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我們可不可以行房
整個大廳裡,估計最爽的就是那兩名侍衛了。這輩子或許從來沒有這麼揍過人,對人用刑的方式很多,可這樣的方式還是第一次嘗試,幾拳頭揮出去,全身肌肉有勁,渾身血液沸騰,打了一拳還想再打一拳,越打越讓人慾罷不能。
錢氏剛開始還嗷嗷叫,後面聲音越來越小,直到痛暈過去,整個人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就連縱橫江湖幾十年的上官泰看着眼前的一幕都忍不住面部抽搐。
“好了,住手吧。”他忍不住開口。不是同情錢氏,而是他覺得再這麼下去,估計自己得好幾天都食不下東西。
那錢氏長得本就讓他倒胃,這會兒被收拾了一頓,更是沒法直視。
“停手。”月欽城冷着臉朝兩名侍衛命令道,“把這惡婦給朕送回鄭家,傳朕的旨意,宣鄭明進宮見朕!”
真是豈有此理!一個五品官職的夫人,少別人家撒潑就已經失德了,還敢在他們面前口出狂言,不給他們點教訓,他這皇帝當來做何用?
沈千姿回頭看了一眼錢氏的慘樣,撇着嘴一臉的嫌棄。胃裡突然不適,她忍不住俯身按住自己脖子——
“嘔——”
看吧,連她肚裡的寶貝都看不下去了!
“來人,快去請馮老過來!”見她作嘔的反應,上官泰趕緊朝門外喚道。
月欽城也沒再理會其他,任由兩名侍衛拖着錢氏臃腫的身子離開。而他則是蹙眉替沈千姿順着背,又從懷裡摸出隨時都準備好的錦帕彎腰給她擦着嘴角。
好在這一陣子,他都見慣了,雖然心裡依舊緊張,可至少不會被嚇得手足無措了。見她吐得差不多了,他趕緊將人打橫抱了起來,疾步的往回房的方向去——
房間裡,沈千姿被他置放在牀上,每次吐過後,她都有些氣喘,兩隻眼睛也紅紅的,嚴重的時候眼淚還會掉個不停,那樣子,看在月欽城眼中,別提有多難受了。
他知道說什麼安慰的話都沒用,御醫都說了這是正常反應,他能做的就是守着陪她,陪她一起辛苦。
丫鬟送了熱水進來,貼心的倒了一杯熱水,月欽城接過後,用薄脣試了試水溫纔給沈千姿漱口。
“哎呀媽,太難受了。”摸着肚子,沈千姿自己都忍不住抱怨。以前只聽過孕吐,也見過別人孕吐,可親自體會之後,她才覺得光是吐一次似乎都是一種折磨,沒法向人訴述的甜蜜折磨。
月欽城坐在牀邊,皺着濃眉一直都沒說話。看着她吐後蒼白的臉,他忍不住撫了上去,順便將她耳鬢一絲凌亂的髮絲拂開。
“好些了嗎?”低下頭,他低聲問道。
“嗯。”看着他緊張的樣子,那兩道迷人的濃眉都快打結了,沈千姿朝他點了點。
“以後沒事就離那些東西遠點,莫要再讓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倒了胃口,知道麼?”他出聲提醒。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指的就是錢氏那樣的人吧?
“好了,我沒事了,御醫不都說了嗎,這是正常反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你也不用擔心什麼,放心吧,爲了你兒子,這點小罪,我還撐得住。”她揚脣調笑的說道。
不知道是哪句話把月欽城給取悅了,那緊張的黑眸突然就染上了一絲笑意,擡手颳了刮她鼻子,“你怎知道是兒子?”
沈千姿挑眉,“怎麼,難道你不喜歡兒子?”不可能吧?
月欽城突然低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那如畫般的俊臉突然間像個大孩子一樣,在她耳畔輕道:“是兒是女爲夫都喜歡。只要是你生的。”
她如此辛苦的幫他孕育子嗣,他若是去計較那些,那也太不尊重她了。
沈千姿撇了撇嘴,似是不相信他的話,“說得倒是好聽,若當真生個女兒,還不知道你會嫌棄成什麼樣子呢。”
這時代可不是男女平等的時代,這些她看得可明白了。就怕這男人口是心非,到時候罵她沒生下兒子。
月欽城在她耳畔繼續輕道:“我們又不止一個孩子,就算這次不是兒子,以後也會有。”
“……?!”沈千姿睜大眼,頓時覺得額頭上長了一排黑線。能把重男輕女說得如此情意綿綿,這得有多不要臉?
