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上官遊和沈韻堂要來,寧太后也不好繼續留在御書房。
“皇上,既然你有事要忙,那哀家就先回寢宮了。”
月凜也沒留她,畢竟書房重地,如果被人知道母后在此駐留,恐怕會說母后干政了,“母后,您先回去,待朕晚些再去給您請安。”
“嗯。”拖着旖旎的鳳袍長裙,寧太后出了御書房。
沒過多久,上官遊和沈韻堂一前一後的踏入了御書房之中。
兩人看到月凜,除了上官遊堆着假笑外,沈韻堂就跟平日一樣,看人都是斜眼的,更別說什麼客氣的表情了。
“皇上,草民打擾了。”上官遊虛禮了一下,隨即同沈韻堂主動的找椅子坐了下去。
看着一老一少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樣隨意的樣子,月凜一口牙險些都要咬碎了,龍顏有多難看自是不必多說,只不過對於他氣恨的樣子,來的一老一少很顯然都是沒帶眼睛來的。
“不知道二位求見朕是有何要事?”氣歸氣、恨歸恨,但氣勢還是得拿出來的。月凜坐在龍椅上極力的保持着自己威風凜凜的樣子。
沈韻堂從懷裡摸出一本奏摺,坐在椅子上的他連身都沒側一下,素手一出,手中的奏摺直接飛到了月凜身前的龍案上,嘴裡冷冰冰的說了一句:“皇上請過目,今日沈某是來替舍妹討要公道的!”
他那突來的動作把月凜嚇了一跳,‘啪’一聲落在龍案上的奏摺險些沒讓他跳起來。若是此人要對他行兇……
想到此,他額頭上不由得冷汗連連,心裡是又驚又怒。
恨恨的拿起奏摺,剛看了一眼,頓時就瞪大了一雙龍眼。
“這……”他一時啞口,想到什麼,猛然拍起了龍案,怒道,“沈少主,你這是何意?”
沈韻堂一臉的冷漠,半眯着冷眼斜睨着他,又冷又傲,“莫非皇上不識字?”
月凜險些破口大罵:“你這未免太過分了!如今蕭家被滅門,你如何向他們索要賠償?”看看這些賠償,都是些什麼東西?!
什麼養老金、撫卹金、誤工費、精神損失費……
好大的胃口,那姓沈的女人沒死就該謝天謝地了,現在居然要求蕭家賠償近一百萬兩白銀。
如此貪婪,怎的不去搶!
“皇上。”上官泰彷彿沒看到他吃人般的樣子,從容的起身,不慌不忙的從袖中也摸出一本奏摺,走到龍案前,將奏摺放上去,並推到了月凜身前,“草民今日來也是來向皇上討要公道的。”
月凜一雙龍眼都變得猙獰了,“上官泰,你湊何熱鬧?”
上官泰拱手,慢條斯理的說道:“皇上有所不知,淮陽王府出事當晚,草民之女也在淮陽王府中,同草民義女沈千姿一同被蕭家請的殺手追殺。而今草民之女還在府中養傷,短時間之內怕是不能痊癒。”頓了頓,他微微擡起下顎,眸色冷了幾分,“皇上應該知道,憑草民家的條件,小女出生並不低微,上官家就這麼一個嫡女,草民可是花了重金養大的。如今受此傷害,草民如何能甘心?”
誰都知道,上官一族在隴南國乃是首富,其家裡的子女各個矜貴,其地位比不上皇孫公主,但其身價絕對比皇上公主還值錢。
月凜自然也是清楚的。聽到上官泰把話說得如此直接,頓時腦門都黑了。
“你……”他擡手指着上官泰,卻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而在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穩的沈韻堂突然冷眼睇向他,像是沒看懂他的表情,不冷不熱的問道:“皇上這是做何?我們找蕭家討要公道,這跟皇上應該沒關係纔是。”
月凜厲眼瞪了過去,“如今蕭家人一死,你們要如何討要公道?難道還要去地府請他們不成?”
