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那位您一直留意着的魏夫人近日病了,已經許久沒有出門了……” ● ttκǎ n● ¢O
儀蘭乖乖地向傅念君傳遞外頭人盯着的消息。
“是嗎?何時病的?她病之前去見過誰?”
“已有十日了,最後見的是登聞檢院朝請大夫荀樂荀大人的妻子,王夫人。”
儀蘭比芳竹有心,她知道娘子今時不同往日,在這些事上尤爲用心地去學了學,否則以她從前的功夫,恐怕連囫圇地把荀樂的官銜說出來都做不到。
傅念君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
終於來了。
這件改變傅淵人生的事,終於要來了嗎……
魏氏去過荀家了,想來應該是已經與荀樂有些首尾了。
稱病不出。
爲什麼突然就病了,還一病這些時候。
難道魏氏是被強迫的?非心甘情願與荀樂父子有私?
傅念君不是不知人事,她在嫁入皇宮前,很多事都是多多少少知道的。
關於男人,關於一些男女之事。
有些齷齪,遠超過她一個小娘子能想象的範圍。
魏氏、荀樂父子、傅淵……
這些日子她想破了頭,也實在想象不出這三者之間實在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傅念君閉了閉眼,她從前不知傅淵的情況,可如今看來,他在私事上處理地格外小心,與魏氏的夫君鄭端相處也不算太親密,更不要說他的妻子魏氏了。
若說傅淵對魏氏真有些什麼,傅念君頭一個不信。
若說是魏氏單相思傅淵,倒還有點道理。
不過也不像,魏氏上頭是有主子的,對方豈會容忍她被這點兒女私情耽誤。
傅念君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反光的花梨木圓桌桌面上,敲得儀蘭心裡有些忐忑。 ★t tkan★¢ ○
屋內一片靜謐。
恰好因爲春和日暖,往外的窗開着,芳竹的聲音從廊下傳來。
她正在訓斥小丫頭。
“……這茶具和茶具也是不同的。這套定瓷,和這套汝瓷,都會混了?雖說都是白瓷,瞧着相似,可也都是大不同的。定瓷泛淺光,而汝瓷則透着釉色青,更爲溫潤。質地不同,洗它們的水溫自不同,你們兩個,別以爲偷懶把兩套茶具混着洗我就不會發現了,娘子這些東西可比你們都金貴,瞧瞧你們做的好事!”
小丫頭們被她訓得不敢爭辯,間歇傳來嗚嗚的低泣聲。
傅念君和儀蘭這裡聽得一清二楚。
儀蘭心裡只埋怨芳竹不知輕重,爲兩套茶具就和小丫頭們纏夾不清。
她上前去要關窗。
“等等。”
傅念君喚住她。
“娘子?”
儀蘭以爲她是有什麼吩咐,誰知卻見傅念君眸光閃閃,也不再煩惱地用手指點着桌面了。
“是啊,應該是這樣,我怎麼會沒想到呢……”
傅念君喃喃自語。
她覺得自己有時候真是挺愛鑽死衚衕的。
她就像那個兩個小丫頭一樣,把汝瓷和定瓷混在一起洗,因爲相似,因爲理所當然。
其實魏氏這件事,或許根本沒有她想的那麼複雜。
她一直都清楚,幕後之人比她知道更多的事,他能比她布更大的局,甚至把周毓白都算計地死死的。
她就在心底一直存着幾分害怕忐忑,事事往復雜的地方去想。
其實局面早就已經很清楚了,魏氏只是一個女人,常年與後宅女眷們來往交涉,她幕後之人,恐怕只是讓她負責打探消息,放做眼線耳目的,並不是用她做個什麼美人計。
要美人,何必這麼拐彎抹角,還給她弄一個鄭端的夫人這層身份,這就太多餘了。
所以對方放魏氏這枚棋子的初衷,並不是算計傅淵。
是傅念君她自己把這兩件事硬要聯繫在一起。
如此才怎麼都想不通。
現下分開琢磨,她心裡自然就豁然開朗了。
這魏氏必然有什麼獨特的手段,接近那些與夫婿關係不和的夫人,如盧璇的夫人連氏,趙大人的夫人許氏等等,幫助她們,再獲取她們的信任,來爲她的主子謀事。
這樣的人,那幕後之人定然不會只安排了一個。
而荀樂父子,或許就是個意外。
魏氏接近荀樂的妻子王夫人時,踢到了鐵板。
她有理由猜測,那荀樂本就是個極好色之徒,魏氏在去荀府時就惹了麻煩。
魏氏的心思傅念君無法猜透,但是她可以揣摩,那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手下遇上了這樣的事,他會怎麼做呢?
殺了魏氏?
最蠢的方法。
任憑魏氏被荀樂父子作踐?
反而可能暴露魏氏的身份。
設個局犧牲魏氏。
纔是順勢而爲,是最好的辦法。
這是上位者處理手下人意外時最常用的解決手段。
本來就是一件工具,在無法繼續使用的情況下,自然要徹底地用一次再扔了。
或許是那人本就不想留荀樂父子了,也或許是因爲後來牽扯出來的大理寺丞王勤、知諫院正言張興光等人。
他用這件事,順便算計了很多人,包括傅淵父子。
魏氏再一死,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傅念君呼出胸中一口濁氣。
儀蘭見傅念君臉色轉圜,一顆提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
“娘子可要喝茶?”
她輕聲問。
傅念君點點頭,“要的。”
她頓了頓:“讓芳竹別訓那兩個小丫頭了。還有,分些賞錢給她們三個。”
儀蘭愣住了。
兩個小丫頭做事不規矩,儀蘭則大呼小叫,竟然還要賞她們?
傅念君只說:“事情做不好,下次繼續罰。這賞,是謝她們幫我想通了一個問題。”
她微微笑了笑:“賞罰分明。”
儀蘭無言,您這也是挺任性的。
“對了。”傅念君又在她身後囑咐:“讓大牛去給阿青帶個信,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讓他去辦。”
阿青就是正月十六那日放狗咬崔九郎的少年,他在城外替傅念君養狗跑腿,什麼都做。
這孩子是逃災到東京城的,無父無母,從前一直在瓦肆裡混日子,陸氏身邊的蘇姑姑從前偶爾照拂他一下,傅念君當時正缺一個伶俐又會養狗的小廝,就請蘇姑姑說項,僱傭他給自己做事,讓他守着自己的私宅,不用賣身,一日三餐都有着落,還有工錢,阿青別說多感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