她這一胎還沒生出來,他就已經想到N胎上去了……
聽他的意思,難不成還想讓她生到老?
“啓稟皇上、娘娘,馮老來了。”突然,在一旁的丫鬟恭敬的提醒道。
月欽城這才坐直了身體,而沈千姿也擡頭望了過去,只見馮老揹着手扳着張老臉像是討債一樣的出現在夫妻倆眼中。
“哼!”人都還沒走近,馮老就吹鬍子瞪眼的哼了一氣,那白鬍子還一顫一顫的,是個人都知道他在生氣。
夫妻倆相視了一眼,都不明白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老頭兒,吃錯藥了?”沈千姿忍不住拿眼瞪他。
“沒大沒小!”馮老兩眼瞪得比銅鈴還大,“虧得老夫還惦記着你們,你們就是如此看重老夫的?”
月欽城抿着薄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沈千姿可就沒這麼好的脾氣,“我們怎麼了?哪有不看重你老人家了?”
“哼!懷了身子也不跟老夫報個喜,還說看重老夫?簡直就是缺心眼!”馮老不客氣的罵道。
“……”沈千姿嘴角狠狠一抽,從牀上坐了起來,沒好氣的看着他,“真是的,這多大個事啊,等孩子生出來讓你先抱行不?”
聞言,馮老這才露出了一抹笑,“這可是你說的,記得跟你義父說到時候可別跟我搶,否則老夫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沈千姿彎着嘴使勁的對他翻白眼。受不了了,這些個老頭是真的越活越小,幸好沈老頭不在,否則聽着他這話,鐵定得打起來。
當然,自己的孩子能被老人喜歡,這也是沈千姿很樂意的事。在現代,她只有媽媽一個親人,媽媽去了之後只有她獨自在社會上打拼生活,如今身邊有老有小,有很多可以依賴信任的人,她是真的很滿足。
看着馮老慈祥的笑容,沈千姿忍不住打趣他,將手腕伸了出去,“來,馮神醫,麻煩幫忙看看我這胎是男是女。”
聞言,馮老的白鬍子抖了抖,怔愣片刻之後,他看向月欽城,沒想到月欽城退了退,把牀頭繡墩的位置給他讓了出來。
只不過他表現的很自然,把心裡那份期盼給壓了下去。
馮老也沒客氣,讓沈千姿躺下之後,當真認真的給她把起了脈,片刻之後,他摸着白鬍子,笑眼眯眯的說了兩個字,“兒子。”
沈千姿抽了抽嘴角,特別是看到月欽城眼中那抹閃爍的亮光時,更是哭笑不得。
還說男女都無所謂,別人隨便瞎說一句,他都當真了?
本來沈千姿是想反駁的,可看到月欽城極力按捺的激動,也就沒潑他冷水。
兒子就兒子吧,只要他覺得心裡踏實就行了。反正如他說的那樣,他們也不會只有一個孩子。在這個社會待久了,有些觀念也會隨着環境變化的。
更何況,一個孩子的確孤獨,她覺得有兒有女纔是最好的。就好比上官遊和上官嫣然,說句大不敬的話,要是以後義父不再世上了,至少他們兄妹也不會孤單,彼此都還有個至親的人。
孩子很正常,但馮老也不知道是故意打趣還是好心提醒,突然說道:“丫頭,你這肝火旺盛啊,得多去去火纔是,要不然你這整天吵着鬧着要打架,就算你吃得消,孩子恐怕也吃不消啊!”
沈千姿瞬間哭笑不得。這老頭是故意彎損她太暴力?她今日可是沒動手的,難道看看熱鬧都不行?
當然,馮老也提了些其他需要注意的事,儘管有些細節御醫也說過,但沈千姿還是很認真的聽,畢竟人家是醫者,又是長輩,再沒有資料可查的年代,她也只能多聽取些意見,防範於未然纔是最重要的。
聽完馮老細細的說了堆注意事項,一直沒插嘴的某個男人突然出聲,很嚴肅很認真的問了一句:“馮老,我們夫妻可以行房?”
