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命懸一線

這房裡連個炭盆也沒有,兩個人頭上卻都出了一層汗,明王使勁去扯她裙帶,卻是越扯越緊,不由兩手抓緊想直接扯斷了事,何雅被他腿壓着不能動彈,眼卻盯着他手,生怕聽到那一聲斷裂之音。

這片刻時間有如幾生,門上突然傳來一聲輕叩,接着急躁起來。

明王頭也不擡地吼道:“滾!”

外面噗通一聲,李西驚惶的聲音響起:“王爺,大事不妙了!”

明王手一頓,李西砰砰磕頭之聲傳來:“姜公公傳來密報,福樂宮那邊不好了,剛纔那盞血出了問題。”

明王身子一挺,他坐在何雅腰上,何雅覺得身子要斷成兩截。

“進來說。”

李西進了房,看了一眼何雅,見明王無甚表示,便簡要將事情講明瞭!

“混賬!竟憑着一盞血污衊本王不是聖上血脈!”明王說道,側臉看了何雅一眼。

何雅仍舊整理裙子上皺褶,默不作聲。

“王爺,您快走吧!只怕捉拿你的人就要來了!”李西急道。

李西年歲不大,跟隨明王已久,是明王從滇南帶來的舊部,這涉及皇室血脈,是必死無疑的大罪!

他雖然連手都在微微發抖,但一雙眼裡卻射出堅定的光:“王爺,您先走,李西給您斷後!”

李西這般鄭重,聽到的卻是一聲嗤笑。

明王按住他拔出匕首的手:“走?走哪兒去。本王走了罪名纔算落實。”

他這次直愣愣地瞧着何雅:“都聽到了是吧?”

先前何雅見他並不避諱她在,就心知不妙,忙道:“你是不是皇帝兒子和我無關。你若殺了我,我父親也不會饒了你。”

外面傳來大片的腳步聲還有“切莫走了一個人”“給我圍好了”等聲音,何雅聽到這些,心裡悄悄鬆了口氣。

李西卻是手持匕首往她面前走了一步。

明王要走,必然不能留這個活口。

“慢——我說我不走,你把她帶走。”明王伸手攔住李西。

李西着急地看着明王。

“好生看着她,在老地方等我。快走!”明王狠狠在李西肩上拍了一下。

何雅聽他倆對話只覺得奇怪,李西如何能弄走她?

這會兒工夫。屋外已經聚集了人,那些火把映得窗子發紅,李西一跺腳,壓根不顧尊卑。拽住何雅的手腕,伸手在榻前用力一拍,那榻尾立即翻出了一個一人大小的空洞。

“下去!”李西匕首抵着何雅後背,何雅無奈,只得摸着先下到裡面。

來捉人的是御前統領裴成,身邊還站着何綱,正是因何綱阻攔,這纔沒強行衝進來。

不過裴成耐心終究有限,該給的面子也都給了。聖上還在福樂宮等着見人,正欲命人強行破門,門突然開了。

明王站在門口。不怒自威,冷冷一掃裴成,裴成那句“拿下”嚥到了肚子裡,這皇宮大內什麼事兒都有可能發生,萬一這位是被誰給陷害的,在皇帝沒有發話前。裴行覺得還是小心行事爲好。

“王爺,請跟在下去一趟福樂宮。”

所爲何事。裴成沒說,明王也沒問,大家心照不宣。

明王態度從容,何綱也極鎮定,侍衛們並不成包圍之勢,收攏在其後成兩隊,暗中高度戒備着押送明王直往福樂宮。

此時福樂宮內外氣氛透着高度緊張,成帝身側的老太監站在門口,看見明王臉上表情和平日一樣,對明王還是按慣常禮節。

明王進去,一眼瞧見成帝坐在榻上,一旁立着昭王、靜王,地上跪着何世平。

成帝見了明王,直接揮手道:“重新取一次血。”

一旁早擱有一張桌子,姜公公命人擡至御前,薛衣人抱了一個大瓷瓶出來。明王看到姜公公先到昭王面前,原來這是要重驗一次。

三人均有姜公公親自取血,旁邊令有公公監督,俱在成帝眼皮子底下,有沒有什麼手段,一眼便可看清。

等到三盞血取好,均放在桌子上,姜公公從薛衣人手裡接過大瓷瓶,抱着面朝成帝一一往那三隻小碗裡倒。

這能辨別血脈的藥液都從這一個瓶子裡出來,怎麼也不可能作假。

一切完畢,成帝默默看着桌子等候着。

明王見如此檢驗,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雖未想到成帝爲何對他起了疑心,又是誰給成帝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但現在血從他身上取出,中間不可能做上手腳,那結果便不會擔心。

盞茶工夫,姜公公湊上前觀看那小碗,他突然回過頭來詭異地看了明王一眼,接着道:“聖上,已經好了。”