聽得出來他話中有詛咒人的味道。可這些,沈韻堂絲毫沒在意,冷硬的脣角突然揚起一抹笑,“皇上,沈某要的只是蕭家的賠償,雖說蕭家人死了,可家產還在。”
笑着笑着,他脣角的笑意突然變冷了,狹長冷傲的眼眸也變得陰戾起來,“更何況是沈某滅了蕭家,別說沈某隻是要點財物而已,就算沈某到了地府,蕭家之人見了沈某還得躲着!”
“……?!”聞言,月凜臉色唰的青白交錯。是、是他殺了蕭家一門?!
震撼過後,月凜快速的恢復神色,極力隱忍着自己的怒意,冷聲道:“如今蕭家的事還有待查驗,蕭名望有貪污受賄之嫌,就算你們索要賠償,也得等衙門結案之後。”
沈玉堂冷哼一聲,突然從座椅上站起了身,月凜見狀,下意識的往身後退了一步。
“皇上,沈某今日來只是來向你說明情況的,蕭家意圖殺害舍妹,我殺了蕭家之人,此事乃蕭家同我們沈家堡的恩怨,就算是要賠償,也跟皇上你無關。稍後,沈某會讓人去蕭家提取應得的賠償,就不勞皇上操心了。若是皇上覺得沈某做的不對,大可派人前來阻止。”沈韻堂揹着手,不冷不熱的說道,頓了頓,他脣角又一次露出笑容,邪肆而狂傲,“但是沈某先把話說在前頭,此事理應跟皇上無關,若是皇上想幹涉,那沈某可得懷疑皇上是否跟幾日前發生的事有關。皇上,沈某言盡於此,告辭。”
說完,他不等月凜做表示,揹着手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御書房。
而上官泰什麼話也沒說,也挺着腰桿淡定從容的離開了。
留下一臉青色的月凜站在龍案前,就差把龍案給掀了。
看得出來他是因爲受了威脅所以氣憤,一旁的常青趕緊弓着腰身勸道:“皇上,您可得消氣纔是,千萬別中了沈韻堂的奸計啊。”
聞言,月凜一拳頭狠狠的砸在龍案上,咬牙切齒的恨道:“朕活了一把歲數,還未曾受過這樣的氣。那不過就是一個不成事的毛小子,竟也敢威脅朕!”
常青趕緊又勸道:“皇上,那沈韻堂來我們隴南國的目的不簡單。說是來尋找親生妹妹,可依他種種跡象表明,顯然他是有意在挑弄我們隴南國跟沈家堡之間的矛盾。”
月凜突然瞪向他,常青趕緊低下頭,“皇上,是奴才多嘴了。”
月凜磨了磨牙,臉上的怒火突然消了一些,坐回龍椅上,他這才冷聲說道:“你說的也很在理。朕也覺得那沈韻堂此次來隴南國並非認親這麼簡單,從他殺蕭家人的手法來看,他就是故意做給朕看的。今日,他又故意來要求賠償,也是想讓朕動怒,只要朕動怒對他動了手,那就不單單是朕同他之間的糾葛,而是我們隴南國同他們沈家堡的恩怨。”
常青的話讓他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聯繫到沈韻堂的種種言行,他就覺得此人是故意而爲,就連在他面前擺架子,那也是故意想激怒他的表現。
而今他又提出讓蕭家做賠償,這種從別人嘴裡奪食的行文也是故意的,就是要看他有何表現。若是他加以阻止,那麼他們沈家堡就有理由相信蕭家追殺沈千姿之事跟他有關,由此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與隴南國交惡,甚至攻打隴南國。
而他們隴南國如今根本無法出征抗敵。國庫無銀,糧草短缺,更何況淮陽王還處心積慮的想造反,他若是跟沈家堡的人有任何的矛盾,對他、對隴南國而言都是極爲不利的。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設想,可是沈韻堂的動機的確很可疑!