沈千姿先是一愣,隨即唰的紅了臉。不是她不夠開放,而是對着一個長輩問這樣的話,難道就不覺得羞?這得多強大的心理纔敢問這樣的問題啊?
“咳咳咳……”馮老手握拳放在嘴邊,突然站起了身。
不知道是話講完了還是覺得此地太尷尬,他轉身就往門外走,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這是你們夫妻間的事,問丫頭就好了,問我一個老頭做何?”
等房裡安靜下來後,沈千姿終於炸毛了。坐起身就朝某個男人撲過去,摸到他腰間狠狠的掐了起來。
“月欽城,你太無恥了!”這種問題私下就可以了,他怎麼能夠問得如此坦然、如此理直氣壯?
她動作有些大,月欽城趕緊將她整個人摟着,不讓她亂扭。
看着她臉上難得浮現的紅雲,他表示心情大好,低頭對着那兇悍的小嘴就堵了上去——
其實他也不是忍不了,只不過身爲男人,他肯定是有想法的。他知道她辛苦,也不敢亂來,他的要求很簡單,偶爾讓他吃點肉,那也是可以滿足的。
這陣子,因爲懷孕,兩人也不敢做太親密的事,哪怕親吻,也只是淺嘗輒止,根本就不敢放肆,彼此還算有默契,多多少少知道要剋制。
此刻,兩人相擁着滾到了牀上,似是飢渴太久,竟吻得有些難捨難分。沈千姿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感覺到他的手步入了‘雷區’之後,纔有些驚醒,遂趕緊將他大手抓住從衣角拉了出來。
“馮老說可以。”男人有些不滿的瞪着她,低沉的嗓音帶着沙啞,很明顯是動了情。
沈千姿學他平日咬自己一樣在他薄脣上咬了一口,不贊同的說道:“那老頭兒隨便說的話你也信?我又沒說不讓你碰,只不過是想多等一段時日,再怎麼也要等我穩定一些,要不然搞出問題來誰負責?”
月欽城吸了一口氣,暗自將身體內那把邪火壓了壓。此刻的他深深的覺得做男人其實也挺不容易的。沒子嗣前就老想着她肚子能有動靜,這當真有了動靜吧,又得操心這樣操心那樣,還得把自己最熱衷的事給放一放。
這筆賬他的好好記下,等她肚裡的小兔崽子出來以後,再好好的算。
“好了,不是說讓那鄭明進宮見你嗎?那我們也早些回去吧。”沈千姿適時的轉開了話題。
“哼!”月欽城含住她肉肉的耳垂輕咬了一口,“等爲夫解決了鄭明,再收拾你!”
“發情的男人不可理喻。”沈千姿忍不住笑道。
夫妻倆在房裡笑鬧一會兒,這纔出了房門去同上官泰告別。
本來想還留他們在府中多待半日,但想着鄭明的事還沒解決,上官泰也就沒留他們。這陣子自家兒子臥牀偷懶,他要忙的事也比較多。雖說兒子這兩日也有幫忙,可他看得出來自家兒子心不在焉。
他猜想或許是歡樂離開的緣故,受大家同時指責,他肯定是心虛的!
月欽城答應調遣侍衛離京去尋人,而上官泰則是快速的給各個地方寫了書信,讓上官家在京外的商鋪都極力的配合尋人。
夫妻倆回宮,被告知鄭明早就在御書房外跪上了。
兩人沒理,回寢宮換了衣服,磨磨蹭蹭一個時辰後這纔出現在鄭明眼前。
那鄭明一看到夫妻倆,頓時就痛不欲生的哭訴求饒起來,“皇上、娘娘,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啊!微臣沒想到那賤婦竟然會有眼無珠冒犯皇上和娘娘,求皇上開恩、求娘娘開恩……”
沈千姿這也是第一次見鄭明。當鄭明開口求饒的時候險些把一向膽大的她都給嚇了一跳。
鄭明跟那錢氏一樣,長得都很彪悍,一臉的橫肉,而且同樣都是小眯眼,簡直般配到不行。
可誰能想象這麼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像個娘炮一樣的哭嚎?
