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很小就十分聰慧,尤其是與葉瑾夕在外流浪五年,吃過很多苦,養成了他一眼就能看出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的能力,所以赫連劍這個動作一出,他便乖乖地小手環住赫連劍的脖子,委屈的癟了癟嘴:“皇爺爺,他們都是壞人,要欺負寶寶,你幫寶寶報仇好不好?”
說着這句話,小元寶對葉瑾夕飛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皇爺爺好厲害,他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跪下來了,若是皇爺爺保護他,外面那些人就不會再欺負他了吧?
元寶這狗腿撒嬌的動作讓葉瑾夕汗顏,都不忍心去看他那副小狗一樣乖巧的小模樣,側了側頭。
步非宸額頭跳了兩下,這傢伙面對自己的時候經常跟自己談條件,沒想到面對赫連劍竟然是這幅樣子!
赫連劍哈哈大笑一聲,大手在元寶的頭上摸過,瞥了一眼臉色黯沉的步非宸,十分得意,終於見到這個兒子吃癟吃醋的時候了,十分難得,赫連劍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認真的對元寶開口道:“小元寶,你知道外面那些人爲什麼要抓你嗎?你知道他們要抓你幹什麼嗎?”
元寶眨巴着大眼睛,搖了搖頭,卻接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亮,小脖子一縮,“難道是寶寶太聰明,他們要把我抓走做實驗?”
說到這裡,元寶扭頭試探性的看向葉瑾夕,緊張的開口:“媽咪,我不要做小白鼠!”
葉瑾夕頓時扶額,這臭小子小時候太過頑皮,經常拿自己透視眼的事情作怪,葉瑾夕便告訴他不許隨便使用這種技能,而且不能讓別人知道。
那時候元寶就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問爲什麼。
葉瑾夕隨口回答,說是有人知道了你跟別人不同,就會把你抓走,當小白鼠一樣做實驗進行研究。
當然,小白鼠實驗之類的是葉瑾夕從小就給元寶講述的,對於二十一世紀裡的事情,葉瑾夕覺得越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忘記的便越多,元寶天生聰明,她便將一些事情講出來給他當故事聽。
當時聽到小白鼠的時候,元寶就退縮了,因爲小白鼠在葉瑾夕的故事裡是最可憐的一羣生物,沒有自由,整日被關在一個小籠子裡接受別人的觀摩,只要想想,元寶便覺得可怕。
赫連劍與步非宸聽見元寶這奇怪的話語,兩人第一反應都是齊刷刷看向葉瑾夕,張口詢問:“什麼小白鼠?”
兩人動作,神情,便是說話的語速與那聲音裡慣有的命令語氣簡直都一模一樣,兩人說完這句話都同時一愣,對視一眼,步非宸很快將冰冷的藍眸移開,神色略顯尷尬,赫連劍卻難得的眸中散發出一抹柔和,在看見步非宸那多少帶着點彆扭的動作後,嘆了口氣。
葉瑾夕咳嗽了兩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只是我隨口給元寶講的故事。”
“可有什麼典故?”赫連劍顯然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
步非宸明顯也感到興趣,可是冷眸掃到赫連劍臉上的興味後,冷哼一聲,“現在的重點不在這裡。”
說完這句話瞥了赫連劍一眼,想知道?就不告訴你!
赫連劍拿這個兒子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低頭看向小元寶,小元寶眨巴着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赫連劍便開口問道:“小元寶,你說的不對。”
元寶哦了一聲,接着好學生一樣詢問:“那是幹什麼?”
赫連劍完全沒有詢問葉瑾夕的意思,只是低頭開口,“他們說有一個很厲害的人的魂魄在你身體裡,要將你祭天。你知道祭天是什麼嗎?祭天就是要活活把你燒死,讓你的魂魄歸還九重天……”
元寶小拳頭捂住自己的嘴巴,大眼睛一瞪,做出驚恐樣子,“好恐怖!”
鄧靈兒也往葉瑾夕身邊靠了靠,抓住葉瑾夕的袖子,卻沒有開口。
赫連劍看見元寶這個動作,笑着的臉嚴肅起來,詢問道:“你害怕嗎?”
元寶眨巴着大眼睛,卻揚了揚小下巴,“媽咪說害怕這個詞就不能出現在男人的字典上!”
赫連劍與步非宸同時扭頭看向葉瑾夕:“字典是什麼?”
葉瑾夕:……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好不好!
赫連劍知道應該又是什麼典故,也不再多問,只是盯着元寶,語氣格外的嚴肅,“好樣的!咱們赫連家的男人就該只流血不流淚,我們只懂得酸甜苦辣,卻永遠都不會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
這話說得壯志凌雲,可惜赫連劍說錯了對象。
元寶拍了拍小手鼓掌,接着狡黠的嘿嘿一笑,“皇爺爺你說的太對了!您真神武!有爹爹和皇爺爺在這裡,肯定是不會看着那些壞人欺負寶寶的對不對?”
赫連劍:……
步非宸:……
葉瑾夕雙手掩面,小子,咱還敢更無恥一些麼?