想到此,月凜喘着氣,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服。看來他得跟母后重新商議一下蕭家家產的事了。沈韻堂和上官泰兩個人獅子大開口,幾乎就搶了蕭家七成的家產去。
好在母后之前有個絕佳的提議,讓他還不至於死咬着蕭家的家產不放。
他們要拿就拿走好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人暗中調查文武百官,看哪些人手中富足……
……
上官府
連續好幾日,沈千姿和月欽城都寄宿在上官府中。就如同月欽城所說的那樣,純粹是爲了讓沈千姿養傷。
連續養了七八日,沈千姿雖說不像隔壁某院裡的某個女人一樣每天叫喚,可也是鬱悶不已。
這日,被月欽城抱在腿上,看着桌上各種補身的菜餚,沈千姿苦着臉忍不住的掐了掐自己腰上的肉。
“我說我能不能不補了?看看,小蠻腰沒有了,肥膘都出來了。”上官家的確是有錢,可也不能這樣暴殄天物吧?增肥容易,減肥難啊!
月欽城壓根沒理她,每日都會聽到她抱怨的話,他都習慣左耳進右耳出了。
舀了一勺子燕窩羹送到她嘴邊,他面無表情的催促,“張嘴。”
沈千姿咬着牙,順便再看了一眼兩人的姿勢,額頭上更是黑線連連。
“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肉麻?又不是缺凳子少椅子,用得着這麼坐麼?”不是她矯情,而是讓她跟個軟骨頭似的坐他身上吃東西,怎麼想怎麼彆扭。
“王爺,沈少主來了。”門外,明珠突然朝裡面稟報。
桌邊兩人齊齊望過去,就見沈韻堂一襲黑袍帶着一身冷冷冰冰的氣息進了房。
“光天化日就這般,成何體統?”冷漠的走到桌邊坐下,沈韻堂斜眼睨着對面男女的坐姿,橫豎看都不順眼。
月欽城也沒惱,從他嘲諷的嘴角收回視線,重新看着腿上的女人,一邊喂着女人吃補品,還不忘反脣奚落,“本王乃地地道道的男人,定不能能同沈少主一般純潔如蓮。”
“噗!”沈千姿頓時就噴了。好在她剛剛吞下了一口,否則鐵定濺得滿桌都是。
看着沈韻堂黑臉的樣子,她趕緊擡手示意,“我說你們倆是不是每次見面都得這樣?能不能好好說話?”
這兩人,上輩子恐怕是冤家,否則也不會見面就兩相生厭。見過女人跟女人鬥嘴,還沒見過男人跟男人鬥嘴,她可真是佩服死這兩人了。
到底幾歲了?
“看不出來淮陽王不僅英俊貌美,還懂得女兒心,伺候起人來還真一套又一套,可真叫沈某佩服。”被沈千姿提醒過後,沈韻堂突然坐正身形,冷硬的嘴角僵硬的扯着一抹笑容。
沈千姿都想撫額了。這是在暗罵月欽城是花心蘿蔔?還貌美?特麼,形容男人有這樣的?
月欽城脣角一彎,含笑的黑眸迎視着對面那張僵硬的笑臉,“沈少主儀表不凡,近而立之年還保有處子之身,其純潔可真讓本王欽佩。”
噗!
沈千姿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起來。
看着沈韻堂更加黑沉的俊臉,她趕緊忍着笑意,將他要出口的話打斷。
“你們倆要是誰再敢說一句,今晚就把你們倆鎖在房裡,我讓你們倆心心相惜的過一晚!”
聞言,房裡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快吃,要不涼了。”月欽城突然朝她耳邊說道,同時又將勺子送到她嘴邊。彷彿對面某個男人壓根就不存在。
而沈韻堂也是,冷着臉看向別處,就跟在房裡欣賞風景一樣。
沈千姿在月欽城腰間暗自掐了他一把,用眼神警告他。而某爺似乎不以爲意,看似正兒八經餵食的他,放在沈千姿腰間的手突然下滑,在她臀上學着她的樣子回以一掐。
“……”沈千姿黑臉,忍不住扭了扭,突然被他抱住纖腰不讓她動彈。
餘光瞥着兩人的動靜,沈韻堂終於忍不住正色的斥道:“趕緊用食!”
