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何家還有柳家沒有在正廳多待,就也去了花廳,何夫人走在西林覺羅氏旁邊,兩人聊的看起來很是高興,柳家夫人有些尷尬,她知道經過剛剛的事情,年夫人心裡應該不痛快,她也只能逮着機會就插上兩句話。年秋月被西林覺羅氏推到何家女兒那兒和她們一起走,她想了好一會兒都覺得古時的孩子和現代孩子完全不一樣的,想玩兒到一起都得用這兒的方式。
好在何思煙聰明,見年秋月過來,怕靦腆怕生,就和氣的打招呼,“年家妹妹多大了?”
“快七歲了。”
“哦,倒是和我家妹妹差不多大,見妹妹荷包繡的那麼好,繡樣是誰給妹妹畫的?”
“是我臨摹的阿瑪的畫,畫的不好,有好幾處瑕疵,好在繡出來可以擋住。”年秋月嘟着嘴好像很不滿意的樣子。
“已經很好了,我家妹妹比你還大一點兒,現在畫的畫還不能看呢。”
“對啊,年妹妹不用沮喪,我要是有你那畫工,我娘肯定會高興得睡不着覺。”何思雨俏皮的接話,她是何家的庶女,不如何思煙受寵,加上她姨娘沒有何思雲的姨娘受寵,小小年紀就已經很會看人眼色。
年秋月抿嘴笑了笑,“何家大姐姐衣服上繡的圖案很好看,是哪家的手藝,姐姐身量高挑,這高腰翠色穿花百蝶裙穿姐姐身上最是合適不過了。”她不好意思再被何家姐妹誇讚,只好轉移個能聊的開的話題。
提起身上的裙子,何思煙挺開心的回答,“是霓裳閣的繡娘繡的,爲了今日郭家的大喜事,家母特意給我們姐妹新做的衣服,畢竟出席活動備上些衣服是必須的,二妹妹和三妹妹身上穿的也是霓裳閣今冬的新衣,都是妹妹們自己選的料子和樣式,年妹妹的衣服應該也是霓裳閣的吧”何思煙看看年秋月身上精緻的服裝,眼中嫉妒的光芒一閃而逝,年秋月看在眼中,心裡知道何思煙恐怕不會很喜歡自己這個身份上足夠搶她風頭的人。
秋月點了點頭,心底嗤笑了聲,何家夫人莫氏根本沒有何思煙口中那樣對庶女和嫡女一樣好,說是三個女兒一樣是霓裳閣的衣服,欺負她小不懂這些麼,何思煙身上穿的可是蜀錦,何思雲身上的雖說不是蜀錦,但這大紅纏枝葡萄鎏金的樣式可比穿花百蝶大氣富貴多了,想必是何家的四姨娘嚴氏搶來的吧。至於何思雨,身上分明就是霓裳閣最普通的料子,連樣式都是撿其他幾個人剩下的吧,鬱金香花瓣的紋飾也算獨特,可是這暗紫色的樣式根本不適合小姑娘,也難爲何思煙能面不改色的撒謊給自己母親臉上貼金了。
儘管知道何家的情況,年秋月也就感慨下何思雨這小姑娘挺悲催,她不可能拆穿何思煙的謊言,因而她點頭後就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我的衣服都是我額娘挑的,我只知道是霓裳閣的人量的尺寸。”
柳芬芬看了看前邊的柳夫人沒有注意這邊,才放心開口,“這麼大了衣服還讓你額娘挑,也不嫌羞?”
年秋月直接無視她,這是瘋子吧,我怎麼惹着這丫頭了?