看着他那身官服,沈千姿揚脣輕笑:“鄭大人,你一會兒說自己該死,一會兒又說讓我們開恩,你這是故意爲難皇上對吧?”
鄭明那悔悟的表情頓時就僵在了臉上,片刻之後,他趕緊伏身求饒道:“皇上、娘娘,微臣知錯,是微臣沒管好家眷,這才惹出大禍……還請皇上和娘娘看在微臣和上官家結親的份上,繞過微臣一家,微臣發誓,回去之後就在家中修築福堂,讓賤內每日燒香唸佛祈禱皇上和娘娘長命百歲。”
坐在龍椅上,月欽城抿着薄脣,冷着臉一直都沒開口,只不過朝身側自家女人遞眼,很明顯,這事他得看自家女人的意思。
看着地上討饒的鄭明,沈千姿眼中除了鄙夷外還是鄙夷,“鄭大人,本宮不想拆你的臺,可今日事情發生在本宮身上,本宮不得不讓皇上把你請來談一談。”
鄭明伏在地上沒敢言語了,安靜的樣子像是認真受訓,態度極爲卑恭。
“歡樂離京,是本宮的意思,本宮想讓她離京幫本宮處理點事。難道這還有錯了?”
聞言,鄭明擡頭,小眯眼中佈滿了詫異。
沈千姿‘哼’了一聲,冷聲朝他斥道:“本宮不過就是拍歡樂離開幾日,沒想到你們鄭家的人不分青紅皁白就擅自鬧事,你們如此做,可是不把本宮放在眼中?!你夫人到上官府肆意辱罵,如此德性,究竟有沒有將皇上和本宮放在眼中?你說上官府是你的親家,那本宮告訴你,上官泰還是本宮的義父,你們如此做,針對的不是上官府,而是本宮,難道你們是想造反不成?”
她話說得極狠,幾乎沒給鄭明留一點情面。特別那一句‘造反’,讓鄭明臉上露出驚恐,猛的就朝地上磕起頭,還把腦袋撞得砰砰響。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微臣對皇上絕對是忠心不二的,絕對沒有造反之心,今日家中賤婦冒犯皇上和娘娘,絕對跟微臣沒有干係,那賤婦向來蠻橫無理,微臣早就想休掉她了。就算給微臣千百個膽子,微臣也不敢做出這等以下犯上冒犯龍威之事啊!”
沈千姿更是厭惡不已。這鄭明和他那夫人錢氏當真是絕配,兩人的嘴臉都讓人作嘔,那錢氏野蠻潑辣、悍勁十足,這鄭明一看就是趨炎附勢的小人,馬屁拍得臉都不紅。爲了保命,他可以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結髮妻子上,對待結髮妻子都如此,可想而知,對一個庶女,他還能有愛?
鄭明的確沒有造反的心,但背地裡陰險狡詐,同樣不是一個善渣。要不是最近幾個月他安分守己,早就把他給斬了。這人心計可不是一般的深,知道自己要大難臨頭,就急匆匆的把女兒嫁給上官家尋求庇護,然後自己再裝模作樣當一個好官,給一個悔過自新的假象。
還別說,這傢伙可真是找對了方法。
現在又把過錯全都往自己髮妻身上推,這無情無義的樣子還真叫人無語。
“鄭明,本宮在這裡不得不說幾句……”她嚼着冷笑故意停頓了一下。
“是是……”鄭明頭都沒擡,繼續磕頭,“娘娘有話請直說,微臣定會牢記於心。”
“這本來是你們鄭家和上官家的事,本宮不該多嘴,但本宮作爲上官家的義女卻又不能袖手旁觀。你們鄭家已經把女兒嫁給上官家了,俗話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更何況上官家在迎娶歡樂的時候聘禮應該沒少出纔是。千金之禮買你家一個庶女,不管如何,都是你們家賺了。而今歡樂身爲上官家的兒媳,所做所爲皆是有上官家負責,說句不好聽的話,上官家要如何對待歡樂,那都是上官家的事,你們鄭家也未必管的太寬了。別說歡樂好好的活在世上,就算今日要她爲上官家犧牲,你們也無話可說。證明,你說本宮說的可對?”
