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美人不好惹(十)

話語沒來得及說出口,被謝淑妃一記耳光狠狠打沒了,接着又是一巴掌,賈昭儀嘴裡血沫橫飛,一時昏頭轉向。

“這喪盡天良的女人,你們還不堵住她的嘴,把她抓起來!燔”

司刑房的人聞言立馬衝過來,而太后和鳳帝冷眼看着這一幕,誰也沒有出言制止一句,或許賈昭儀的嘴裡還有更多的真相,但眼前這個叫囂最厲害的女人不能動,這就是最大的事實。

“皇上,這事情變化太快,還有人證物證統統出現,實在是有些不尋常,還是慢慢查清事實,慕美人已經搭上一條命,就不要再枉送一條命了,畢竟有些錯誤一旦鑄成,這輩子就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東太后瞅着面目全非的賈昭儀,搖了搖頭,念及蘭溪王夏侯軒還是出言搭救窠。

夏侯軒看了看意有所指的東太后,又看了看癱坐在地上的賈昭儀,和司刑房的人掙扎起來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哪裡還有初見時的一絲心悸,和那個人相似的眼神,同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在殿內輕飄飄溜走。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慕容琛黑壓壓的眸子一沉,低頭看着懷裡沉寂的冰魄容顏。

都被逼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低頭,哪怕死也要逞強,她連死都沒想過去找一找他,他還怎能奈何得了她,算了,既然攤上這件事就管到底吧!

他恨她,怨她,也只允許自己這樣傷害她!

“皇上,這奴婢還招出一些事情,微臣不敢輕信,請陛下自己定奪。”

慕容琛嘴角微抿,眼角的餘光瞥向東宮太后的方向,東宮太后雙手交疊,暗暗捏緊,“這賈昭儀偷偷去冷宮打探昔日先太子一事,還找到一位舊宮裡的老人,可惜對方早就瘋癲不認人,只是不知賈昭儀意欲何爲?”

賈昭儀渾身一抖,仿若已經看到地獄之門向她打開,烈焰火海,只剩下化爲灰燼。

夏侯曦的目光落在綠奴身上,冷冷逼問道:“先太子早夭多年,賈昭儀查探先太子一事做什麼?”

“賈昭儀懷疑先太子的死有蹊蹺,不是被野狼咬死那麼簡單,可……可能和西太后娘娘有關。”

綠奴戰戰兢兢地埋頭回答道。

“混賬——!”

一聲尖銳的怒喝響徹整個大殿,衆人紛紛把目光投向面紅耳赤的東太后。

“把這妖言惑衆的賤婢立馬拖出去杖斃!”

這時一聲冷笑溢出來,西太后用冰冷的目光制止了宮人們的動作。

說到底,她纔是皇上的生母,這後宮裡真正的女主人。

“陳年舊事,賈昭儀一個年輕的小輩怎麼會突然想到翻出此事呢?”

一字一字,狀似漫不經心,卻是重重敲擊在心上,如同刀尖輕輕劃過一般。

殿內每個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出氣。

先太子一事被翻出來,遠遠比一個妃子遇害情況要嚴重得太多。

輕則是質疑西宮太后,再深入一點去想,就是質疑當今天子的皇位。

東宮太后臉色緊繃,不再多說一個字。

西太后臉色一黑,聲音越來越狠厲,“當年的事,先帝早有公斷,如今又有人來質疑哀家,哀家名聲受損事小,倒是皇上乃是先帝欽點的太子,若是如今流傳出去,鬧的人心惶惶,多事之秋,豈不是動搖了國家的根基。”

夏侯曦臉上冷若冰霜。

“曦兒,這件事恐怕不止一個小小的賈昭儀在興風作浪,哀家希望你能好好徹查到底。”

見狀,綠奴看了看慕容琛,咬牙脫口道:“奴婢還有證據,其實賈昭儀和蘭溪……”

“堵住她的嘴!”

