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泠握上她漸漸恢復溫度的手，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
他安慰道：“好好好，你別急，我想緋衣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所瞭解的緋衣，並不是這麼容易就妥協的，你想想，緋衣他是爲了解藥才答應的，如今你已經吃了那解藥，他便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回來的。”
在無界時，對於丹緋衣下的決定，他確實很不理解，也認爲丹緋衣沒有這麼做的必要。
可是此時想想，他這麼做必定有自己的用意吧，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一如丹緋衣所言，妖姬仙子已經爲愛失去了理智，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眷若是元神讓她給捏碎了，他們上哪兒去找黎紅袖呢！
她能不急嗎？
丹緋衣此時在妖姬仙子那兒，或許還算安全，只是她明白丹緋衣對妖姬仙子的厭惡，幹嘛還要委屈自己與那個女人在一起呢！
莰他會想方設法回來，可是他的修爲終歸是比不上妖姬仙子的。
她想起他將她交到碧泠懷裡前，在她耳邊的低低呢喃，他說：“娘子，等我......”
等他，等到什麼時候？
但是，她還是選擇了相信他的話，儘管丹緋衣出爾反爾過，他們的感情，並非一個妖姬仙子便能破壞得了的。
她相信此時在這個時間的某一個角落，丹緋衣也正在想她，正在擔憂她。
過了一會，黎紅袖這才漸漸地停止了哭聲，望向碧泠，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平靜地說：“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可我想陪你，袖兒，你睡一會兒吧！”
“出去——”
“......好吧，我去讓金燦燦給你準備膳食，晚些過來叫你用膳，你好好休息。”
碧泠只得起身離去。
待碧泠離開之後，她將被子一拉，蓋住了自己，被子內傳來了低低的嗚咽聲......
※※※※※※※※
三天之後，她不吃不喝，虛弱得比中了玫瑰寒毒還要嚴重。
碧泠瞧在眼裡，急在心上，卻無半點的方法。
拿着雞湯，好言哄她，可黎紅袖就是連個正眼都不瞟他，活像是隻活在自己的意想裡，不肯出來。
是的，她在回憶，回憶與丹緋衣相識、相知、相愛的場景。
回憶他們這一路走來的艱辛，此時，他卻離她而去，留下那一句話：“娘子，等我......”
她不知道該等多久，幾天，幾年，還是幾十年，該不會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蒼老了？
或者已經化成了枯骨一堆？
碧泠瞧着不言不語的黎紅袖，實在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好去請來白鏡嵐，只希望他能夠幫忙想想法子，至少讓她肯吃點東西。
三天三夜之後，此時的她，也差不多留了那麼一口氣在而已，毫無半分以往的生氣，他還寧願她怒氣衝衝地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大罵。
“臭蛇妖，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熬湯喝？”
“鏡嵐，袖兒所吃的那解藥該不會是假的吧！”
碧泠憂心沖沖地問，怎麼會有人吃了解藥比沒吃還要嚴重呢？
白鏡嵐朝着牀邊走近，在一旁的凳子處坐下，拉上黎紅袖的右手。
解開了纏繞在食指處的紗布，露出她的柔軟纖細的指腹，已經找不到原本那個被刺兒所扎傷的傷口了。
鬆開了她的手，放於被子內，才說：“那解藥不假，傷口已經癒合了。這三天三夜，她不吃不喝，加上她這些天內心的煎熬，人類本就弱小，她能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把湯拿來！”
“哦！”
碧泠立即將手裡的小碗放到他的手上。
看着黎紅袖緊閉的脣，又看了一眼已經半涼的雞湯，白鏡嵐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笑，就連黝黑的眸子裡也染上了些許的笑意。
下一刻白鏡嵐伸手捏住了黎紅袖的俏鼻，迫使她爲了可以呼吸不得不張了嘴，而他便順利地將碗裡的雞湯，一些些地朝她張開的嘴灌了下去。
動作可算是一氣呵成，見碗裡的雞湯倒了個精光，這才滿意地鬆開了說。
“咕隆隆——咳咳、咳咳......”