柳芬芬見年秋月不說話,更是得意了,“被我說中心虛了吧,覺得丟臉了吧,這麼蠢笨的人也不知道做了什麼讓廷翼哥哥對你這麼好”
年秋月皺起了眉,徹底明白柳芬芬的敵意來自哪兒了,但她也真的怒了,雖說柳芬芬就是嫉妒之下的隨口之言,可是傳出去別人注意的重點只會是那幾個字眼,這是擺明了有損她閨譽的,之前她不是很注意這方面,聽西林覺羅氏說了些事情後漸漸也懂了古人在對待女子方面的嚴苛,她聲音就嚴厲了許多,“柳小姐把話說清楚,論交情,郭家姨娘是你姨媽,你比我來郭府的次數多了去了,和郭二爺的交情也比我深多了。什麼叫我做了什麼讓廷翼哥哥對我好,郭家哥哥對我們都是嚴守禮節,絲毫不逾矩,你是要讓郭家哥哥陷於不義之地,還是想害我致於不明不白之地”
“年妹妹有些多想了吧,芬芬她只是有些心直口快”,何思煙慣會做好人,此刻也想做和事老,兩家都不得罪。
年秋月冷哼了一聲,她最噁心的不是出事時冷眼旁觀的人,而是何思煙這種白蓮花般的一副就她純潔仁慈別人都是惡毒刻薄的人,何思煙打的是好算盤,平息她年秋月和柳芬芬的爭執,傳出去柳家會感激她及時給柳芬芬襯了話,減少了年家怒火,郭家會感激她息事寧人少了風波,外人會說她熱心,但柳芬芬和她絕對會是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她也就不給何思煙面子,“何家姐姐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覺得柳小姐心直口快就可以隨意侮辱人名聲,還是覺得心直口快說的話就是真的,我和她計較就是我小心眼掩蓋事實。我人小,聽不懂,勞煩姐姐解釋一下。”
後邊跟着的幾個丫鬟見自己主子都停了下來,對視了一眼,紛紛跑上前幾步,“小姐,怎麼了”“格格,怎麼了”。
柳芬芬委屈的看着自己貼身丫鬟紫鴛,剛要開口,年秋月已經先發制人,“你家小姐污衊我和郭家二爺有私”
“我哪有這樣說,我就是說你做了些什麼讓廷翼哥哥對你……”,柳芬芬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衝動之下做錯了什麼。
何思煙的丫鬟瓊兒疑惑的看看自己主子,何思煙給她一個求救的眼神,看了看前面還不知道後邊女孩爭執的夫人們,瓊兒點頭去找何夫人了。
何思煙在何家可謂是八面玲瓏,那是因爲她是嫡女,多少都給她面子,但她沒有意識到她面對的是比她家身份高的年家嫡幼女,還不是尋常的六七歲好忽悠的孩子,因此被年秋月一堵有點手足無措。但她也是宅鬥下的千金,很快調整了狀態,“姐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芬芬畢竟也是小孩子,會不會是妹妹會錯意了”
我和你有仇,至於給我安一個愛計較、度量小的名聲?年秋月腦子轉的快,身體反應也快,瞬間開始落淚,“何家姐姐偏心,我不要理你了,額娘和教養嬤嬤都說過,女孩子家的名聲很重要,一點疏忽都不能有…嗚~我纔不信何大人家和柳家沒有嬤嬤教這些,柳芬芬欺負我就算了,你都快及笄了還欺負我,墨翠,我要找額娘,嗚嗚......”年秋月長得本就是那種嬌美的柔弱型女子,哭起來也是小聲的抽泣,看着讓人心疼。
瓊兒快步去找莫氏自然會引起其他兩位夫人的注意,她們停下腳步回頭就見到年秋月拿着帕子在拭淚,小小的身子能清晰看到肩膀的抖動,莫氏心道,這一會兒功夫怎麼把年家的格格給弄哭了,鄭氏則是心顫了一下,這姑奶奶怎麼哭了,該不會是那小賤人做了什麼吧,這下回去看王氏和老爺還怎麼護着她,出來就惹了大事。
西林覺羅氏見自己從不輕易哭泣的閨女哭的可憐兮兮的,心裡知道八成是故意裝的,但把女兒逼到裝哭的地步也足夠讓她惱火的了,她踩着花盆底依舊快步如飛的走過去,衝着墨翠就罵,“怎麼伺候格格的,在府上格格可是鮮少哭泣的,你是怎麼做奴才的。”、
“太太恕罪,只是…實在不是奴才的過錯,是…是何大小姐和柳小姐”,墨翠撲通一下就跪地上了,沉悶的聲音讓何思煙心裡更亂了。
