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站路，得走將近一個小時。
小孩直哭了半個多小時，纔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昏了，倒在女人懷裡沒再出聲。
但即便昏睡，小身板也因爲哭太狠，一抽一抽的抖動。
“啊啊……”
【小哥哥？】
奶糰子指了指對面。
葉舟山收回閨女的手：“乖寶，爹帶你上茅房去。”
“啊啊？”
奶糰子歪歪小腦袋。
葉舟山摟着閨女親了一口，艾瑪，他閨女咋這麼可愛呢。
小福滿嫌棄的推她爹的大臉：“啊啊……”
【福滿不拉粑粑。】
“乖寶賠爹走走，老坐着，骨頭都硬了。”
奶糰子看了眼昏過去的小男孩，又看了眼她爹。
“啊啊……”
【去，骨頭不硬。】
葉舟山高興了，在閨女心裡，他這個爹還是最重要的。
摟着閨女，高高興興起身。
他起身時，對面坐的男人也跟着起身了。
葉舟山看了他一眼。
男人笑笑：“那啥，我也去趟茅廁。”
葉舟山不置可否的癟癟嘴，逗着閨女，穿過人羣，慢悠悠往廁所方向走。
男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座位上，女人看了眼紀孝廉。
一改剛剛的長臉，笑着開口：“同志，你們上哪去啊？”
“剛剛那個是你親戚還是朋友啊？”
“那孩子是他的嗎？長得不太像哈。”
“你那個同伴，好像也不是一般人，有點兇。”
紀孝廉平靜的看過去：“我們是親兄弟。”
女人揚了揚眉，有點尷尬：“是嗎，不太像啊，啊哈哈……”
“你們這是走親戚？”
紀孝廉點頭：“對。”
“走親戚就你們兩個大男人帶着孩子去啊，孩子娘呢？”
紀孝廉垂了垂眼皮：“沒有，孩子爺爺在開火車，孩子娘是列車員。”
“孩子舅舅是車上的安全員。”
“孩子嬸孃在食堂工作。”
“孩子奶奶在臥鋪休息。”
女人……
我懷疑你在跟我吹牛，感情這輛火車是你家的唄。
“呵，真的啊，那你們怎麼坐這裡，沒去臥鋪？孩子這麼小，多遭罪啊。”
紀孝廉擡頭，笑得溫和無害：“爲人民服務嘛。”
“孩子奶奶年紀大了，受不得累，才坐了臥鋪。”
“我們兩個大男人，可不好意思佔資源。”
女人嘴角抽了抽，不怎麼信，卻又覺得紀孝廉說得太真切，不像假的，弄得她想反駁兩句都不敢。
“你們一家可真能耐。”
紀孝廉謙虛的擺擺手：“還行。”
“孩子沒事吧？要是有需要可以跟我說，我給你找人處理。”
“在這輛火車上，我還是有點能力的。”
女人忙抱緊孩子，連連擺手。
“不用不用，那啥，我也去趟廁所。”
女人抱着小男孩，急衝衝朝着人羣走過去。
紀孝廉癟癟嘴，他完了，跟葉舟山待久了，也學了些不着調的東西。
謊話是張口就來。
看了眼女人的背影，也起身跟上。
廁所門口排了小長隊，女人和男人已經對上了話。
看到紀孝廉過去，對着他笑了笑。
廣播響起，下一站快到了。
來上廁所的人多了起來。
有個老太太要插隊，跟人鬧了起來。 小小的空間，鬧哄哄的，擠得水泄不通。
葉舟山帶着小福滿從裡面出來，一羣人涌過去搶位置，葉舟山差點又被擠回去。
奶糰子嚇得瞪大了眼睛，死死摟着她爹的脖子。
女人抱着小男孩也往裡擠：“誒，讓我先啊，我帶着孩子不方便。”
“小孩憋不住，大家讓讓啊。”
男人幫着女人擠，鬧哄哄的場面更鬧騰了。
生生擠了十分鐘都沒能鬧明白。
火車到站。
男人和女人對了個眼神，擠着人羣往外撤。
“讓讓啊，我們要下車，讓讓，快讓讓。”
兩人就像攪屎棍。
人羣被這麼一擠，又亂了一分。
葉舟山抱着福滿也在人羣裡。
臉色很冷，抱着福滿的手緊了些。
紀孝廉想靠近，每次都被人擠開。
一個力道突襲，人羣不受控制朝着一方倒。
葉舟山下意識騰出一隻手抓欄杆，只一隻手抱着福滿。
就這一瞬的功夫，小福滿就被人從他手裡搶走了。
葉舟山臉色頓沉，直接推開擋在跟前的人，將小福滿搶回來。
廁所在上下車的過道里，火車已經停下，上上下下的人很多。
葉舟山被擠得沒能一下子將福滿全搶回來。
男人已經回神，拽着福滿的腿不撒手。
葉舟山不敢用勁，怕傷着福滿。
“放手。”眼神兇狠瞪着男人。
男人沒想到會被搶回去，但放手不可能。
這麼好的娃，能賣個高價錢。
而且都到這了，也沒有放棄的理由。
眼珠子一轉，揚聲喊起來：“放手，快放手，別傷了我家的娃。”
“來人啊，快來人啊，搶孩子了，有人搶我家孩子了。”
女人也忙跑過來喊：“快來人啊，有人搶我家娃了，來人啊，救命啊。”
葉舟山眯眼：“放手，你們要是傷到我閨女半分，老子弄死你們。”
比起男女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葉舟山的凶神惡煞更像人販子。
大多數人羣倒向了男女，紛紛出手制止葉舟山。
葉舟山氣得黑臉。
紀孝廉好不容易擠過來，護着葉舟山和福滿。
“你們別被這倆人騙了，他們纔是人販子。”
“都鬆手，別傷了孩子。”
“趕緊鬆手。”
人羣頓住，疑惑的看着紀孝廉，這人瞧着不像個壞人。
女人見狀，又尖聲哭嚎起來。
“天啊，還有沒有王法啊，誰來幫幫我，救救我的孩子。”
“那兩個天殺的纔是人販子啊，你們有誰見過兩個大男人帶孩子出門的嗎？”
男人也跟着喊：“是啊，我們夫妻帶着兩個孩子出門探親，沒想到遇到這樣的事。”
“我們鄉下來的，沒權沒勢就這兩個孩子，他們是我們的命啊。”
“好心人，幫幫我們吧，幫幫我們吧。”
男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人心生不忍。
“抓人販子，快抓人販子。”
人羣一邊倒向男女，幫着推搡葉舟山和紀孝廉。
葉舟山擔心傷到福滿，無奈鬆手，眼睜睜看着福滿落到男人手裡。
小福滿已經嚇傻了，呆愣愣的被男人抱着，眼巴巴的瞅着她爹。
眼淚要掉不掉，胖臉上全是驚恐。
葉舟山心疼得一揪一揪的，發狠的推搡人羣。
“滾開，都滾開。”
“喲，人販子都這麼猖狂了，打他。”
“打，往死裡打。”
人羣蜂擁而上，連同紀孝廉和葉舟山一起打。
雙拳難敵四手，兩人哪是一羣人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