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蛛絲馬跡

“蔣懷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何雅怒道。

何世平一直旁邊看着,此時見女兒雙目圓瞪,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憤怒,低聲道:“阿雅,蔣大人是真心來慶祝的,怎麼會害小芳,我也沒有瞧見他把這棗核塞到小芳口裡。”

何雅沒好氣地看了何世平一眼:“爹,你年齡大了,定是有些老眼昏花。”

除了最初被何雅的尖叫嚇了一跳,蔣懷風一直保持着淡然,不過突然聽到何雅說何世平老眼昏花,一時沒忍住,嘴角猛地一抖,險些笑出來。

沈澈皺了皺眉,細觀此人,着實不像是有意要害小芳之人。

何雅見他還笑,腦仁一陣抽疼,壓根沒控制,一掌向蔣懷風臉上扇去。

沈月麒和王夫人同時倒吸了口氣,媳婦的強悍他們領教過,今個兒又溫故知新了。

沈澈也嚇了一跳,不過媳婦要打,他墊後便是。

但蔣懷風反應極快,上身向後一揚,腰向後彎到不可思議的程度,雖不好看,卻躲過了這一巴掌,旋即飛快彈了回來。

何雅也很意外,想他要回擊過來,哪知蔣懷風一錯,向抱着小華的小梅走過去,口中道:“若是有人生事兒,必然不會只對小芳一人……”

他話音未落,小梅陡然發出驚叫:“小小姐手裡也有。”

小華掰開的掌心裡,靜靜躺着一顆棗核。剛滿月的小華,這一個月沒少長肉,整個臉都是肉呼呼的,擠得眼睛都快眯起來了,此時手心被掰開。也不哭鬧,只好奇地看着一干或着急或吃驚或憤怒的人。

“大膽!敢害我兩個寶貝孫子!”沈月麒重重一拍椅背。

王夫人皺起眉頭,這棗核從何而來?

“內子過於着急,誤會蔣大人了。”沈澈將衆人心思拉回。

內子?蔣懷風淡淡一笑:“無事,阿雅性子着急,我是知道的。”

說的好像是他有多瞭解她似的——不止一個人這麼想。

何雅將兩顆棗核放在一塊,裝作沒聽見蔣懷風的話。

何世平咳嗽了一聲:“沈老。我兩個外孫放在你家我不放心哪!”

沈齊山一直在場。此時眸子一沉:“月麒,小芳小華這事兒你可得好好查查,咱們沈家多少年沒這麼鬧騰過了。”

他語氣平穩。但沈月麒如何不知父親愈平靜實則愈怒,況且不用沈齊山說,誰敢禍害這一對寶貝,沈月麒也不會姑息的。不過何世平在這兒,終究感覺丟人丟到外面去了。一時間臉上雖臊,卻惶惶答應。

何世平心裡暗笑,這可是沈齊山家裡的事兒,望着何雅道:“阿雅。你做事愈發衝動,方纔若不是懷風躲得快,就要吃你一掌。你以爲……”

“老師,懷風並不介意。”

“父親!”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過沈家人被蔣懷風這聲“老師”又吃了一驚。

何世平有點怒火,兩年沒見何雅,親暱了沒一會兒,這丫頭已經頂他好幾回了,不過何雅顯然很明白他心裡想的是什麼,不顧他發沉的臉,連珠炮往外倒:“我沒打算回去住幾天,現在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不查清楚我是不會走的,而且您那兒也得一段時間拾整,我這邊住慣了,孩子又小,不想折騰。”

何世平胡子有點飄,何綱忙道:“阿雅,父親很是思念你,剛回來就過來看你。”

剛回來就來看她?何雅瞧了一眼和蔣懷風站的很近的老爹:“容我收拾收拾,過幾天再回去看您。”

當着沈家人的面兒,何世平也不好再說什麼,這場聚會在一股莫名的氣氛中結束,蔣懷風倒是極熱心,臨行還對沈澈道若是需要,他可以讓手下的人來幫忙。

沈澈笑了笑:“有勞蔣大人費心,不過內子和犬子的事兒,就不勞外人幫忙了。”

蔣懷風一怔,卻是含笑告辭。

何世平已然先行,他剛轉身,沈家門便砰一聲關上了,險些夾住他一角衣袍。

他頓了頓,挺直了腰背,飄然離去。

沈澈送了何世平和蔣懷風,立即趕回福園,不聞小芳小華哭聲,心中一緊,進了門才瞧見兩個小東西並排躺在搖籃裡,可不是玩累了睡了。

他蹲在搖籃前看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道:“雅雅,你跟我到書房。”

