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留下

何雅有時候也琢磨過,可她這樣的病,甚至有時候會連吃過沒吃過都記不清楚,這兩人一直默默地照顧她,她身無長物,除了親人,有甚可圖,況且寶寶那麼親她,小孩子的眼睛是最爲純真的。

藍景明長嘆一聲,知道自己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不過他眼睛很快一亮,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他知道麼?”

玉狸腦袋還沒跟上他的思路,何雅更是茫然,窗外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他先前不知,現在知道了。”

何綱屁股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站起來就嚷道:“快關門!”

他這話讓玉狸有些糊塗,藍景明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關門正合他意,當下躥過去就要動手幫忙。

藍影一閃而過,砰砰幾聲,松木門板應聲碎成幾塊掉在地上。

何綱一看那眼神,不自覺解釋道:“哈哈,來的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

找我你還要關門?等會兒再跟你算賬!

藍衫人冰塊一樣從何綱面前走過,也不管玉狸衝他輕輕一禮,直走到何雅面前站住。

“哈哈,這個俊……”何雅拍着手道。

“姑姑,他是黑臉。”胖胖的小手在後面扯着何雅,小心地露出半個腦袋打量面前的冰塊。

長的還湊合,比自家的那是差遠了,藍衫人看在孩子的份兒上稍緩了表情,不過沒人發現這點。

“我不是黑臉,我是姑父。”藍衫人鄭重道。

姑父?

“我是你男人。”這次轉向擋在小孩前面的正主,一雙眼盯着她一眨不眨。

藍景明靠着窗戶無聊地翻眼,姓沈的怎麼就能陰魂不散呢。

男人這個意思……她懂!

何雅飛快地掏出冊子。舔了舔食指,嘩嘩嘩地翻了起來,完畢,鄭重道:“我不認識你!”

除了藍景明不怕死地大笑,何綱那臉都要哭了,如今他還是大周通緝犯呢,萬一惹惱了這姓沈的。可怎生好?

“我要帶她回去。”沈澈丟下第三句話。沒有再說第四句話的意思,順手就去拉何雅,只有個子最矮的何寶寶發現這人的手在微微地發抖。

“慢着……”何綱硬着頭皮跳了出來。“沈丞……不,妹夫,咱們好幾年沒見,總該……不……”

玉狸瞧着自家相公那膽都下破的樣子。不屑地示意他閉嘴。

“沈大人,阿雅的病極爲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人,您當然可以帶回去,不過我們覺得您最好是先了解了解情況。另外,最好也問一問她的意思。”

情況他方纔在外面都聽清楚了,不就是沒了記憶麼?帶回去他細心呵護。爲她請最好的名醫,天天又能見到他。一定可以治好。他心裡早就琢磨過了,可忽略了玉狸的最後一句。

何雅死活不願意跟他走,哪怕何綱都假惺惺地上去勸了。

藍景明自己去舀了一罈酒,坐在旁邊看沈澈第一百零一遍講述他倆過往,幾乎就要把房裡那點事兒都給翻出來了,結果他越講,何雅眼看他越冷。

沈澈使出殺手鐗:“你跟我還有兩個孩子,都在家裡等着你,難道你就不想回去看一眼?”

何雅哈哈大笑,瞥了一眼何寶寶:“你說這麼大的熊孩子?麻煩精!”

何寶寶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小嘴無聲蠕動抗議,那脣語是:你纔是熊孩子,你全家都是熊孩子!

天已黑透,玉狸作爲主人都端上飯,並且吃過收拾了盤子。

何雅也不管沈澈滔滔不絕,兀自取出筆來,刷刷在那冊子上寫了幾句,藍景明探頭一看:“今日遇見兩個傻子,一個說,一個聽,賴着不走,好煩。”

又把“好煩”兩個字去掉,塗抹了一個笑臉出來。

何寶寶擠過來解釋:“姑姑說不開心的事不要記着,否則影響明天的心情。”

沈澈也過來看,轉過身對何綱道:“今晚上我不走了。”

藍景明氣的要死,正待也這麼跟何綱說,何綱搶着說:“我家裡可沒多餘的地方睡覺。”

藍景明話又咽了下去。

沈澈道:“聽說明王之亂中的叛黨至今還有些沒有捉拿歸案……”

何綱猛拍手:“忽然想起來我兒子的牀還比較大。”

何寶寶癟嘴。

藍景明後悔的想咬自己。

出了不醉酒館,依依不捨對何綱道:“我明早就來。”

何綱揮揮手示意知道了,剛要關門,藍景明又把頭伸了進來:“五更,你給我開門。”

何綱睏意消了一點:“來那麼早作甚?阿雅太陽曬屁股了才起牀。”

藍景明得了準確的信兒顛顛地騎馬走了。

姓沈的守在這兒也沒用,何綱拍着胸脯跟自己保證,只要睡上一覺,今天的事兒阿雅全忘光光!

何寶寶的房間很好,位置好,就挨着何雅的房間。

沈澈能聽到她拖拉着鞋子,走到牀邊,咚地一聲甩掉一隻,又咚地一聲甩掉另外一隻,爬到牀上一定是先舒服地打了個滾兒,他不是不想過去,只是看到她那戒備的表情,他覺得他還是需要先捋一捋自己的思路。

他想的出神,冷不丁發現一個小人兒抱着枕頭站在門口,是何寶寶。

何家果然沒一個有文化的,給兒子取的名字都這麼難聽,哪有他家小芳小華的名字好?

畢竟才幾歲的孩子,沈澈儘量和藹:“有事?”

話一出口纔想起來今天他是佔了何寶寶的牀,哪知何寶寶高聲道:“我是跟你說一聲,我不和陌生男人一起睡!我要去跟我姑姑睡了!”

說罷也不管沈澈什麼表情,抱着枕頭一甩一甩地走了。

何寶寶到了何雅門前,也不敲門,直接推開一道縫兒就進去了,沒想到先看見玉狸了。

玉狸正同何雅說着話:“這兩個人你都不信?”

燈光照在何雅光潔的額頭上,玉狸想有些人是值得老天眷顧的,同樣的年齡,阿雅不知怎的看起來就像個小姑娘一樣。

何雅笑了笑:“我看您和哥哥都沒反駁,許也是真的,不過我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況且冊子上也沒有,隨便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