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崇義這邊還沒想出報答魏家的法子,耳邊就傳來林夫人的聲音。
“以後魏二老爺再上門,侯爺和顏悅色些,上次侯爺向人家大喊大叫,就連後罩房當值的管事媽媽都聽到了。”
顧崇義回過神:“好,我知曉了。”下次那討人厭的傢伙再來,他多點耐心也就是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這麼好的母親,便宜那東西了。
“還有,”林夫人想到魏元諶,“魏三爺……也挺不容易的。”
“怎麼?”顧崇義不知道爲何夫人冒出這麼一句話,“夫人是聽到什麼了?”
林夫人點點頭:“方纔我生產時疼的厲害,更是擔憂肚子裡的孩子,李太夫人就與我說話,好讓我放鬆下來。
太夫人提到那位擅長小方脈的郎中與魏家的淵源,說起了魏三爺。魏三爺小時候身子底子弱,養到兩個月時,還不如別人家孩子剛出生大,經常會生病,尤其到了寒冬臘月時,大家都高高興興守歲,魏三爺只能留在屋子裡哪兒也去不得,全靠那位擅長小方脈的郎中用方子慢慢爲他調養。
直到五六歲,魏三爺與武功師父學了拳腳,強身健體,這身子才漸漸好了。”
顧崇義想到魏元諶與他在庭院中切磋時的模樣,那身體底子看起來比他年輕時還好,哪裡能想到還有這樣的經歷。
顧崇義不禁道:“先天不足,如今卻能這樣,可見付出多少辛苦。”
林夫人道:“說的就是,我還想起了珠珠……珠珠也是不容易。”說着說着林夫人眼睛微微發紅。
顧崇義心中一慌:“你怎麼還哭起來了,月子裡可不能掉眼淚。”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林夫人道,“心裡本是高興的,可就是忍不住……”
顧崇義輕聲勸了一會兒。
林夫人吸了吸鼻子:“哥兒落地的時候,李太夫人看了,說哥兒雖然小一些,看着卻比魏大爺和魏三爺都好,讓我安心呢。”
“就是,就是,”顧崇義道,“我看太夫人說的對,咱們哥兒肯定會康健。”
林夫人反駁道:“怎麼是肯定會康健,現在就康健。”她現在是半點都聽不得孩子不好。
顧崇義連聲附和:“對,對。”
林夫人微微一笑,看着顧崇義:“讓侯爺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顧崇義伸手撫摸林夫人的鬢髮,“我只是幫不上忙心中焦急,你快歇會兒吧,外面的事都有我。”
林夫人聽到這話,閉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顧崇義走出主屋,剛好顧老太太和孟氏進了院子。
顧老太太看向顧崇義:“聽說大小平安我就放心了,孩子呢?”
顧崇義滿臉笑容,帶着顧老太太去暖房中看哥兒。
看到剛生下來的哥兒睡得正香,顧老太太也連聲道:“就是個頭小了些,也瘦了些。”
孟氏看着旁邊侍奉的乳孃和郎中,想想自己孩兒落地時的情形,不過也只有一個乳孃在。到底是侯府,就算沒落了,也是他們不能比的,她家子言那般用功,將來的仕途也不一定比得上侯府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
顧老太太道:“這孩子命可真好,來到了侯府,將來就是世子爺,家世出身可是最重要的。”
顧崇義淡然道:“那要看他有沒有出息,沒有出息的子弟也難承祖業,子言好好讀書,將來就會有前程。”
話說的都好聽。顧老太太也不好分辯,只是笑道:“崇義啊,譚家太太就要進京了,到時候你可不能不到,過幾日譚家也會登門慶賀,譚三爺也一直想要登門道謝呢。”
顧崇義也想到了荷花衚衕不會放棄這門親事,就算他現在說譚定方可能是別人安插的眼線,荷花衚衕不但不肯相信,還要走露風聲打草驚蛇,不知會帶來什麼結果。
過年的時候他還讓人送了三百兩銀子給顧崇文,吩咐顧崇文天暖和之後攏攏賬在京中開個筆墨鋪子,就是讓顧崇文暫時不要去南方走商,顧崇文嘴上答應着,私底下不知道做什麼打算,總之他能做的都做了。
顧老太太接着道:“方纔走的可是魏家人?魏家雖然是外戚,前幾年不是被捲入謀反案中嗎?那可是掉頭的大罪,崇義啊,你可千萬要小心,你這身上肩負的是整個顧氏一族。”
話不投機半句多,顧崇義不想再與顧老太太爭執,正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門口徘徊,於是開口道:“襄哥兒怎麼來了。”
顧崇義轉身去與鄒襄說話,顧老太太弄了個沒趣兒。
孟氏見狀道:“娘,咱們走吧!”孩子看了,林夫人又在休養,她們留在這裡也是無用。
顧老太太點點頭與孟氏一起告辭出侯府,顧老太太讓下人仔細打聽過鄒襄的身份,想到顧崇義對他們的冷落,就不由地道:“他哪裡還是顧家人,完全被妻室迷了心智,寧願幫襯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外姓人,也不知道顧着自家族人。”
孟氏道:“娘回去也要與老爺說說,讓他別抱着什麼希望了,與其盼着侯府幫襯,倒不如靠自己。”
說到這裡孟氏又遲疑了。
顧老太太道:“怎麼了?”
孟氏道:“子言在國子監的博士是給皇親國戚授課的,之前子言說過,那位章博士就是魏家人幫忙引薦的,章家是魏家的姻親。”
顧老太太一驚:“你怎麼不早說?”
孟氏抿了抿嘴脣:“這不忙着琬姐兒的婚事,我就忘了,再說老爺也知曉的啊,這麼看來魏家肯幫忙也是看了侯爺的面子,我們跟侯府翻了臉,那子言是不是就不能跟着章博士讀書了?”
顧老太太思量片刻道:“侯爺有面子,譚家就沒有面子了?以後讓子言與譚三爺多親近親近,即便姓章的不肯教子言,也許譚家還能請來別的博士,眼下不能看一時的利益,掂量掂量誰能靠得住纔好。”
孟氏不用想就知道,自然是女兒女婿更親近,她不能爲了一顆魚眼珠丟了真金。
荷花衚衕的女眷離開之後,顧崇義帶着鄒襄去看了看暖房裡的小兒,鄒襄滿臉好奇:“剛剛出生的孩子就這麼小嗎?”
“是啊,”顧崇義伸手摸了摸鄒襄頭頂,“你母親將你撫養長大多麼不易,你可要好好的。”
鄒襄攥了攥手半晌才點點頭:“我記住了。”
將人將鄒襄送回園子裡,顧崇義又前去見莫陽明。
顧明珠正陪着莫陽明在堂屋中說話,看到匆匆進門的顧崇義就上前行禮。
顧崇義向莫陽明賠禮:“怠慢真人了。”
莫陽明微微一笑:“侯爺客氣,夫人剛剛生產家中事務繁忙,是道人不該叨擾,不過有一樁事,道人定要與侯爺說。”
顧崇義正色道:“真人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