“是是……”鄭明點頭如啄米一樣,“娘娘教誨的即是,微臣知道該如何做了。”
沈千姿撇了撇嘴,也沒再多話了。其實不是她要故意貶低歡樂,而是在這鄭明面前不得不如此。他們若把歡樂看得太重,這鄭明就會繼續打歡樂的主意。
朝月欽城暗自遞過一眼,月欽城會意的點了點頭,知道她訓人訓完了。
“鄭明!”他冷冽的看着地上。
“微臣在。”
“皇后的話你可記清楚了?”
“回皇上,微臣已經緊記於心。”
半眯着眼,月欽城沉聲道:“你夫人今日大鬧上官府以及對朕和皇后無禮之事,論罰,朕今日就算抄了你們鄭家也無人敢說朕一句不是。但皇后仁慈,看在你極有悔悟之心的份上,決定饒你一命。”
“謝皇上不殺之恩!謝娘娘寬厚仁慈!”鄭明伏在地上,磕頭那勁兒,彷彿腦袋是砸在棉花上一般,都不知道痛的。
“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若朕不給你懲罰,難以服衆。”
鄭明擡頭,頓時緊張不安。
“下去,領五十大板,扣發俸祿一年!”
聞言,鄭明不着痕跡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磕起了頭,“謝皇上、謝娘娘。”
心裡,他忍不住的抹了一把冷汗。真真差點嚇死他了!
還好……只是五十大板,只要命還在,挨點痛都沒事。至於那一年俸祿,就當孝敬他們的,這點小錢他鄭明還不會看在眼中。
只不過……回去以後他定是要好好修理那死婆娘!狗眼真是瞎了,竟然給她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險些讓他們鄭家所有的人都丟了性命,這死婆娘,等他回去有她好看!
看着鄭明感恩戴德的離開,沈千姿無語的吐了一口氣長氣,“真是有夠噁心的!”
月欽城抿着薄脣,面色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不殺鄭明,自然有他的安排,這人早晚都得除掉,但也要讓他死得‘有價值’纔是……
“累了嗎?我送你回寢宮,今日你都沒好好休息。”斂回思緒,他溫柔的看向身側。
沈千姿點了點,“好,我回去躺一會兒。”最近瞌睡大,她人都變懶了。不過多休息也是好的,睡一覺過去,感覺時間會過得快一些。
……
白天,上官遊一如往常的做事,不是在書房忙碌就是去鋪子裡巡視。儘管在外人看來他還是那個風姿卓絕的大少爺,可上官泰還是細心的發現了他的變化,變得沉默了。
他只當上官遊是心虛,倒也沒往深處想,更沒想過要讓上官遊和鄭歡樂以後繼續在一起。最近一段時日,他忙着找人,也沒空搭理上官遊,說白了,其實心中還是有怨的。自家兒子的種種舉動讓他更加懷疑兒子不喜歡女人,這纔是他最爲頭痛的。
而上官遊是不知道自家老爹的猜疑,若是知道估計也就不會佯裝淡定了。
這日晚上,他依舊沒睡安穩,大半夜的起來在牀上坐了許久之後,突然就走出了房門。
在他臥房不遠,有一間窄小的廂房,這是鄭歡樂在他養傷期間所住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去的。漆黑的房間因爲置空好些日子,所以顯得有些陰悶空涼。黑暗之中,他精準的走到燭臺邊,拿起桌上的火摺子將蠟燭點燃。
灼熱的燭光,似乎也沒將屋子裡的空涼敢驅走多少。四處的簡陋反而讓他薄脣緊緊的抿了起來。
他養傷的期間,她就住在這裡……
房間裡就一張牀,一隻大木箱,一張小桌子,兩隻小圓凳,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可以說連下人房都比不上。
擡腳,他走向大木箱,將其打開。本想看看鄭歡樂到底都帶了些什麼走,結果一開箱子,他整個人都僵愣住了。
箱子裡,沒有一件女人該有的東西,全是男人的衣袍。從貼身衣物到外袍都有,而且各種顏色。
這些,都是在他養傷期間她每晚挑燈做出來的……
隨手拿起一件,他緊斂雙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心口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莫名生出一絲悶痛感。
她能把這些衣物放在這裡,想必是知道他會嫌棄。她知道他是嫌棄的,可是她還是做了。
整個箱子裡都是新做的衣物,沒有一件女人所用的東西。
放眼整間屋子,簡陋、整潔,沒人氣不說,也找不到某個女人在此住過的痕跡。這讓他不禁疑惑,平日裡她都是如何生活的?