月欽城冷眼瞪着他。兩人目光相交,又是一種電光火石要崩裂的感覺。
沈千姿這次也沒出聲了。主動的從月欽城手中奪下勺子,快速的掃蕩起桌上的補身之物。
她不能吃太多的事月欽城也知道,見她吃得差不多就讓門外的明珠和小柔進來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收了下去。
房裡再一次的剩下他們三人。
“沈少主,你今日來到底有何事?”見沈韻堂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沈千姿主動的問道。
“我爹已經離開沈家堡前來隴南國了,你好生準備準備,迎接他老人家。”沈韻堂冷漠的起身,留下這麼幾句話後頭也沒回的就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沈千姿無語至極。他爹來關她什麼事啊?還‘迎接他老人家’?
看得出來,她對沈家的人都很排斥。月欽城沉默了半響,終於開口,“既然沈家將你當做了他們的血脈,你不如順着接受。”
沈千姿皺眉,不贊同道:“可是那畢竟不是我親爹,我跟他們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就算我現在假裝那個沈千姿,可是萬一有一天被他們發現了呢?”
瞧沈韻堂的樣子,想必沈家的人都不好對付。要是其他人跟她攀親,她還可能接受,可是沈家堡的人,光是聽背景,她就覺得難以應付。
“放心,他們不會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月欽城認真的安慰道。
儘管他支持自己跟沈家攀親,可沈千姿還是覺得有些爲難,“這事我再想想看吧。反正他爹還沒來,我還有考慮的機會。”
她還是先看看情況,也不知道那沈家堡堡主是如何一個人物,萬一跟皇上是一個德性,那麼她肯定不會認那樣的人當爹。
月欽城也沒再勉強她。他知道有些事還得她自己決定,更何況這女人本來就不是個能隨便讓人牽着鼻子走的人。
……
幾日之後,一男一女出現在幽冥山。
曾經的亂墳崗,如今被人修整成了一處整潔的墓地。
看着那一座座小土包,沈千姿誠心的拜了三拜。
時隔好幾個月,她也找不出哪具屍骸是沈千姿的,這裡到處都是無主的屍骸,儘管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可是當初月欽城和楊智被人追殺,也是這些屍骸救了他們。所以在她傷好之後,她特意請求月欽城到幽冥山走一趟,讓這些無主的屍骸都能夠入土爲安。
心事,就算是徹底的了了一樁……
因爲牽扯到另一個沈千姿,所以月欽城並沒有通知其他人,而是以遊玩爲藉口帶着她一同出來。
按照隴南國的習俗,他們用元寶香蠟祭祀完之後,兩人手牽着手這才準備離開幽冥山。
“欽城,南下那邊的情況很差嗎?”走在路上,沈千姿突然問道“那我們從蕭家得到的那些銀兩夠用不?”
月欽城牽着她的手,一邊看路,一邊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你得到的那份加上上官伯父捐贈出來的那一份,已經能夠解決南下之災。”
沈千姿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蕭名望斂了那麼多財,就他一人的家產就可以拯救一方百姓。可見這朝堂有多污穢不堪。”
在京城,當官的都這麼有錢,偏偏那些受災的百姓卻沒人搭理,就連皇上都是置之不問、任其自生自滅。若不是這一筆鉅款,還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月欽城沒說話,只是面色很沉冷。
沈千姿明顯的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突然拉着他的手停了下來。
“怎麼了?”月欽城不解,回頭看向她。
沈千姿擡頭看着他,認真的問道:“你也是在替國事操心,對嗎?”
