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的尋找,都沒有找到尹汐的下落。
紫金御院。
池瀅等一干人找來了小區物業,爲了確保尹汐的安全,強行打開了門。
池瀅剛要衝進去,就覺得肩膀被人一撞,然後一個人先他們任何人一步衝了進去。
屋子裡很安靜,窗簾半開,收拾的一塵不染。池景灝的腳步剛剛衝到客廳就猛地頓住了,池瀅他們跟在他的身後進來,隨後目光掃向客廳的時候,衆人也都是愣在了原地——
客廳所有的擺設,沙發上,電視機上……都被蓋上了一層白色的布。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要出門遠行的人,或者打算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的人,纔會在臨走的時候,爲家裡的擺設家居都蓋上一層布,這樣不僅能防止落滿灰塵,也會盡可能的保證物件的嶄新程度。
尹汐把屋子收拾成這樣,是去了哪裡嗎?
大家都沒有想到,推開門看見的會是這樣的一幅場景,第一反應,就是轉過頭去看池景灝的反應。
但是他們都站在他的身後,池景灝留給他們的,只是一抹欣長寂寞的身影。
幾人相互交換了眼神之後,池瀅剛想上前說點什麼,就見池景灝忽然擡腳往前走了兩步,他走到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廚房的位置,從這個方向一轉頭,還能清楚的看見餐廳方向。
所有的地方都收拾的井井有條,彷彿能看見他們的主人,在臨走之前,一一收拾的身影。
池景灝忽的伸手捂住心口的地方,他忽然覺得,那裡一陣陣的刺痛。
他又走上樓梯,一一走過二樓的臥室、客房、書房,而每一處都已經收拾停當,無聲的宣告着尹汐,真的已經遠離他而去。
池瀅和傅時越上了樓梯,輕輕推開虛掩着的房門,看見房間裡,坐在牀邊的那一抹修長的身影,都有些難受。
最終,還是池瀅擡腳走了過去。
“尹汐的性子我最瞭解,她一定是一時想不通,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應該是不會跑遠的,說不定過兩天她想通了就自己回來了。”
池景灝坐在牀沿邊,微微垂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但他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濃濃的悲傷和陰鬱,讓人不敢靠近,望而生畏。
傅時越也走了過來,“是啊景灝,尹汐最好的朋友就是池瀅,她就算真的要走,也不會不跟她道別的……”
“走!”
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坐在牀邊的人忽然開口,低沉的嗓音中,平淡,卻又不平淡。
“景灝……”傅時越還想再說些什麼。
“滾!”這一次,不再是低低的吐字,而是有些近乎失控的怒吼。
門外的走廊裡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金月他們站在門外,將關切的眼神透進來,“怎麼了?”
池瀅拉拉傅時越的袖子,用眼神示意離開,傅時越再次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牀沿邊的人,搖頭嘆息一聲,擡腳跟着離開。
門外一干人等都是一臉迷茫的神色,但卻都沒多問,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仍舊一言不發的坐在房間裡的人,跟着池瀅他們離開。
……
樓下,小區物業的人有些懷疑的看向下來的人,發現人數不對,忙道:“還有一個人呢?”
池瀅道:“請讓他一個人靜一靜,謝謝。”
物業想說什麼,卻直接被金月和閔浩推出去了。
“我看,還是留下幾個人在這裡比較好,景灝的狀態看上去並不好。”傅時越滿臉的擔心。
認識池景灝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子,他實在有些不放心。
話一出口,金月和閔浩幾乎齊齊應聲,“我留下。”
兩人說完,又相互對視一眼,用一種旁人不能理解的眼神,訴說着他們的心有靈犀。
傅時越道:“還是我留下吧。”
金月閔浩又道:“那我們都留下。”
傅時越還想說什麼,就聽池瀅道:“反正大家也都沒什麼事,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以備不時之需。天快黑了,我去買飯。”
說着,不等幾人回答,轉身開門出去。
出門後,池瀅又拿着手機試圖撥通尹汐的號碼,但是電話裡傳來的始終是機械般的人工提示音。
她收起手機,擡腳走進了面前的餐廳。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二樓的臥室裡,池景灝已經保持那一個姿勢,坐着半個多小時。
這期間,他甚至沒有動一下,讓人錯覺,如果再這麼繼續坐下去,他會不會有可能會變成化石。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縱然他面上看着十分的平靜,但是內心裡,卻早已經翻涌起驚天的駭浪。他一向穩重,不管是在平時,還是在工作上,他總是最能沉得住氣的那一個,但是此刻,他卻沒辦法平息自己內心的那股巨浪。
他以爲,給她時間,她會自己想明白。
他以爲,她會相信他,至少會開門,平靜的給他將事情原委都解釋清楚的機會。
他以爲,他做什麼,都是滿滿的勝算,從來沒有一次出過差池,包括這一次。
但事實證明,一切不過都是他以爲的罷了。
他以爲,不解釋,她也會相信他。
他以爲,他們之間已經可以像信任自己一樣信任彼此……
“小汐……”他捂着陣陣揪痛的心口緩緩趴在了牀邊。
她似乎走的匆忙,牀上的被子都還沒有拿下來,枕頭上,還能嗅到她的氣息。然而那氣息,卻更像是一劑毒藥,讓他的心更加的痛。
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滴進枕頭裡,消失不見。
但悲傷的氛圍仍在房間裡蔓延,將他慢慢分化,細細啃噬,漸漸粉碎。
房門被人輕輕叩響,傅時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景灝,我們買了飯,我給你送進來了?”
