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天氣雖然冷,卻也阻擋不了年味越來越重。
自從被抓壯丁拉去學習‘大家族主母是怎樣煉成’的地獄課程,何小喬就沒一天不是在抓狂的。
每天從睜眼到閉眼都在焦頭爛額的忙着解決柳一刀丟過來的各種問題,自己的私人時間完全沒有了,沒空踏出門口半步不說,因爲翻看府裡下人的花名冊翻太久,導致現在每天晚上做夢都在不斷重複着張三李四劉五汪六……
糾結得她都想包袱款款趁夜逃跑了——
事實上她還真試過兩次,但是每次都是剛出了風竹雅苑就被逮到,然後面對柳一刀笑眯眯的表情和府裡下人疑惑的目光,淚流滿面臉皮發抖的重新爬回去。
類似這樣的魔鬼訓練持續了將近十來天,後知後覺的柳一刀總算善心大發給了她一天假,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精神分裂的何小喬淚眼汪汪得直想買個豬頭擺上香案感謝老天爺開眼。
傍晚的時候廖管事派人來說雙喜木匠鋪那邊何小喬交代的東西已經做好,總算想起來自己還有東西沒拿回來的何小喬連忙讓白首到鄭師傅那邊付清尾款,順便把六副撲克牌拿回來。
白首腳程快,半個時辰不到就回來了。手上拿着一個方形的大盒子,說是鄭師傅送的,方便裝撲克牌用。
何小喬翻開看了看,木盒裡面又分了六個小格,每個格子大小剛好裝下一副撲克牌,格子上方還有個能自由活動的木槓可以攔着東西不讓掉下來,設計雖然不算特別精巧,但確實非常實用。
每張卡牌上的花色圖案都是完整的按照她的要求做的,牌面上了清漆看是光亮,背面則是統一打磨光滑再雕上繁花團簇的團,目的是爲了防止有人從卡牌背面的紋路認牌出老千。
將六副牌都檢驗了一遍,何小喬表示非常滿意,當即決定下次再有東西要打還是交給雙喜木匠鋪去做,人家這心思確實值得長期合作。
採蓮從廚房裡端了熱奶茶過來,加上洪方白首,人手捧一大杯子窩在屋子裡取暖。
等鎖兒亮起燈,何小喬也正好來了興致,於是便抽了一副牌出來,擺好架勢準備教他們鬥地主。
幾個人都沒見過這種東西,聽何小喬口乾舌燥的講解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白首跟鎖兒算是好學生,白首夠冷靜,鎖兒年輕記性好,聽何小喬說了兩遍就大體記住了。
至於採蓮跟洪方這兩個能湊成一對的,則是死活認不準從一到九那幾個阿拉伯數字,二跟五還勉強能認,輪到六跟九就開始各種顛倒了。
折騰了半天總算勉強記住一些,輪到他們出牌的時候又各種出錯——何小喬這邊打出一對2,那邊洪方立刻豪情萬丈啪一聲砸下來兩條4,採蓮考慮半天最後數了三條6出來企圖以數量取勝,旁邊看着的鎖兒則是焦急的讓她把牌收回去換上三條5就好,白首完全狀況外兀自神遊太虛。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黑,何小喬攏着斗篷坐在一邊看他們幾個完全無規則的出牌套路,最後只能捂着臉宣佈放棄,打算等哪天特別有空了再給他們重新講解一次。
等其他人依次離開後,何小喬打了個呵欠,散了頭髮就往牀上撲過去,卷着被子直接睡了個天昏地暗。
第二天自然也有安排。
除了去富貴賭坊例行瞧瞧之外,被關了好長一段時間總算逃出生天的何小喬還打算到久違的東大街去狂吃慶祝下。
這次除了採蓮,鎖兒也被允許一起出門,只不過除了何小喬之外,她們兩個依舊是做女裝打扮。
京城府衙下屬設有專門負責街道清理的地方,每到冬天都會有人帶頭剷雪確保整條街都能通行無阻——當然也不是全部都清理得一乾二淨,有時候他們也會留下街邊一小塊不去動,算是特意給小孩們一個堆雪人玩樂的地方。
因爲快要過年的關係,街上不分時間,到處都是人擠人的盛況,賣對聯、窗花跟門神的攤位擺了一長溜,生意火爆非常。
就連賣囊括吃喝住行的行業都延遲了收攤的時間,大夥都在趕着在年前好好賺上一把,然後回家過個好年。
路過東大街的時候,幾家在固定位置賣熟食和湯麪、火燒的攤子面前正排着長隊,香噴噴的味道直往人鼻子裡鑽。
不過大夥兒都是在府裡吃過東西纔出來的,並沒有覺得多嘴饞。
到了富貴賭坊,正好碰上有人送了做好的高腳酒杯過來。
何小喬興致勃勃的左右翻看,又裝水搖晃了一通,總覺得這酒杯像是拿來喝味噌湯的小碗,不過好在用來做酒杯的木料紋路很漂亮,算是彌補了原木的不足。
交代廖管事想將木製高教杯先收起來,何小喬琢磨了下,心想下次還是嘗試着做成銀製酒杯算了,或者燒成半透明的薄胎瓷器更好看,雖然不耐摔,但拿來裝酒應該會合適一些。
賭桌因爲比較大件,大概還要過幾天才能全部做好,所以何小喬並沒有特意去看。
幾人在賭坊裡坐了一會兒就出門逛街去了。
王府裡所有人的衣裳都有指定的繡莊提供,所以何小喬很少去成衣鋪,只是偶爾經過回去看一看,其他比如賣頭花還有珠寶玉石的鋪子也沒多大興趣,大多數時間她都只會往有食物的地方湊——受她影響,跟在她身後那一串糉子也很好的繼承了吃貨的體質。
