親出事。魏念不知道是否應該先去林氏一趟?還是先去縣城安頓下來。

魏念回頭,望向村裡方向,似乎看到了自家屋頂上的青瓦。

張家人陪魏念住了三天,每天都在催促魏念離開,眼見說服不了魏念,放話再等兩天強送魏念離開。

昨日魏念來看魏安,路上有人問魏念晚上是否需要其他人來陪,魏念告訴那人,她晚上去張老家裡睡。

當晚,魏念在藥房坐到公雞打鳴。

聽到雞鳴聲,魏念打開房門,推着整理好的小推車來到村頭,和魏安告別。

“嗚...嗚...”小黑狗恢復的很好,來魏安墳前是自己小跑過來的,它似乎知道即將離家遠行,不停地拿腦袋去蹭魏唸的腳裸,嘴裡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魏念彎腰將它抱起來放在木箱子上,推着小車慢慢的像遠處走去。

因連着下了幾天雨,剛停兩天,村裡的大路只有很窄的一部分勉強還算好走,隨着離燭火村越來越遠,路反而平坦好走一些,魏念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孤身一人上路,魏念心裡還是有些恐懼的,只想快點走到鎮上,僱個行腳伕去青陽縣城。等到了縣城的回春堂就去拜師,如果人家不收,就算死纏爛打也要留下來。

未時過半,魏念趕到了鎮上的行腳幫,僱了幫裡一個年紀最大的老頭,人稱李老三的。爲啥僱李老三?魏念有自己的想法,李老三是個熟人,準確來說是魏安的熟人。

李老三個頭不是很高,有次幫僱主搬東西閃了腰,僱主怕李老三因傷訛人,給李老三扔下一個銅板,立馬換了年青點的行腳伕走了。李老三疼的嗷嗷叫,一邊疼一邊罵僱主,真他孃的晦氣,沒掙到錢還倒貼,給的一個銅板都不夠狗皮膏藥的錢。正讓人推自己去看大夫,就碰到來給懷孕的姐姐僱行腳伕回家的魏安,魏安看看李老三走路的姿勢,按着李老三的手,讓李老三站起來往地上蹲幾下居然就好了。從此李老三見了魏安都特別殷勤,有幾次魏安單獨帶着魏念出門,李老三總是自告奮勇,收費還少。

多年不見,魏念從不及李老三腰高,長到了李老三腦門的高度,而李老三背有點駝了,眼也花了,加上魏念還穿着男裝,刻意壓低了聲音,李老三壓根沒認出來魏念。只聽魏念說是魏安的侄子,魏安讓他來僱李老三這個熟人去縣城時,愣了一下,不是說魏安大夫死了嗎?

魏念點點頭,說是魏安生前安排的。

李老三明白了:這是魏安大夫死前託人來找自己讓自己去送人?

想到這李老三立刻感動極了,這,這是魏安大夫的遺願啊!自己一定得幫忙啊!雖然剛送完另一個僱主,只想回家歇着,但是魏安大夫臨終遺言啊!這是對自己的莫大信任啊!不然那麼多行腳伕幹嘛點名找自己啊!想到這,瞬間義氣上頭,一邊滿口答應一邊去牽自己的驢車。

魏安不知李老三的想法,看着李老三飛快的將她的小推車綁在驢車後面,將她行李放好,魏念把小黑狗抱上車,李老三跳上左前案,示意魏念坐在驢車右前案。

魏念無視他的示意,上來就往車後面坐,和李老三前後隔着一段距離,並將自己的笠帽壓低。

李老三的驢車速度不快,從雲彩鎮到青陽縣城平時一兩天就能到,前幾天下雨,路上多多少少不那麼好走,恐怕這次到縣城得兩三天,李老三雖然是半個熟人,單獨和他相處兩三天,魏念還是有些不安的。李老三多年苦力勞作,雖然有些年紀,但是力氣還是比她大得多,如果有危險她估計打不過他,因此越少接觸越好,接觸越少越不會發現她的身份,也會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雖然李老三不一定有什麼壞心思,但防着點總沒錯。

魏念是不想和李老三多接觸,但是李老三對魏念好奇的緊。魏安的侄子?只聽說魏安有幾個外甥,沒聽說有侄子啊?而且還是去縣城的回春堂,回春堂裡的大夫可是妙手回春,醫術一等一的好,魏安曾去過幾次,魏安的醫術不比回春堂差,對侄子肯定親自傳教。回春堂收徒標準很嚴苛,現在將侄子送到回春堂去學習,看來魏安這個侄子是個好苗子。

“你真是魏安的侄子?魏安的閨女在哪呢?咋沒和你一塊?”李老三一邊趕車一邊回頭。

“我是安叔的堂侄子,跟着安叔學醫術。安叔走了,沒人教我了,就讓我去回春堂。妹妹那裡,家裡有安排。”魏念早就想好了說詞。

“這樣啊,你家妹妹可憐啊,從小娘就沒了娘,這又沒了爹。記得那閨女特別俊,跟年畫似的。”李老三搖搖頭,回頭喊魏念上前來坐,一邊趕車還得回頭說話太麻煩,他又有很多想知道的,坐一排聊着方便。

魏念看出李老三的想法,但她不想陪着多聊。藉口走累了,想睡會兒,直接閉上眼。

“大侄子,魏安大夫死了,真的和他親妹妹一家有關嗎?”李老三並不在意他的拒絕,等不到回答,就回過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魏念看。雖然早知道答案,還是想從他這個所謂的家裡人嘴裡聽說一遍。看他還閉着眼,就喊道“大侄子,大侄子,是不是啊?”

魏念知道他是不問道答案不罷休,無力地點一下頭“是。”

“真的啊?到底咋回事啊?有啥過節嗎?爲啥下這麼重的手?”李老三唏噓不已。

魏念握起雙拳,爲啥下這麼重的手?她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