西林覺羅氏看了眼何思煙,就將眼神移向自己女兒,拍着她的後背溫和的安慰,“囡囡不哭了,哭壞了眼睛就不好了,受了什麼委屈和額娘說,額娘給你做主。”
莫氏的臉沉了下來,鄭氏的臉色很糾結,年夫人這句話可是一口咬死了自己閨女受委屈了呀,莫氏看向自己閨女,見何思煙有些心虛的別過眼神,知道自己閨女看來是的確說了或者做了什麼牽涉進去了,她瞪了何思煙一眼,給自己女兒打圓場,“年夫人,思煙做錯了什麼我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小孩子家家的,吵吵鬧鬧也是正常。”
年秋月聞言哭聲停了,小胸脯氣得一起一伏的,“額娘,不是小打小鬧,柳小姐污衊我,她說是我做了什麼才讓郭家二哥對我好,何姐姐說柳芬芬只是心直口快,是我會錯了意。額娘,都是我的錯,柳小姐是年幼無知、心直口快,是我氣量狹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多事,可是我的名聲就不重要麼,額娘,我沒出席過什麼宴會,我見識淺薄,宴會上這種污衊名聲的吵吵鬧鬧是普遍的麼,如果是,我是乖巧的孩子,我現在就給兩位姐姐道歉”,她拿帕子擦掉眼淚,紅着眼眶看向幾位夫人。
莫氏瞬間啞然,好個厲害的小娃兒,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這事看來是不好挽回思煙的形象了,既然如此,她看了眼柳芬芬,心裡拿定了主意,立即訕訕的笑着,“這件事是我家思煙的錯,她只想着避免幾位妹妹的爭執,說錯了話,伯母在這兒給你道歉了,是我管教有失,年小姐別往心裡去,思煙,還不快給你年妹妹道歉”,說着,就要福身給年秋月行禮,年秋月立即躲在西林覺羅氏身後,“何家伯母折煞我了,您是長輩,秋月不敢受您的禮,秋月也沒生何姐姐的氣,不用和我道歉,我知道何姐姐只是心急沒多想就說了那樣的話,以後肯定會和秋月一樣做事都先想想教養嬤嬤的話的,墨翠,快扶起何姐姐”,眼見何思煙咬牙要給自己行禮,年秋月立即呼喚墨翠,墨翠趕忙上前兩步,扶起準備彎腰的何思煙,“何小姐,我家主子說了,不會和您計較,您要執意這樣,就是爲難我家主子了。”
西林覺羅氏心裡滿意女兒的表現,知道爲什麼何思煙要讓丫鬟去喊莫氏了,合着是看局勢不利,急着找自己娘挽救名聲啊,呸,想踩着自己閨女的名聲換個好聲名,算計失敗了還想挽回名聲,她何家等着,娶妻不賢、教女不利,還想讓老爺給謀個回京的可能,就等着降職調到窮鄉僻壤呆一輩子吧,還有柳家這丫頭,好大的膽子啊。
鄭氏看何思煙和莫氏受堵了,心裡跟着忐忑了,“年夫人,這事責任都在我柳家上,都怪我平時沒能拿出嫡母的威嚴管教這孩子,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回去就給老爺稟告,這芬姐兒的規矩該好好教了,明日就給她找個嚴厲的嬤嬤。”
西林覺羅氏知道鄭氏在柳家過得不易,也不準備怎麼難爲她,“你家這姑娘是該好好教教規矩了,再過幾年就要議親了,這樣的脾氣品行傳出去還有哪個好人家敢要啊。我家閨女也不敢讓她道歉,指不定還會說出個一二三來,得了,讓她好自爲之吧。”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了,回府後年秋月就沒載關注過什麼,但屈氏治理家一向沒有那麼嚴謹,況且她也想讓王氏因爲柳芬芬的事多少受些影響,於是在不管這事風聲的情況下有些言語就傳了出去,西林覺羅氏本就關注着這事,防備流言殃及年秋月的閨譽,盯了一段時間,見都把年秋月當做受害者,就放下了心,暗自慨嘆閨女這樣的年紀用的手段還是不錯的,將來嫁了人她多少可以放心些了。
年秋月怒道,快快加收藏,否則本格格把你們一個個都弄得和何思煙一樣憋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