明王被姜公公一眼看得起疑,不自覺朝那碗裡看去,一左一右乃是昭王和靜王的,中間的那碗是他的。

一眼掃過,明王不由發怔了。

兩側碗裡都是清清的,唯獨中間那碗渾濁如同沉澱。

明王一瞬間心底有些亂。

薛衣人看了眼面色沉到極處的成帝:“聖上,看來大皇子的血不適合做藥。”

成帝沒有答話,沒一個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半響,成帝將手上的珊瑚珠一甩:“拿下。”

再說何雅被李西逼着進了密道,真是出乎意料。宮裡有密道,那是肯定的,但怎麼也得是離皇帝進的地方,這條密道卻明顯不是,細觀頭頂簡陋的土層,以及撲面而來的潮氣,何雅斷定這條密道挖的時間不久,李然這貨,手伸的倒是快。

李西跟在她後面,雖然收了匕首,卻時不時狠推她一下。

何雅察覺到他是故意的,只是忍着,走了一段之後一個不穩,撞到洞壁上,碰了一臉的土索性坐在了地上。

李西急了,用腳踢她:“起來,快走!”

何雅忍住疼:“你主子讓你保護我,你就這麼保護我?”

李西冷笑:“他讓我帶你走,可沒說讓我保護你。”

李西手上的火摺子兀自燃着,何雅看那年輕的臉,不過十七八歲,竟如此兇戾。

何雅道:“你主子對我什麼意思,你比我清楚,你惹惱了我不怕我給你穿小鞋?”

原道李西要有些擔心,哪知李西竟笑了:“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得事,王爺不知道怎麼看上了你,若不是因爲你,王爺怎麼可能會落到如此地步?”

他手上一動,那早先被他收起的匕首突然亮了起來,何雅突然發現這小子說的不是嚇唬他的,這會兒只怕真是想殺了她。

李西是起了殺意,他不知上面情況,但若是皇帝起了一點點疑心,明王會是什麼下場,李西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報不了明王大恩了,那就殺了這個女人跟明王陪葬吧。

“你冷靜點兒,你主子未必有事。”何雅從地上爬起來,反倒勸慰李西。

有事沒事,這個女人不能留,哪怕王爺怪罪。李西眼裡閃着兇光,一步步靠近何雅。

何雅急忙往地洞深處退去,李西倒是不着急,這盡頭有機關,他不開,她別想出去,此時貓捉耗子倒是有趣。

何雅覺得這輩子受的驚嚇也太多了,但是這被人追着殺都經歷過幾次了,可這不是沈澈使壞,這是真真正正像獵物一樣被人盯着,她也不是個弱女子,但拖了那麼久,她嘴都快說幹了,也沒見人來救她,反倒是李西臉上的笑越來越瘮人,她不覺腳有些軟。

李西手上的火摺子突然一閃滅了,何雅感覺到一股風撞過來,拼了命往旁邊一躲,剛感覺李西衣裳掃過她後腦勺,又是一陣風朝她撲來。

匕首撞到洞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何雅拼命往後躲去,卻覺裙子被人踩住,李西發出桀桀笑聲:“跑啊?跑!”

雖然一片漆黑,但何雅能感覺到那柄匕首朝自己慢慢刺來,聽着李西的笑聲,她神經似乎一跳,怎麼能這麼死了?!

若她不願,誰能強迫她?

死也要痛快地和他打上一場!

電光火石之間,何雅胸膛猛地一挺,陡然伸手朝李西抓去。

“想弄死我?!是個女的就容易被弄死?想殺我也得看你殺不殺得了!”

李西似乎沒想到她能垂死掙扎,悶哼了一聲後,何雅也不分辨自己抓到了什麼,反正垂死掙扎什麼樣她就是什麼樣。

也不管李西怎麼好像停手了,觸到一片光光的皮膚,辨出那是李西的臉,惡膽叢生,豁了出去,噼裡啪啦直往李西臉上扇去。

直扇到手掌沒一點感覺,也擡不動手了,才覺得詭異萬分。

李西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嘆。

何雅腦子裡過電一樣。

一聲輕響,火摺子亮了起來,何雅不可置信叫道:“沈澈……你怎麼……不吭聲。”

地上一團陰影,正是被沈澈制住的李西。

雖然只有一小團火苗,何雅還是看到沈澈臉腫得像個豬頭,嘴角還有一絲血跡。

方纔她暴力襲擊的,一直都是沈澈。

“你差點沒命,讓你打幾下是應該的。”

何雅本來還不覺難受,聽他話竟一下眼發酸了。

沈澈摸了摸她臉,想親她一下,到了跟前,何雅把臉別開:“難看……”

沈澈:……還不是你打的!

卻柔聲道:“那你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