一行五人從街頭一路狂掃到街尾,看到什麼吃的都是人手一份,除了在路上吃,還要再打包一份帶回去,有的是給柳一刀帶的,有的則是打算留着過兩天吃,畢竟不是天天能出來,先囤點貨總好過想吃的時候吃不到各種撓心撓肺。
吃過了炸臭豆腐和炸面魚,五個人找了個小飯館坐下,何小喬看着菜牌,給每個人點了一份還冒着熱氣的酒釀丸子就着驢肉火燒吃。
考慮到白首的特殊嗜好,又加點了一大份甜得能膩死螞蟻的甜米腸。
店小二很快把東西送了上來,何小喬吸了吸鼻子,將手掌貼在熱乎乎的碗壁上取暖。
採蓮跟鎖兒也是如出一轍,白首全部注意力都擺在甜米腸上面就沒看過別的地方,洪方兩三口把酒釀丸子吃完,轉頭又讓夥計弄了一碗上來。
“……怎麼一到節慶那幫騷娘們就開始玩把戲,上次是遊行,這次還搞什麼拋繡球。”
此刻正是午飯時間,周圍人來人往的並不安靜,但是因爲兩張桌子間離得頗近,何小喬還是聽到了背對着自己那一桌人的談話。
見他們提到遊行和拋繡球,當即來了精神,豎起耳朵將注意力全都集中起來準備接收八卦消息。
而顯然那一桌子的人都沒讓她失望。
“李兄,這你就有所不懂了,就是要會玩纔有人去捧場啊。”另外一個年輕的聲音接過話,笑得很是猥瑣的說道,“芝蘭街的騷娘們要是不想些花招討男人歡心,你以爲她們是怎麼過活的?”
“對,對!就是這麼一回事!子貴兄說的好!”
這話一出,其他同座的男人立刻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採蓮姐姐,爲什麼騷娘們就要討男人歡心才能過活?”鎖兒顯然也聽到這話了,大眼兒眨了眨,很是不解的湊到採蓮耳邊壓低了聲音好奇的問道,“什麼是騷娘們?”
“小孩子不要亂聽些有的沒的。”採蓮漲紅了臉,伸手就去捂鎖兒的耳朵,又急急忙忙的看向何小喬,“小……公子,我們還是趕快吃完回去吧。”
這些污穢的話可不能讓小姐聽到。
“沒事,我們吃我們的。”何小喬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早就百毒不侵了,這點內容連黃顏色的邊邊都沒構上,她完全不看在眼裡,“或者採蓮你先把鎖兒帶回去,待會我還要去買點別的東西。”
“公子……”採蓮有些爲難,至於被捂住耳朵的鎖兒則是好奇的左右看了看,一頭霧水。
“就這麼定下了,”知道採蓮是放心不下她一個人在外面,何小喬將手一揮,不容置喙的下了命令,“待會你們兩個吃完東西就回府裡去,我這邊有洪方他們在,不用擔心。”
通常何小喬一旦做了決定就不太會改變,採蓮想了想也就沒再開口,安靜的吃完東西,帶着滿腔的擔憂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而何小喬早就把頻道調回了剛纔那一桌人的八卦上,好在處理的快,並沒有錯過太多。
“瞧你們這消息,話都沒聽全就在這裡亂喊亂叫!”一個下巴上長了顆大黑痣的男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燙好的米酒,長舒一口氣之後才繼續鄙夷的說道,“告訴你們,拋繡球的節目可不是所有芝蘭街的姑娘都會參加,那是專門爲人家蘭馨姑娘舉辦的。”
“蘭馨姑娘?京城第一花魁的哪個?”這話一出,立刻有人滿是訝異的接上了,“這時候拋繡球,難道是攢夠贖身錢想從良了?”
這明顯是諷刺的話當然又引來了一陣鬨笑。
“哪能啊!”剛纔開口的那個大黑痣將雙手揣到袖籠裡,吸着鼻子說道,“要是有這等好事怕是整座城的人都要擠着去搶繡球把她娶回家了。”
“這話說的在理,”之前起了話頭的那個男人點着頭說道,“想想看,那娘們長得可是一等一的撩人,光那長相就不吃虧了,又是在青樓裡打滾那麼多年的,家當肯定不少,誰要是娶了她,那不就等同於娶了個藏寶窟嘛!”
“哈哈哈,沒錯,沒錯!”一整桌子的人都笑了起來,“要是這樣,那咱就是拼死也得擠進去把繡球搶回來,要知道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吶!”
“屁!”大黑痣的呸了一聲,“你當你自己什麼身份吶!都沒看過告示是不是?有機會去搶繡球的可都是些貴人,咱這些窮種地的哪有那個命!”話說着,又誇張的豎起三根手指,“你們不知道,拋繡球當天,想要進的,那可是每個人都得先交三百兩,三百兩吶!”
“什麼?!”
此話一出,連何小喬都控制不住的想噴飯,更別說那幾個正討論得津津有味的男人了。
在這種小飯館吃飯的人,一年頂多掙個十兩銀子就已經很了不得了,誰會那麼傻花三十年的存款去看一場根本連下場機會都沒有的勞什子拋繡球招夫?
那絕對是穩虧沒得說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