她嗆得連淚水都要流出來了。
“喂，白鏡嵐，你在做什麼，輕些啊！”
一旁的碧泠見白鏡嵐一點點的憐香惜玉都沒有，急忙想要阻止。
“不這麼做，她願意喝嗎？她再不喝點東西，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既然已經答應了丹緋衣要將她照顧好，那麼就不能讓她在丹緋衣回來之前出了任何意外。
丹緋衣，他會回來吧！
這幾千年來的瞭解，並不是一夕之間。
“咳咳咳、咳、咳咳......”
見她還在難受地咳着，碧泠上前，隔着被子輕輕地爲她順了順氣，這才見她的咳嗽聲漸漸地緩了下來，眼角被嗆得滿是淚水。
“袖兒，好些了嗎？”
黎紅袖別過了臉，不去看他。
看着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白鏡嵐輕擰着眉頭。
“三夫人，不想緋衣回來見你已成一堆屍骨，那麼便聽話些吃點東西！”
白鏡嵐留下了話，便轉身離去。
緋衣......
聽到白鏡嵐提到了丹緋衣的名，她那雙如沉寂萬年的黝黑雙眸，這才微微地有了些波動。
緋衣，他會回來嗎？
留在她耳邊的低低呢喃，一聲蓋過一聲。
“等我......等我......等我......”
好！無論多久，她等！
※※※※※※※※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已經又半個月，還是不見丹緋衣那抹瑰麗耀眼的身影。
覺得再這麼要死不活得等下去，並不是辦法，她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開始懂得餓了想吃，渴了想喝，困了想去睡覺，無聊了，想着下牀去走走，身子也漸漸地開始恢復。
碧泠成天都會來陪伴着她，給她講講一些遠去的故事，逗她開心，知道她喜歡聽說書的，便去看了許多有趣的本子，一本本講給她聽。
就連不喜走出白虎殿的白鏡嵐每隔幾日，便會過來看她，雖然沉默得緊，但還是堅持着，並未見着他眼裡的厭惡，卻依舊淡漠。
只是在看到她吃東西的時候，淡漠會褪去幾分，眼裡添染了些許的笑意。
不知道有沒有人對他說過，其實他笑起來的時候，挺好看的，如積雪融化，帶着春的氣息。
而她的話，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只是在夜深人靜時分，孤獨地躺在那一張大牀.上，心中一片煎熬。
她會胡思亂想。
想着此時丹緋衣的懷裡是不是抱着別的女人，想着他是不是會如吻她一般，去親吻別的女人。
每每想到此，便嫉妒得想要抓狂。
因爲，她在乎她，她愛他，便不能允許他讓其他的女人給染指了，就算，就算他丹緋衣是爲了救她才答應妖姬仙子的條件。
她黎紅袖的男人，她只想要獨佔！
“三夫人，去我的白虎殿逛逛吧，要有見着喜歡的東西，可以儘量搬走！”
黎紅袖眼尾一瞥，看着身旁的白鏡嵐，微微蹙起了秀眉，這個男人的轉變也忒大了吧！
她搖頭，“緋衣說了，見到你最好繞着走，去你的白虎殿，也最好有他的陪伴。”
她可沒忘了，見着聚神府的大少爺，非死即傷。
白鏡嵐笑了笑，並沒有多做解釋。
倒是一旁的碧泠笑了起來。
“那去我的青蛇殿可好？沒那麼多規矩，你何時想都，我都歡迎！”
見她在半個多月後，好轉了許多，碧泠也寬心了不少。
“那我還是去白虎殿吧！對了，凡雪那小傢伙呢？”
好似很多天沒見着凡雪了。
“過些天，他便要滿五百歲，幻化成大人的模樣，此時，估計正煩躁着！”
所有的妖精滿五百歲的時候，在幻化成大人模樣的時候，他們會異常煩躁，情緒也會變得暴躁起來。
變成大人的模樣？
黎紅袖雙眼一亮，她倒是想見見凡雪變成大人的樣子，是何等的芳華絕色。
此時還是孩童模樣的他，如玉雕琢一般精緻絕倫，想必長大後，定也是禍水妖孽一枚。
“我想去看看他。”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凡雪住的地方。
是用法力鑿出來的洞穴，並不算大，簡單的一廳一室，進去的時候，猶如身處於乾淨整潔的地下室一般。
此時已經是五月末，這處洞穴少了外面的燥熱，多了幾分涼爽。
走了幾步沒見着凡雪的身影，她喚了幾聲。
“凡雪，凡雪......”
