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後院。
一雙容貌華美,宛如神仙眷侶般的少年少女,攜手共舞。
待見他們時而環抱一起,宛如渾然天成的壁人,時而手手相牽,步態輕盈,宛如弱風扶柳,充滿了古典之美。
“哇哦!姐夫大人,您真的好厲害!”
“還成吧。倩兮,抓穩了!姐夫要進來了!”
“啊?”
“這西域的胡旋之舞,最是講究「內圈外環」,「三進三出」,若要追求極致的美感,舞伴需得全身心的配合!明白麼?”
“嗯吶!倩兮明白!”
.......
接下來,兩人配合得愈發默契,又舞了足足一炷香時間。
甚至到最後,在姜離的引導下,由狂野浪漫的胡舞,逐步轉爲了華麗而不失工整的越國宮廷舞。
舞至此刻,姜離興致也是被挑了起來,雙手將輕盈柔軟的二姨子輕輕託舉,笑着問道:“如何倩兮?你家姐夫這舞技還不賴吧?”
“嗯嗯!姐夫您是真懂樂舞的!好厲害!”
或許是太過興奮,此刻,被自家姐夫溫柔的捧在手臂,林倩兮竟是完全顧不得心中羞恥,興奮的大叫道:“姐夫!倩兮真的......好喜歡現在的感覺!”
“倩兮回首過往,只覺得這輩子好似都沒有這麼快活過!所以........”
“咱們.......以後也能常常這樣嗎!?”
在某種情緒的刺激下,少女心跳加速,完全不受控的問出這句話。
“經常?”
姜離微微一愣,“那恐怕不成,你畢竟是我乾妹妹,男女授受不親。”
“啊。”
聞言,少女眸光略微黯淡了幾分,而後,她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擠出笑容道:“哈哈哈哈,方纔是倩兮僭越了!跟姐夫開了一個好蠢的玩笑呢!”
姜離看出少女心中失落,立馬安慰道:“害,沒事,今日因爲你孃親要回金陵,府上的下人們,都出去採購物料了,若你真喜歡樂舞,姐夫今日索性便多指點你一些,可好?”
“姐夫,倩兮.......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並沒理會姐夫的安慰,林倩兮忽然幽幽的問道。
姜離將二姨子放了下來,和顏悅色道:“你問吧。”
“姐夫與姐姐成婚六年,你們......可曾一同跳過這胡舞?”少女有些難以啓齒的問道。
“噗。”
姜離不由苦笑出聲:“這話還需要問麼?也就你家姐夫這種放浪形骸的紈絝子弟,樂於研究這類俳優之技,這些在你那位天下第一神捕的姐姐眼中,怕都是入不得流的奇技淫巧。”
說着,他故意輕嘆一聲,“哎,似姐夫這等不會武功的廢人,也只能鼓搗這些沒出息的活計了。”
“不!纔不是的!”
見姐夫一臉蕭索之意,林倩兮急忙道:“姐夫方纔教我的樂舞,絕非是上不得檯面的奇技淫巧!至少.......在倩兮看來不是!尤其是越國的宮廷樂舞.......藝術成分很高的!”
“有多高?”姜離笑着反問道。
“這........”
林倩兮一時語塞。
姜離笑了笑,忍不住探出手,輕輕揉了揉二姨子的小腦袋,“哈哈哈,咱們倩兮也真是長大了,如今都會寬慰人了。”
林倩兮連忙解釋道:
“不.......倩兮方纔所言句句真心!或許,在姐姐的眼中,這些樂舞的確是上不得檯面,但是.......”
林倩兮咬牙道:“人無完人,有時候.......姐姐的觀點,也並非是全對!”
“啊?”
聽了對方這番話,姜離楞了許久。
他開始覺得有一丟丟不對勁了。
是的,自從昨晚從黑龍山下來之後,這位二姨子一路上對他百般親近,跟往日對他敬畏有加,從來主動保持距離的樣子,判若兩人!
如今,她甚至爲了安慰自己,竟然質疑起了這輩子最崇拜的大姐!
「不對勁,這丫頭思想出了問題。」
「莫非.......那一晚被困在破廟的大鐘內,這丫頭在中了毒後,還保留了幾分記憶?」
姜離越想越感不妙。
要知道,當初在最後時刻,他姜某人甚至都把持不住自己,不僅配合對方親親,還主動探出鹹豬手,揉着少女的.......
「姜離!無論怎麼說,她可是你夫人的妹妹,人家才十七歲啊」!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
內心告誡着自己,姜離總算平復心緒。
正要試探性的問對方几句,卻聽二姨子率先開口道:“姐夫,其實......倩兮這些年,一直都有觀察你。”
“嗯?”姜離眉頭一挑,“怎麼說?”