何雅正有話跟他說,當下讓梅蘭竹菊好生看着孩子,跟着沈澈到了書房。

“我看這棗核像是給小芳小華沐浴的澡盆裡的,今日人多,母親又要給兩個孩子剃滿月頭,我一時沒看護過來……”何雅不覺眼裡帶了淚,從小華手裡也發現棗核,何雅就想到了,這棗核十有*是從來客女眷那兒而來,只是那麼多人,中間多是京城貴族,發現時又已經走了一些……

這也是沈澈想對何雅說的,沒想到兩人想到一塊去了,聽着妻子內疚的哽咽,沈澈大掌一撫她後背:“傻瓜,我沒有怪你,事出意外,而且又在家裡,誰能想的到。”

“這不是意外,這是故意的!”何雅睜大了眼睛道,仍有眼淚順着眼眶滾出來。

沈澈用拇指拭去:“我知道,所以才叫你過來。”

兩人坐下,沈澈仔細問何雅當時的情況,奈何能想到的都問了,何雅也拼命去想,但抱過兩個孩子的人非常多,一時之間覺得哪個都有可能,哪個又都沒有可能。

“罷了,把那兩顆棗核拿過來。”沈澈道,再問下去,看樣子又要哭了,今個兒才知道自己妻子是個愛哭包。

一會兒玉硯進來,將一包棗子遞了過來,說今個兒用的就是這批棗子,兩人剝了肉,和那兩枚棗核兩相對比,果真是一個品種的。

何雅見玉硯出去,盯着沈澈道:“你們家裡到底有誰對你不好,你都知道麼?”

沈澈沈墨雙生子,就算不喜,何雅也覺得差異過大,豈是一句偏心能蓋過的,但這裡面的緣由,沈澈似乎有難言之隱,一直都未同她細說過。

此時聽何雅問起,沈澈握了她手道:“雅雅,母親是不大喜歡我,但萬不可能是做這等事之人。”

何雅嘆了口氣,想後世奶奶針扎孫女、媽媽餓死女兒等新聞滿天飛,但就算她有如此惡意揣測,一切都還要憑證據。現在看來,以後就算是在家裡,也要萬般小心。

沈澈聽她嘆氣,不由發問。

何雅道:“原先我想着嫁沈墨,卻嫁了你,原先我以爲你是個二傻,哪知是深藏不漏,原先我以爲你也有點好處,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事兒來惹我心煩,原來沒這些,還是會有麻煩。”

沈澈聽她繞這麼一大圈,頗有後悔之意,不覺叫道:“雅雅!”

何雅沒好氣的看他一眼,沈澈在她眼光刺激之下,沒管住嘴:“我倒是想聽聽你和蔣懷風是怎麼不麻煩的!”

何雅本來極爲內疚,沒想到後來發煩搞成這樣,自己也有些後悔,哪知沈澈一反常態不讓着她,眼一沉,下巴一揚道:“怎麼?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問蔣懷風去啊!”

說着摔門出去了,留沈澈一個人在屋裡瞪着她離去的方向。

真是莫名其妙!

何雅出了門就後悔死了,都是被這事兒鬧的,那沈澈也該讓着她啊,不是說以後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

她也沒回去看孩子,站在門口發呆,方纔聲音許是有些大,下人們都站得遠遠的,只有可愛搖着尾巴跑了過來,何雅看見可愛眼睛一亮,怎麼把可愛給忘了。

沈澈正欲出去時,見何雅砰地推門進來,從桌上抄起那兩顆棗核就出去了。他嘴張着,想了想,算了,她這脾氣,過會兒許是自己就消了。

何雅拿了棗核,讓可愛嗅過,便指着外面。

可愛在原地打了個轉,真的往外跑去,這棗核何雅知道的接觸過的人有:她,沈澈,小芳小華。

何雅緊跟可愛,可愛跑的很快,很快到了一個地方,正是今日給小芳小華沐浴,宴請女眷的地方。

難道那人還在裡面?何雅握緊了手,裡面有人,是幾個婆子在收拾東西,見到何雅,紛紛行禮。

“二少奶奶來這兒可是……”一個婆子上前問道。

“我東西拉這兒了,來找找看。”何雅道,眼睛卻盯着可愛。

可愛對這幾人卻視而不見,轉了一圈後,在靠牆擱着的一張桌子前停住,低聲喚着。

這笨狗……何雅腹語。

但可愛執意不走,何雅只得走過去拉它。

“二少奶奶丟了什麼東西,可需要小的們幫忙。”那婆子見何雅是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上前詢問。

何雅正拖着可愛準備走,聽這婆子招呼,眼睛隨意往桌子上一掃,冷不丁的被桌子的一角吸住了目光。

可愛見何雅不理會它,兩隻前爪搭上桌子,伸出舌頭來去舔那桌子。

何雅照它狗頭上一巴掌,自己伸出手指來去摸那幾滴看着好似乾涸的液體,很粘。

“呀,這邊桌子沒擦乾淨,二少奶奶恕罪。”那婆子以爲何雅看到髒東西了,連忙叫人拿抹布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