夏侯曦眉心一擰,再不給人開口說話的機會。

這樣就夠了。

到此爲止吧。

他淡淡瞥了一眼慕容琛的懷抱,這屋子裡最安靜的人,就是她了。

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西太后剜了他一眼,他視若無睹,撐着發脹的額頭淡

淡吩咐道:“賈昭儀毒害妃嬪,禍亂宮闈,孤即刻起削除她昭儀的身份貶爲庶人,關進地牢,待先太子一事查明原委,再一起定罪發落。”

“這個綠奴和其他相關人等也一起押進地牢聽候發落,任何人不得探視。”

聞言,奄奄一息的賈昭儀被拖出去,這幕鬧劇才漸漸收尾。

沒有人再追究綠奴爲什麼出現在琉璃軒,也沒有人再質疑小侯爺出現在琉璃軒的原因,而爲什麼綠奴會乖乖向小侯爺招供一切,那些物證就像早就保留好一樣充足而完整,爲什麼這些事情都發生得如此巧合?

衆人揣測的目光都隨着東宮太后黯淡下去的臉色悄然沉寂。

這件事隨着鳳帝夏侯曦的厭倦而到此爲止。

“可惜慕美人這條命了……”

一聲輕喃,揉進說不清的嘆息。

始終置身事外的惠妃姜無邪淡淡掃過夏侯曦和慕容琛,還有那個香消玉殞的慕美人。

這場鬧劇結束了,她也適時抽身而退。

夏侯曦坐在御座上,半晌沒有說話。

“好好厚葬她吧。”

西太后垂憐了一句,慕容琛瞧着姨母遲遲未動,知道她有話要和鳳帝單獨說,立刻將慕千葵抱起來。

頭顱靠在他跳動的胸口,心微微刺痛,“我和慕家大小姐青梅竹馬,也是看着她的妹妹長大的,慕美人就像是我自己的妹妹一樣,就讓我送她最後一程。”

西太后點了點頭,允道:“去吧。”

張寶公公也知趣地退出去把門帶上。

殿裡只剩下母子二人,西宮太后頓時怒色畢現。

“在你心裡,我這個生母連東宮那位還不如是嗎?她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她比我這個生母尊貴,所以你就任由她欺壓我,先帝寵幸我一輩子,她就欺壓了我一輩子。”

每一次指責都是這樣開始,讓人頭疼,第一個孩子不在自己身邊長大,她耿耿於懷那些獲罪苟延殘喘的年歲,他知道。

夏侯曦靜靜看着她:“母后,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那你爲什麼不讓宮女說下去?爲什麼要袒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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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午夜夢迴的時候,您難道就不會夢見他嗎?”

夏侯曦深深呼吸了一口涼氣,聲音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悲哀。

西太后目光劇烈一縮,“你說什麼?”

“身爲您的兒子,我不能說任何事,也不會去傷害您。”

殿內明亮的燭火搖曳,他用手掩着犀利的雙眸,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您已經做得夠多了,不要再繼續了,對她,您就適可而止吧。”

西宮太后冷冷瞅着他,就像瞅着陌生人一樣,“今日若是她的兒子,你我母子會變成什麼樣?”

從他身邊慢慢走過去,華麗的鳳尾服拖拽在地上,梭梭的細微聲音就像摩擦在心境上,“這一切成全了誰?”

一瞬間,狂風呼嘯。

只剩下幽幽一句,在這座巍峨宮殿裡狂怒。

這一切,成全了誰。

他捂住額頭,瞬間天翻地覆。

“皇上——”

張寶公公驚叫一聲,嚇得臉色大變。

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似乎終於尋覓到一點點光亮。

順着那光亮鑽出去,她好像穿過荊棘叢生的林木突然蹦躂出來,站在花園的石子路道上。

豔陽高照,四周一片湖水漪漪,亭臺水榭,粉荷淡淡,草木扶蘇。

這裡好熟悉,就像是——

她正在茫然之際,自己剛剛在鳳殿上服毒自盡,怎麼突然到了這裡?

“喂,哪兒來的叫花子?”

一個紫衣少年帶着小侍童大大咧咧攔在石道上,白皙的小臉上,劍眉鳳眸,勾魂攝魄的姿態初露端倪。

小侍童也瞪着她,“肯定是來偷吃的,小的這就去叫人來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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