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華荏苒,念你如初 112、跟他回家
許多人都認爲醫院是個不祥之地,太多的人死在這裡,又有屍體停放,能不在這裡過夜都會盡量離開。
四樓有一部分是設備頂尖的手術室,另一部分則是重症監護室,平時來往的人就極少,個何況是夜半深更,走廊裡一點聲息都沒有,靜的讓人發慌。
徐盡歡縮在座椅上,臉埋在雙膝間,果然冷的很,即使走廊兩側的窗子都關上了,也總感覺有風吹來,涼颼颼的直往人脖子裡鑽丫。
記得上高中那會,有個鬼故事很有名,現在有些記不清了,大概的意思就是兩個人玩兒捉迷藏,A說我一定找得到你,B不服氣,回房間躲到了牀底下。
果然一天A都沒來找B,後來B躲在牀下不知怎麼就睡着了,醒來已是深夜,睜開眼就見到牀邊一個血淋淋倒立的頭顱正看着自己,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尖叫連連媲。
只見那個頭顱頭蓋骨碎裂,眼球凸出了眼眶,幽幽的說:“我就說一定找得到你……”
後來有人將這個故事做成了圖片式樣的空間日誌,點一下才能出來下一張帶文字劇情的圖,她好奇的點開看了看,當點到最後一張的時候,一張沒有頭頂的女鬼圖片陡然放大,滿臉是血,只一雙眼睛充滿怨氣的死死盯着你,耳麥中很配合的一聲悽慘至極的尖叫……
嚇得她當下就扔了鼠標,至此好幾晚都和外婆擠在一起睡,將近半月沒敢碰電腦。
咳,倒不是被圖片嚇到了,主要是那聲尖叫實在令人終生難忘,淒厲尖銳,彷彿是一個人看到了超出忍受範圍的恐怖事物,頻死時發出一聲此樣尖叫。
不知是不是爲了配合她心中所想,此時走廊兩側的轉角處皆響起了腳步聲,匆匆急促,只是一邊落地很輕,一噠一噠很有節奏感,一邊稍重,微有些凌亂。
徐盡歡擡起頭,兩邊看看,苦笑一聲,起身走到了玻璃窗前。
慘淡的白熾燈,深夜,醫院空無一人的走廊,幾乎具備了所有鬼故事發生的場景,如果白熾燈再配合的閃兩閃的話。
即使清楚世界上沒有鬼,心裡還是忍不住有點毛毛的,看了看房間裡的徐長夏,不怕不怕,還有徐長夏在。
兩側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很明顯是在往這邊靠近,徐盡歡緊張的盯着,首先左側走廊的轉角出現了一截雪白的衣衫下襬,緊接着——去!原來是半夜查房的醫生。
再看右側,灰色風衣,身形修長,徐盡歡愣了愣,竟然是去而復返的鬱雲川?
醫生先去消毒室更換防護服,鬱雲川走近,步伐保持着穩穩的節奏性,看她緊貼窗子站立的姿勢目露了然之色,脣角似是忍不住的微微翹起。
咳了一聲,徐盡歡訕訕站好:“雲川老師怎麼又回來了?”
鬱雲川把手裡的厚實大衣披在她身上,說:“怕了?”
徐盡歡沒底氣的瞪他,還不是你嚇的。
“你也看到了,重症監護室每三個小時就有醫生來檢查一次,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了什麼,乾耗着,和我回去吧。”
擡頭看着他溫潤含笑的眉眼,徐盡歡頹敗的嘆了口氣,沒再堅持。
等醫生查完房出來,鬱雲川又問了問情況,確定一切平穩之後才帶着徐盡歡離開。
從後門出來,徐盡歡盯着停車場一輛眼熟的奧迪看個不停,鬱雲川知道她在想什麼,說道:“不用看了,那就是我的車。”
“那爲什麼……”不開車回去呢?他已經走到了停車場邊緣,沒有去拿車的意思。
鬱雲川停下腳步等她:“就在附近,幾分鐘就到了,快點,已經三點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話語中有隱約的笑意,徐盡歡注意到,他說話的方式明顯變了,不再把“老師”兩個字掛在嘴邊,只單純的說“我……”。
快走幾步追過去。
鬱雲川帶着她脫離馬路拐進一所小公園,路燈被茵茵綠樹隔絕,偏偏青石小路狹窄逼仄,如果兩人並排走且又要保持適當距離的話實在有些困難,須得踩在邊緣才行。
徐盡歡第五次被磚石絆了個趔趄後決定還是跟在他身後比較安全,誰知他忽然轉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隔着衣袖慢慢滑下,直到握住她微涼的手。
溫暖的手掌,隱約能覺出他纖秀修長的手指,妥帖的將她整個手都包進其中。
徐盡歡感覺自己的心臟瘋狂的幾乎要跳出胸腔,極力控制着身體顫抖,明明連抱都抱過了,爲什麼這次只牽一牽手就這樣緊張?總覺得有些東西不一樣了,可又說不清是哪裡。
黑暗中惟獨他的眼睛亮亮的,星辰一樣落在她身上,輕聲說:“小心一些。”然後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徐盡歡被他散在霜露中低低沉沉的聲音灌醉了,頭暈目眩的跟着,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她也不想關心,很期望這條路能一直這麼窄,天一直這樣黑,他能牽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爲緊張,沒走一段兩人的手心都有些汗溼,徐盡歡手指動了動,撐開,貪婪,小心,又遲疑的回握住他的手。
鬱雲川腳下一絆,身形晃了晃,什麼都沒說,鎮定的牽着她繼續往前走。
公園的中心是個小廣場,放置着健身器材和小孩子玩耍的娛樂設施,爲了緩解沉默,徐盡歡說:“小時候去遊樂園,我最喜歡玩的就是鞦韆和蹦牀。”
只是極少有人會帶她去遊樂園罷了,父親忙公司,母親出差演出,從小到大去遊樂園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鬱雲川停下腳步:“那現在要不要玩一會再走?”