月欽城眸色沉了沉,突然看向了虛空的地方,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但能聽得出他低沉的嗓音很壓抑、很沉重,“隴南國早就不如皇祖父在世那般富強了。這些年,皇上和太后早就掏空了國庫,甚至培養了一大批佞臣奸相,而那些人又不斷的培養自己的黨羽,可以說隴南國早就只是一具空殼了。”
沈千姿皺緊了眉,“那你爲何不造反?你手中不是有兵權嗎?”
月欽城淡淡的搖了搖頭,“我不是沒想過要反,我只是在等待他們自食惡果的下場。”
“可是這樣不就連累了許多百姓?皇上不作爲,百姓也會苦不堪言。到時候一旦出了事,誰來護國?”沈千姿嚴肅的說道。在京城之中,她還體會不到什麼。但有這樣昏庸無能、不管百姓死活的皇帝,那些偏遠地區的人將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她是可以想象的。
月欽城回過頭,面色沉着,那雙眼眸中流露出來的光澤晦暗陰沉,帶着一縷無助。
“朝中蛀蟲太多,僅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濟於事。皇上暗中召集羣臣多次想彈劾我讓我交出兵權,好在我並無大過,也時刻提防着,纔沒有給他們得逞的機會。如今天下太平,並未出現戰亂,可是若一旦有戰爭,我隴南國必定會敗喪在那一羣佞臣奸相之手。皇上斂財貪圖享樂、尋求不老之法,羣臣不思爲國,多屬大奸大惡、剝削民脂民膏,這些人,從來沒有一人想過後果。爲了逼我交出兵權,皇上從起初的剋扣軍糧到如今不拔一毛,若不是上官家一直在暗中相助於我,實難想象隴南國會變成何等摸樣。我若突然造反,隴南國上下更是會混亂不堪。”
沈千姿瞪大着雙眼,不問不知道,一聽嚇一跳。看着京城的繁華,她真的沒法想象這背後居然會有如此嚴峻的事。
國家不都該大力培養軍隊麼?否則,如何來保家衛國?
可那皇帝居然因爲私慾而置軍隊於不顧,媽的,這簡直就是畜生!
要是突然有一天打仗了,誰衝鋒去?
還長生不老?呵呵……真是好笑死了!
要是亡國了,就算你特麼是千年老妖,也沒享福的機會了!
想到什麼,沈千姿突然又問道:“我在府裡管賬的時候,翻過前面的帳薄,發現每三個月你外在的收入都會被一次性取走,是拿去補貼軍隊了,對嗎?”
這事她一直都沒問,因爲她接手的時間短,也沒到支取銀兩的時候,所以對於之前的賬目她選擇了沉默。但每個月他在外的收入幾萬兩,如今想想,應該是用到軍隊裡去了。這男人又不賭又不嫖,哪可能花那麼多錢。
別說他自己花錢了,就是給她也沒送過什麼禮物。
聽到她的問話,月欽城突然將她拉到懷中,下顎抵着她額頭,帶着幾分試探的問道:“可是覺得跟着我很受委屈?”
沈千姿沒好氣的在他腰間掐了一把,“你這是什麼話?說得我好像很市儈一樣?”
月欽城低頭,含笑的看着她,“小財迷,難道你還不市儈?”
“去!”沈千姿皺着眉推了推他,“本人愛財,取之有道。”
月欽城掃了一眼四處,調侃起她來,“那在這幽冥山裝神弄鬼嚇唬人也算取之有道?”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所做所爲,沈千姿不免有些臉紅。
想她堂堂一名警察,竟然做那樣的事,是有些丟臉哈……
“我那不是爲了生活嘛?”她低頭爲自己辯解起來,“你看看這裡,我那時候不跟人討點銀子,我還不得餓死?”
看着她難得露出的心虛樣,月欽城覺得好笑。他也沒覺得她那樣討錢的方式不對,她若不裝神弄鬼來跟他討要銀子,他還會遇到她麼?