剩下一張簡陋的小牀,除了一隻小小的枕頭外,連一牀被褥都沒有。看着空空的牀上,上官遊更是疑惑不解。那女人不是還有一條破被褥嗎?難道被她丟了?
想到什麼,他突然揚脣,如玉的俊臉上溢出一絲嘲諷的笑。估計說出去都沒有相信,堂堂的上官家少夫人住的是這樣的屋子,蓋的是那樣的被褥。
而他這個被她左一個‘相公’右一個‘相公’喚着的人,卻連她平日裡是怎麼生活的都不知道。也難怪人家會走,繼續在這裡住下去,興許哪天被餓死在房中,恐怕都沒人知曉。
要說屋子裡最出彩的東西,估計就是牀上那隻小枕頭了,枕頭的一角繡着一個‘樂’字,儘管那字跡很小,可依舊沒逃過上官遊的眼睛。
像是想到什麼,他突然睜大眼,隨即彎腰將枕頭拿了起來。不錯,的確是繡上去的字。那女人,不是不識字嗎?
就在他滿腦疑惑的時候眼光的餘光突然瞥到枕頭擱放的位置,只見枕頭拿開後,下面出現了一張疊好的宣紙。
他趕緊將枕頭放下,將那紙張抓起,並快速的打開,看着紙上娟秀的小字,上官遊瞪大黑眸,整個人再一次的僵愣住了——
“相公,別了。歡樂自知出身低賤不配留在上官家中,今日一別,也算是了了相公心願,歡樂不恨,真的一點都不恨。望相公告知爹爹,上官家已經不欠歡樂任何了,相公已經捨身救過歡樂,從此以後,爹爹不用再對歡樂心生虧欠。至於相公,歡樂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昨日相公親筆落字,歡樂大膽寫下休書一封,算是代君執筆。以後相公不必再爲歡樂的存在而苦惱,願相公幸福安好。願爹安好,願嫣然安好,願千姿姐姐安好,願大家都安好……歡樂留。”
“鄭歡樂!”看完信,上官遊瞬間就怒了,白皙俊臉變得鐵青起來,咬牙切齒,就差沒當場毀了這間屋子。
該死的女人,竟然騙他!
說什麼讓他教她寫字,結果她卻拿他的名字去僞造休書,這死女人,還能再過分一點嗎?
他上官遊即便要休妻,也是他親筆休書,誰要她代筆了?死女人,平日裡膽子小得跟老鼠一樣,沒想到背地裡膽兒卻如此大。她當他上官遊是什麼?是她想棄就棄的?還假惺惺的自己僞造休書,是打算爲他保留顏面?
這混賬東西,等抓到她,他非得親手捏死她!
……
翌日一早,上官泰正在書房裡聽李庚回報消息。多日來的尋找,鄭歡樂終於有了下落,她也並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回了她孃親的老家,也就是當年他遇難被救的地方砂紅村。
得到這消息,上官泰陰霾了多日的臉色總算有了一點陽光,犀利的老眼中也帶了上一絲喜色。就在他準備吩咐李庚前去準備接人時,突然房門被人大力推開——
他有些不悅的看過去,就見自家兒子面無表情的站在房門口,且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爹,還是我去接她吧。”
上官遊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隨即轉身就走了,一點徵求的態度都沒有,留下上官泰和李庚站在書房裡面面相覷。
這是要鬧哪樣?他不是最見不得那丫頭嗎?
上官遊說去砂紅村還真是立馬就動身的,他甚至連隨從都沒帶一個就騎着高頭大馬離開了京城,等上官泰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人都已經出門了。
得知鄭歡樂有了下落,上官嫣然也是欣喜不已,趕緊跑來找上官泰打探具體情況。得知自家大哥親自去接人,上官嫣然頓時就緊張的嚷了起來。
“爹,你怎麼能讓大哥去接人呢?他那麼討厭歡樂,現在又是一個人去砂紅村,你就不怕大哥是去殺人滅口的?”
------題外話------
家長會。家長會。家長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