沒聽到凡雪迴應的聲音，她回頭看想身後跟進來的白鏡嵐與碧泠，問道：“凡雪不在嗎？”
“死東西，袖兒親自過來看你了，還不出來！”
碧泠一出聲，整座洞穴抖了好幾下，並無見着灰塵落下，倒是從牀底下，探出了一張漂亮而精緻的娃娃臉，帶着幾分怯意。
“紅袖姐姐......大少爺，二少爺。”
凡雪爬出了牀底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他們。
“聽說你過些日子就要幻化成大人的模樣嗎？”
黎紅袖幾步上前，將小小的凡雪抱到了懷裡。
“嗯！紅袖姐姐，我難受......”
凡雪淚眼汪汪地盯着她看，而後往她的懷裡埋去，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的後頸。
“幻化成大人的時候，都是這樣子的。”
白鏡嵐道，想他滿五百歲的時候，也是如此，心中無故煩躁，異常難受。
“沒事的，我陪着凡雪，看着凡雪長大！”
黎紅袖暖暖地朝他笑了笑，輕輕地撫摸着他柔軟的發。
想來丹緋衣滿五百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吧！
那時候的他，可有人陪伴在他的身邊，只怕沒有吧！
因爲他說過，小時候的他住在丹穴山，在那裡，陪伴他的只有那無窮無盡，望不到盡頭的梧桐林子，還有寂寞。
不過那時候他也不懂得什麼是寂寞吧，因爲，寂寞慣了。
此時的凡雪，比丹緋衣幸福很多吧，至少他還有他們這麼多的人陪伴着。
“不就是幻化個大人的模樣出來，有必要這麼裝死裝活的嗎？死東西你要再裝，信不信本少爺將你的皮毛給扒了個乾淨？”
那時候的他，每隔一段時間便還要蛻下一層蛇皮，如此萬分痛苦甚至可能會死亡，他碧泠不也撐了過來。
這死東西，定是想要賴在他袖兒的懷裡，纔會裝出這麼痛苦的表情吧！
埋在黎紅袖懷裡的凡雪聽到碧泠的威脅，硬是害怕地抖了幾下。
“別怕！”
她輕輕地拍了拍凡雪的背，面對碧泠的時候，眼裡多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碧泠，你要是敢在嚇唬凡雪，我跟你拼了！”
“......當我沒說！”
碧泠自動閉了嘴，埋怨地瞥了一眼黎紅袖。
白鏡嵐笑了笑，見這場景自己在這裡也是個多餘的，便道：“我先回殿了，三夫人若有時間可以去逛逛，白虎殿今日起，歡迎三夫人！”
三夫人......
他開口閉口都是稱呼她爲三夫人，莫不是已經認定了她的身份，也認定了她是丹緋衣的妻子。
黎紅袖點頭，“你放心，我會經常過去打擾你的，白虎殿的東西近日來可別擺放得太多了，我見到喜歡的東西，可向來不懂得手下留情的！”
“求之不得！”
她若喜歡，他可以代替丹緋衣寵着她。
洞穴內剩下他們三人，碧泠並沒有想要離去的跡象，見黎紅袖那麼抱着凡雪。
便道：“你大病初癒，不宜做些勞力的事情，這死東西我來抱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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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會更新2更，10000字，第一更5000字結束！凡雪終於要長大啦！此文不知不覺中竟然也讓我寫了一百萬字啦！可怕！還有些情節，想必很多讀者都追膩了，我會盡快將這文完結的，然後開新坑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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