這算是兩個人第一次剖析自己心裡裝着的事。就沈千姿那點過去,她自己都沒臉回想,所以尷尬片刻之後,她趕緊把話題又轉入了正事上。
“欽城,你有沒有想過要挽救隴南國的百姓?”她問得很嚴肅。畢竟當今皇上是他的生父,古人都遵從孝道,也很愚昧。他就算恨自己的爹,想必也做不到趕盡殺絕。否則早就出手了。
月欽城俊臉再次變得沉冷起來,“不是不想救,而是朝中佞臣當道,牽一髮則動全局。就算找到證據,皇上也會想盡辦法爲他們開脫。我能做的就是不讓手中的將士受到壓迫和影響。”
沈千姿擰着眉,眼眸子轉了又轉。就在她想着要如何做才能替他分點憂愁的時候,突然又聽見月欽城說道:“皇上幾日前特令周正王寧海山成立了‘廉政司’,要抽查朝中文武百官近年來的所得所入。若是有辦法讓皇上將那些繳獲的非法所得交出來,或許還能緩減一下百姓的疾苦。”
聞言,沈千姿立馬來了精神,“當真有這樣的事?”
“嗯。”月欽城沉着臉點了點頭。
沈千姿忍不住的拿手肘撞了一下他,白眼道,“你怎麼都不早說?”
月欽城不解的看着她。這些事都是朝中的秘密,若不是想讓她多瞭解一些隴南國的情況,他又怎麼能說出來?
沈千姿看都不看他,拉着他的手往回去的方向走,還興奮的催促道:“走走走,我們早點回去,好好想一個辦法,怎麼樣才能讓皇上把那些搜繳出來的錢給吐出來!”
發財的機會來了!
她沈千姿這輩子就是來懲奸除惡的!
想到不久之後,那狗皇帝有可能會栽在她手中,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碰到過各種各樣的嫌犯,惟獨沒有碰到過這麼高級的……
如果哪天把狗皇帝整死整殘了,她沈千姿就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了……
對於她突來的興奮,月欽城有些哭笑不得。說出來散心的是她,說要立馬回去的也是她。這朝中大事,她一個女人,能做何?
……
由於早前的淮陽王府被毀,月欽城有想過另建府邸,但自從從幽冥山回去之後,沈千姿立馬讓他打消了念頭。以前她是不知道情況,想着他有錢可以隨便花,如今知道他的難處,她自然狠不下心來搜刮他的財物。
於是從上官府搬出去之後,她毅然決定搬去月欽城之前住過的那處別院。並讓人把刻有‘淮陽王府’四個字的匾額給掛在了別院大門口上。
她這一舉動,不僅讓月欽城哭笑不得。就連上官家的人都同她說過,這樣會不會太寒酸了?再怎麼也是一親王,把這麼個小別院當府邸,實在是不妥。
結果沈千姿立馬就朝上官泰哭窮,而上官泰許是覺得他們倆過得不易,當真送了一大筆銀兩給他們,讓他們另外選址安家。結果沈千姿收到銀子之後,直接藏到了庫房裡,選址買地的事提都沒提過。
得知自己被騙,上官泰那才真是又想哭又想笑。早前就聽說這位義女愛財,所以纔跟淮陽王走到一起,沒想到還真是個財迷,把他一個老奸商都耍得團團轉。
這一日早上,月欽城如往常一般上朝去了,沈千姿正在院子裡撥動着算盤,算着她手中幾家鋪子這幾日來的進賬,突然見明珠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沈小姐,沈少主來了。”聽得出來明珠很緊張,說話都在打顫。
沈千姿眼皮抖了抖,從帳薄上移開眼朝她望了過去,不解的問道:“他又不是第一次來,你緊張什麼?”而且那廝每次來都不打招呼,就跟進自己家門一樣,攆都攆不走,根本用不着彙報。
“不是的。”明珠搖了搖頭,許是太過緊張,她一時憋得臉紅,手指着客堂的方向,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是、是沈少主他、他爹來了。”
好嚇人啊……
“沈少主他爹?”沈千姿複述了一遍,見明珠直點頭,她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何人。
頓時,她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是詫異。
這麼快就來了?坐的火車來的?