少女巧笑倩兮,一雙秋水般的美眸,定定的看着少年:“其實很少有人知道,姐夫並非是向外人說的那樣,不學無術,相反,姐夫懂得很多東西。”
聽了這話,姜離內心大震。
不過,他表面仍是無比淡定:“哈哈,倩兮妹子高看我了,在這方以武爲尊的世界,像你家姐夫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連末流都算不上。”
“姐夫何必自慚形穢,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會武功啊。”
林倩兮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到:“倩兮早就發現,姐夫天生聰慧,從小到大,好似學什麼東西都比別人快一些,實乃少見的奇才。”
“吶,你這話可千萬別跟你姐說啊。”姜離忽然肅然道。
“爲何?”林倩兮脫口而出。
“我怕她會笑死,哈哈哈哈。”姜離大笑道。
“哈哈哈哈,那爲了姐姐的安危,倩兮絕對不說!”
聽出了姐夫言語中的玩笑之意,一向溫婉端莊的林家二小姐,竟也開起了玩笑。
她淺淺一笑,好看的朱脣上翹,掀起甜甜的酒窩。
“倩兮,你實是本世子平生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之一。”
此刻兩人同坐在一方石凳上,看着少女清新靚麗的側顏,姜離難得說了一句真心話。
“什麼?姐夫方纔......說什麼?”
林倩兮臉頰瞬間爬滿紅暈,碎花裙邊下,一雙少女感十足的飽滿長腿,亦是緊張的併攏......
就在剛纔,她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但卻又不敢確定!
“大小姐回府!”
就在兩人尷尬對視之際,一道聲音從前院傳來。
“嘖,你看,你姐姐答應過晌午之前回府,便一定會做到,我沒說錯吧?”
姜離伸了個懶腰:“走吧,倩兮,是時候去迎接你那位,有着「大周第一美人之稱」的母親大人了。”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心裡一陣騷動。
不對勁。
不過是見個岳母大人,怎麼比當初跟林思妍洞房還要激動?
........
........
帝都南門,西城巷,東稽事廠。
一名身穿囚衣,四肢被厚重枷鎖束縛的男子,在一大羣東廠番子的押送下,進入了昏暗潮溼的死牢。
男子約莫三十出頭,容貌俊朗,即使身穿破陋的囚衣,渾身上下依舊流露出不凡之氣。
“等等!敢問諸位公公!我先前本在神捕司司衙等待提審,爲何會被轉移到東廠?”
進入一間獨立牢房後,男子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
“您自個兒猜猜呢?陳幫主?”
就在這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緊接着,一名身穿百獸燙金蟒袍的佝僂老者,在幾名小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行了過來。
見老者走來,衆東廠太監紛紛俯首。
“您是.......”
陳伯君心中一沉,識出了老者的身份:“東廠提督,齊大年,齊老公!”
“嘿嘿,不愧是魏督主看中的人兒,有眼力見。”
東廠廠公,齊大年,皮笑肉不笑的道:“陳幫主,那神捕司的天牢安逸,還是咱東廠這地牢舒坦啊?”
“這.......”
陳伯君聽出對方這話的調侃之意,並不接話,而是問道:“敢問公公,虹衣衛指揮使魏大人,身在何處?”
“他不管事啦,陳幫主。”
齊大年眯起眼睛道:“魏明城他辦事不利,昨晚與你傳達命令之時,派了一大票虹衣衛去黑龍寨,卻被那近年來名聲大噪的修羅狂徒全部截殺,無一倖免,屍首還是神捕司的人撿回來的。”
“修.......修羅?!”
陳伯君聲音發顫:“這位大俠......啊不對,這惡徒如今正被神捕司林爺通緝,竟然還敢犯上作亂?”
“哎,什麼狗屁修羅,不過是一自以爲是的江湖匹夫而已,一陣風便沒了,無足輕重。”
齊大年冷哼一聲,道:“你只需要知道的是,這件事讓陛下很生氣,並下旨由今日起,由咱東廠與你對接。”
說着,齊大年屏退左右,親自走入牢房,和氣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陳幫主,你原先乃是崑崙宗的高徒,武功精強,辦事亦是麻利,陛下原本甚是賞識你,可是......”
說到這,他故作沉痛的嘆了一聲:“你當初爲何那麼糊塗,辦完事後,卻將那舒貴妃的遺物朱雀釵,留在身上,以至於此物落入神捕司之手,將那林思妍捲了進來,讓陛下好生頭疼啊!”
“我........”
陳伯君亦是一臉痛悔:“當初草民將舒貴妃投井之時,內心不安,便將貴妃的簪子取下,留在身旁,每到其祭日,便會對着此物焚香祭奠,卻沒想......某一日忽然丟失了,哎!”
“罷了罷了,往事已矣,不必再追。”
齊大年擺了擺手,壓低了聲音道:“告訴陳幫主一個好消息,陛下並不怪你,仍然相信你的能力,因此.......”