赫連劍嘴角抽了幾抽,終於適應了小元寶時不時迸發出來的驚人言語,只是望着那雙溼漉漉的宛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拒絕的話還真說不出來,只能點了點頭。
咱們精明的皇帝陛下,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元寶的保護神了。
赫連劍知道從元寶這裡恐怕是無法鑽漏洞了,只能無奈嘆了口氣,這纔再次看向步非宸,“臭小子,這次的事情鬧大了,你打算怎麼收場?”
步非宸冷哼一聲,“你最好讓他們趕緊離開。”
赫連劍嘿嘿一笑,樣子看上去竟平添了幾分猥瑣,全然沒有了那登高一呼萬民應的雄偉,“臭小子,你可以求我啊”,說完這句話,眼見步非宸要開口當下揮了揮手威脅道:“否則等到事情再鬧大一點,有的你頭疼!”
步非宸:“該頭疼的是你。”
“爲什麼?”
步非宸眸子都沒擡,“我不介意把他們的屍體扔出去。”
赫連劍:……
葉瑾夕眨巴了一下眼睛,這算不算赤裸裸的威脅?
赫連劍大怒,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桌子,“臭小子,你敢這麼跟我說話!那些都是學院的學生,殺了他們你怎麼跟閣主交代?!”
步非宸沒有講話,但是那筆直的身軀,高大的身材,還有那倔強的臉龐與眼瞳,讓赫連劍知曉了他的決心,他是寧可得罪仙閣,也不會放棄元寶啊!
赫連劍的腰突然就佝僂了下來,半響後深深嘆了口氣,“其實我有一個絕妙的辦法可以處理這件事情,臭小子,你想想,若是把你的身份公佈天下,你身爲我赫連劍的兒子,嚴彬敢對你不敬,那是藐視皇權,按例你該殺便殺,而且朕立你爲太子,立元寶爲太孫,朕不相信大秦人還有誰敢把朕的太孫送去祭天,學院裡的人也都會平靜下來。你看是否可行?”
這話一出,葉瑾夕便頓時覺得心裡暖暖的。
當年傲君徹底得罪天啓皇室,被整個天下追殺,赫連劍沒能給她一個安全,可是今日,赫連劍終於願意站出來了。
或許是爲了贖罪,或許是想要緩和一下父子之情,赫連劍的這個辦法,無疑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元寶成爲太孫,便是整個大秦的臉面。
哪怕天啓大神觀說他是創世之神的魂魄,可至少所有大秦人都不會將自己的皇太孫送出去祭天,大秦人們骨子裡的驕傲,不容許他們這樣做,外面的暴動輕而易舉的解除,大秦皇室給了元寶一個避風灣。
看來赫連劍今日來到這裡,先是勾引元寶,接着誘惑步非宸,這是赤裸裸的引誘啊!
葉瑾夕側頭看向步非宸,卻見他臉色陰沉的可怕,周身的氣息好似能將人冰凍三尺,一雙眸子如利劍般盯着赫連劍,眸中翻騰的情緒不定,葉瑾夕知道他在猶豫。
步非宸一直不相信傲君經受天譴而亡,所以一直在尋找九重天的入口。而且步非宸暗地裡一直有一種動作,雖然葉瑾夕不知道他究竟要幹什麼,可是葉瑾夕知道,成爲大秦太子,將會束縛他的所有行爲,這是他爲何不入閣,也不入宮的原因。
如今爲了兒子,就可以犧牲他或許三年,或許五年,或許更多年前就開始經營的一切嗎?
葉瑾夕的心微縮,如果是自己,她願意犧牲所有隻爲救兒子,可是這個人總是步非宸。
步非宸有他自己的使命,她不能逼迫……
赫連劍見步非宸不開口,只能轉向葉瑾夕,赫連劍通過這一次大青山之行已經知曉了葉瑾夕在步非宸心目中的地位,試圖通過葉瑾夕來勸來逼步非宸,“兒媳婦,你怎麼看?”
兒媳婦?
葉瑾夕苦笑一下。
面前的步非宸擡起頭來,剛打算開口,葉瑾夕便開了口:“皇上,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
步非宸即將出口的話卡在嗓子裡,詫異的扭頭看向葉瑾夕。
在步非宸眼中,葉瑾夕看到了不可思議,看到了激動,看到了濃烈的情誼。
葉瑾夕心中一酸,步非宸這輩子的親情,實在是少的可憐。
母親爲了昇天不連累拋棄他,可是他卻爲了確認傲君是否存活而忙碌了二十年。
父親爲了後繼有人逼迫他,他雖然沒有答應入朝爲官,卻身爲一個異姓王,爲大秦守護了邊關和平。
他的身上揹負的太多太多了,葉瑾夕突然爲自己當初在大青山上選擇元寶而拋棄他感覺到後悔,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後悔的事情。
而且她當時便已經發誓,再也不會犧牲步非宸,以後,步非宸在她的生命中,哪怕不能與元寶並肩,也會佔據很高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