客堂裡
沈韻堂冷漠的坐在客椅上,斜斜的靠着椅背,又冷又酷又愜意,就跟在自己家中一般,壓根沒一點把自己當客人的自覺。
而在主位上,一挺拔健碩的中年男人大刀闊虎的坐着,刀削般的容顏,面露威嚴,一身黑袍之下,帶着一股子讓人望而生畏的氣息,不怒自威,生生的把幾名待客的侍衛給逼到了客堂外。
沈千姿進入客堂的時候,就被這兩人的姿態搞得無語了,甚至有種錯覺是自己走錯了家門。
站在客堂門口,她直直的望着對面大椅上的中年男人,而對方發現她的到來,同樣直視着她,且那雙眼眸犀利而威嚴,帶着一種彷彿能懾人魂魄的能量,將她從頭看到尾,她心中忍不住的顫了顫。
她終於知道沈韻堂爲何那麼屁臭冷傲了,看看他爹是什麼樣子就知道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這還真是至理名言。
看着她進來,沈韻堂動都沒動,只是朝她斜了斜眼,冷冷冰冰的說道:“你爹。”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走過去突然抓住他的衣襟將他給拉正,冷着臉磨牙說道,“我說你這人能不能客氣點,你來這裡就算了,什麼人你都給我往裡帶,你也太不把我們當回事了!信不信我也讓人扒光了你把你扔出去!”
“咳咳咳……”不知道爲何,正位的中年男人突然咳嗽了起來。
看着沈韻堂臉黑,沈千姿這纔將他放開,走到另一邊的客椅上坐了下去,側着身體,目光直直的將上位之人給掃視了一遍,“大叔,你這是來幹嘛的?”
大叔?
不光沈韻堂瞪大了眼,就連上位的中年男人也瞪大了眼,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更加冷漠威嚴。
三個人就這麼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誰都沒出聲。
突然,沈韻堂朝上位勾了勾冷硬的薄脣,笑得又傲又諷刺,“老頭兒,看吧,這就是你的種。”
聞言,中年男人兩道鋒利的劍眉一擰,朝他瞪了過去,怒道:“你難道就不是我的種?”
沈韻堂颳了刮鼻子,不吱聲了。
沈千姿深吸了一口氣。比耐力,她還真不是這人的對手。這人身上有着歲月沉澱下來的沉穩和霸氣,那是從骨子裡發出來的。
虧得她一雙眼睛都瞪痛了,人家硬是眼都不眨一下。
“明珠,去看看王爺回來了沒有,讓他回來招待客人。”不想在此久留下去,沈千姿決定抽身,於是故意朝堂外喊起了話。
她最近忙得不得了,纔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陪人幹坐。
“等等!”許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煩,中年男人終於朝她說話了。不過說出的話卻很霸道,似乎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老夫今日是爲你而來,你哪都別去,陪老夫好好聊聊。”
沈千姿嘴角暗抽。眼眸子再次轉向他,笑得格外燦爛,“大叔,聊人生、聊理想您可以找你兒子,我一個外人,可沒資格陪你聊天。”
不是她不給他面子,實在是倍感壓力,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厭煩。他若是溫和點大家還可以客氣的說說話,可是一來就跟霸主一樣,誰受得了?拜託,她又不欠他什麼。別說她不是他的親閨女,就算是親閨女,也該是他欠她的。
憑什麼他要她留下她就得留下?
就在她欲起身之際,只聽中年男人冷硬的嗓音傳來:“你是老夫的女兒,難道不該陪老夫坐坐?”