“……”沒有人應聲,房間裡安靜的可怕。
傅時越又伸手敲了敲門,但房間裡還是沒有迴應。
“你不應聲,我進來了?”傅時越試探的問了一句,擰着把手,將門推開。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房間裡沒有開燈,光線較暗。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隱約可見一人躺在牀上,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怎麼的,沒有聲息。
“景灝?”傅時越端着飯菜走進來,並試探性的叫了一聲,但迴應他的仍舊是寂靜的氣氛。
他已經走到牀邊,藉着月亮的光線,將飯菜放在了牀頭櫃上。
“飯菜放在這裡了,你好歹吃一點,如果尹汐回來,也不想看見你爲了她,變得這麼頹然。”
“……”池景灝依舊默默的,沒有應聲。
傅時越在原地站了會,似乎等着他說上一句半句的,但是他等了將近一分鐘,也沒有等到池景灝開口。
傅時越嘆了一口氣,知道這個時候,別人的勸說是怎麼都不管用的,有些結,只能自己打開,別人如果硬要插手幫忙,只會讓結變成死結,越解越亂。
他相信景灝只是一時的傷心,等他緩過這個勁,就可以重新振作!
他轉身要走,不過才邁步向前走了一步,忽的又頓下。
不對啊,房間裡這麼安靜,可是他剛剛連景灝的呼吸都沒聽見?
他猛地轉回頭,這傢伙,該不會一時想不開?
“啪嗒”一聲,牀頭燈被打開,暖黃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了牀邊的景緻,以及斜斜的半躺在牀沿邊的人。
他合着雙目,濃黑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眉心中間幾乎都能看見一個“川”字,英俊的面孔,俊逸到無可挑剔的精美五官,涼薄的脣線……
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對,但打開燈的那一瞬間,傅時越還是看見了凝在他額頭的細密汗珠,以及他蒼白的極不平常的臉色。
“景灝?”他試圖叫醒他,但他卻越睡越沉,沒有任何反應。
樓下的人聞聲匆匆趕上來,在看見這樣的池景灝後,都嚇得變了臉色。
“快,送醫院啊。”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像是從天而降的一盆涼水,瞬間破醒了所有人。
……
半夜。
經過半個小時的搶救,池景灝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當他被推出急診室的門的那一刻,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臉,讓等在外面的所有人的心都狠狠的揪了一下。
金月閔浩上前幫忙推推車,池瀅也要跟着過去,手腕卻忽的被人抓住,回頭一看,是面色異常凝重的傅時越。
兩人走出了醫院,站在車流如水的馬路前。
傅時越面色黑的像鍋底,聲音也前所未有的冷凝,“你知道尹汐去了哪裡,對吧?”
池瀅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不由覺得心底一片冰涼,面上卻是扯起了一抹冷笑,反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知道?”
“就憑你是尹汐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傅時越說着,忽的上前一步,伸手就掐住了池瀅的脖頸,將她抵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你說,尹汐去了哪裡?”
池瀅的眼底明明一片被質疑的哀涼,可嘴角卻硬是要扯出一絲淡淡的看上去極不在意的微笑,“你覺得,就算我知道,我會告訴你嗎?”
“池瀅,你別太過分!”
他的臉色,讓池瀅不禁懷疑,如果自己再嘴硬下去,是不是真的會被他掐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