瞥了眼蹦牀低矮的棚頂和纖細的繩結,徐盡歡斜眼看他:“毀壞公物是不對的,雲川老師!”
鬱雲川笑,前面道路寬闊,不知是忘了還是什麼,鬱雲川並未放開她的手,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小插曲打破了沉默,徐盡歡也不緊張了,只是心口被某種東西撐得滿滿的,很溫暖,靈魂都要跟着夜風飛去天堂了。
“這是要去哪裡?”
長指動了動,輕輕點在她的手背上,他說:“……去我家。”
“你家?”徐盡歡一驚,轉念想到,雖然鬱雲川一直單身,但誰知道是不是因爲工作的關係導致他和妻子分居兩地?說不定上次嫵媚的紅衣女子就是他妻子呢?
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有些後悔當初沒問清楚,怪不得他拒絕她,怪不得他眉宇間總有些掙扎。
被他握住的手忽然像是放在了大火之上,又熱又燙。
“確切的說是我爺爺家,”鬱雲川解釋:“直到去德國前我都是住在這裡的,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不知鬱雲川是不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慢慢的解釋給她聽,又輕輕捏了捏她收緊的手指,示意她放鬆一些。
徐盡歡心中一鬆,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已經明白了。
頓了頓,鬱雲川又說:“小時候這片小公園就在了,可惜月桂林被砍光了,重新種滿了銀杏。”
“哦。”她很想問他爲什麼要去德國,但知道他不會回答,溫馨的氣氛也一定會被打破,直覺的那是一段不美好的回憶。
扶了扶頰邊長髮,她突然愣住,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什麼?去你爺爺家?”
“對啊,我很少來這邊,”鬱雲川笑的無奈:“剛纔回去我奶奶還以爲我是在夢遊呢。”
徐盡歡拉着他停下腳步,結結巴巴道:“那、那怎麼、好,這麼晚了……還去打擾老人家,多不好,我……”
低頭,不用看清就知道她現在定是一臉窘迫,他笑說:“別擔心,我奶奶很好相處,只是見了她你可不要嫌棄她話多呱噪啊,我爺爺不愛說話,她平時悶壞了,見到你肯定會喜歡。”
“可、可是……”咱並不是擔心老人家難相處,而是因爲那是你的家長啊雲川老師!
顯然鬱雲川這次沒能及時領會她心中所想,爲難的說:“現在學校已經關門了,回不去,我又不能將你一個人留在酒店,只能先回我爺爺家,休息一晚,明天你要繼續去醫院也可以,我讓陳優優她們去陪陪你。”
徐盡歡覺得自己再扭捏下去沒準會讓他誤會是在嫌棄他家,只好跟在他身後繼續走。
穿過小公園就是半畝清荷小區,幾年前小區重建過,大體格局沒有變,只有樓更高了些,設施更先進完善了些而已。
小區北面是徐長夏現在住的著名私立醫院,南面則是A大附屬醫院,鬱雲川的爺爺住在這裡倒也方便。
可能是因爲一路上兩人步伐都很慢,足足走了將近二十分鐘纔來到樓下。
進門之後鬱雲川只開了一盞壁燈,隱約看出客廳很大,徐盡歡覺得一位老中醫的家裡即使完全裝修成古代風格也沒什麼奇怪的,然而眼前看到的卻是純正自然的地中海風格。
遼闊的藍白色底調,古羅馬式的圓形拱門,沒有傳統古典歐式的金碧輝煌,沒有現代風格的眼花繚亂,也沒有仿古中式風格的端正嚴謹,有的只是一種迴歸天地的質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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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把她領進最裡面的房間一邊湊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奶奶喜歡地中海的自然風格。”
徐盡歡瞭然,看來鬱雲川的爺爺很寵自己的妻子呢。
進了房間,鬱雲川走過去把稍微凌亂的被子拉平,咳了一聲說:“你今晚就睡這裡吧,那邊是洗手間,凍了半晚,去洗個熱水澡再睡,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房間很大,只放置了幾樣必須的傢俱,簡單寬敞,徐盡歡瞪着被他拉平的被角以及牀邊椅子上隨意扔着的男式睡衣:“這……是你的房間?”
鬱雲川鎮定的點頭:“家裡只有爺爺奶奶,裝修的時候只分隔出兩間臥室,沒有多餘的客房。”
“那你睡哪裡?”
“我睡外面,”看了眼牆上的圓形籃筐時鐘:“快四點了,我要去睡了,你也趕緊休息吧。”說完飛快的出門關門,一氣呵成。
徐盡歡無聲的笑,此人性格悶***她曉得,想來剛纔是彆扭極了纔會稍稍流露出一些,不過好好笑,看着皺巴巴的枕頭和原先卷卷的被窩,又瞧瞧椅子上捲成一團兒的睡衣,原來成熟的他也有可愛的一面。
這些天又是驚嚇又是擔心,今晚又折騰了半宿,在得知徐長夏性命無虞之後,徐盡歡放鬆下來,嗅着枕巾上殘留的薄荷香,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被敲門聲驚醒的,睜開眼就聽到有老太太的聲音在外面說:“小川兒,快起牀啦,太陽要曬屁股啦,……醒了沒有啊?吃點東西再睡也行啊?”
頓了頓,外面又說:“再不起我進去了哦,哎……多少年沒見過你光屁股的模樣了,也怪想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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