沈千姿愣了愣。沒想到他把彼此之間的關係如此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猶如他們父子給人的印象一樣,幾乎不給人說話的餘地,就把彼此的關係給定下了。
她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查到沈千姿的,這些她也不想知道,她唯一爲難的事就是到底要不要代替那個沈千姿承認這個爹。
她去否定彼此之間的關係沒意思,因爲牽扯到她的來歷,她解釋不清楚,搞不好別人以爲她拿喬,故意在跟他們置氣。
認下這個爹吧,她心裡又覺得怪怪的,同樣是認爹,她認上官泰當義父的時候是以她自己的身份認的,跟那個沈千姿一點關係都沒有。如今認爹牽扯到一個已經過世的人,她若是認了,那個沈千姿會不會怪她搶了她爹啊?
特麼,真有一種讓人抓頭皮的感覺。
好複雜的關係!
沈千姿暗自嘆了一口氣,也沒走,繼續在椅子上坐着。扭頭,面無表情的望着他,突然客氣起來,“沈堡主,您大駕光臨,能爲了我來此,我深表感動。我雖然是個女人,可我是個粗人,說話做事都沒樣子,若是有什麼招待不週之處,還請您見諒。”
誰知中年男人突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似是感慨的說道:“老夫知道你心裡是恨着我的,都怪老夫當初沒承認你娘,所以纔會讓你流落在外,要是你自小就在老夫身邊,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聞言,沈千姿頓時瞪眼了。她那是客氣的說法,這人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問題?
在他身邊生活?在他身邊就能變成大家閨秀?
丫的,看看沈韻堂那廝的德性,她要是在他身邊生活,估計比沈韻堂還更加不要臉。
這一家人是有多自戀啊?
場面因此冷了下來。沈千姿狠狠的吸了一口氣,這才又接着客氣,“沈堡主的心意我感覺到了,實在很令人感動,有您這樣高大威武、器宇軒昂的爹,是好多人夢寐以求的。千姿不才,論身份,卑微低賤,論人才,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唯一喜歡的就是跟人打架、吵架。像我這樣的人做您的女兒,定是會丟盡沈家的臉面。”
聞言,中年男人鋒利的劍眉一蹙,突然‘啪’的一聲拍響了桌子,只聽那渾厚的嗓音充滿了怒氣,“我沈瀟的子女誰敢說半句不是,老夫定帶人滅了他全族!”
“……?!”沈千姿忍不住的抖了抖。
還不等她出聲相勸,讓他歇歇火,只聽對方突然又說道:“你說的對,像老夫這樣的人,子女各個都應該是英雄之才。打架、吵架算什麼,只要自己活得痛快,不喜歡的人殺了就罷。琴棋書畫那些狗屁東西,吃不得、用不得,學來有何用?學得再多,還不是同樣被男人糟蹋!”
噗!
沈千姿一個沒忍住,頓時噴了出來。
此刻的她險些就要朝對方撲過去叫一聲‘親爹’了。
發現自己失態,且有四隻眼睛都瞪着自己,沈千姿趕緊正了正身形,突然朝上位哭喪着一張臉,“沈堡主,實不相瞞,我這些年過得很是寒酸和辛苦,就我這樣的窮人,哪能跟您堂堂的一堡之主攀上關係,待我以後富裕了,再來認您這個爹吧。”
而就在她話音剛落,只見沈瀟一臉沉冷,眸底還卷着一股駭氣,怒道:“誰敢嫌你窮?老夫明日就派人回沈家堡搬幾百斤金銀珠寶給你,誰敢瞧不起你的,儘管去晃他的狗眼!”
“爹——”
------題外話------
有人說女主太平凡,男主太弱。涼子不想辯解什麼,但是也得提醒一下,女主是身穿,別想着她會有輕功飛來飛去,這文並不是玄幻文。男主也不弱,只是要站在男主的角度考慮下他的處境。他的敵人是親爹,不是乾爹。咳咳咳。咱不多說了,涼子是朝正劇的方向走,很多情況要考慮時代背景。謝謝追文、看文的妞!麼麼╭(╯3╰)╮【其實要把正劇搞活躍點,好費腦子的。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