他話沒說完,陳伯君立馬接茬道:“陛下還要殺姜世子麼?”
“陛下說了,一切照舊。”
齊大年眼神詭秘的道:“三日之後,便是上元節,陛下已吩咐禮部,將今年的燈宴設在金陵城,並且還令那越世子姜離,充當司儀,到時候你應當知道該怎麼做吧?”
“草民明白!”陳伯君咬了咬牙,雙眸迸射出精光:“勞煩公公轉告陛下,草民此番必將手刃此人,以寬陛下之心!”
“不錯,不愧是當初魏明城相中的人。”
齊大年讚許的點了點頭,又道:“陳幫主,你放心吧,陛下也聽聞了一些你陳家的過往,因此,只要你此番完成任務,陛下勢必會下旨,爲你祖父平反,並恢復你陳家“武侯”的爵位,有了朝廷的照拂,你黑龍幫,必能龍騰九霄,成爲無央城第一大幫會!”
“草民誓死以報聖恩!”
陳伯君涕淚縱橫,磕頭便拜。
「哎,土匪不動腦,一輩子是土匪。」
看着青年感激涕零的模樣,齊大年心中只覺好笑。
.......
.......
帝都,尚書府。
後院,溫香軟玉的女子閨房內。
一名身穿齊腰襦裙,梳着梳垂髻的女子,端坐在一方梳妝檯前。
待見她約莫三十出頭,絕美精緻的五官,在妝容的襯托下,更顯出一種這個年齡段女人特有的嫵媚風情。
儼然一位風華絕代的美少婦。
此刻,她一雙修長而不失豐腴肉感的美腿,優雅的盤起,上半身微微傾斜在梳妝檯上,專心致志的描畫着黛眉。
“花容啊,我許久沒畫眉了,你瞧瞧如何?”
婦人一手扶着菱花銅鏡描畫着,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眸,漫不經心的瞥向旁邊一名約莫四十出頭的胖婦人。
那胖婦人一臉感慨的道:
“還是那句話,從前、現在、未來......教主大人,都是花容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啊。”
“教主!?”
聽到這兩個字,美婦柳眉冷豎,臉色“唰”的一沉,“說了多少次了!我現下是林家主母,思妍、倩兮、沫兒的母親!過往的一切,你務必通通忘掉!”
“是!教......夫人!”
那名爲“花容”的胖婦人,連忙道。
片刻之後,見主上怒氣稍斂,她這才仔細看向銅鏡中的美人,一時之間,不禁感慨道:“夫人今日這般模樣,若是與三位小姐走在一起,只怕會被旁人當作同齡姐妹,甚至......美貌猶勝三位青春靚麗的小姐呢!”
聞言,美婦先是一愣,而後莞爾,“可不許胡說,我都這般年歲了,而我家那三位閨女,正值青春貌美,雖天仙不可及也。”
“嘿嘿,老奴也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胖夫人打了個哈哈,心中卻是泛起了嘀咕:「昔年教主大人性情與思妍小姐,何其相似,從不施粉黛,即使當初與老爺成婚,也不曾上妝,如今只是出席個上元節燈宴罷了,至於如此精心打扮麼?」
「都說女爲悅己者容,那咱家教主又是爲誰呢?爲那大周女帝不成?」
她正琢磨着。
忽聽主上幽幽一嘆道:“哎,只可惜思妍那孩子,偏似我以前的性子,她成婚後,我曾多次調教她,迫使她學些女兒家的東西,要有個爲人妻的樣子,然而這些年,她卻絲毫聽不進勸.......”
“倒是苦了那世子大人了,娶了我這油鹽不進的大閨女,其實........若是倩兮都好啊。”
說到最後,芳華絕代的大美人,塗好硃紅脣脂,忍不住又是一嘆。
聽了這話,胖婦人微微皺眉道:“夫人啊,瞧您這話說得......大小姐乃是受先皇御贊,千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如今又身居高位,爲當今周天子所信任,而反觀那越世子呢,不過是個無權無勢,前程未卜的質子,能娶大小姐爲妻,是他天大的福氣!”
“住嘴。”
白嫣兒用朱釵盤好髮髻,挺直豐滿綽約的身形,語氣冷若冰霜的道:“最後一次了。以後莫要讓我再聽到你妄議越世子,可明白?”
在接觸到這個眼神的瞬間,胖婦人渾身發顫,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威震越國武林的女魔頭,當即俯身下拜,以頭搶地:
“屬下......老奴明白!請夫人放心!老奴再也不敢了!”
她話剛落音,門外傳來通報:
“夫人!大小姐、姑爺還有二小姐的車駕,已經到帝都城門口了!”
“嗯?這般快?”
白嫣兒微微一驚,不知爲何,一顆心亦是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