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魯提醒道:“剛剛在這入靜,境界便出現一次質的飛躍,原本遙遙無望的太乙道果,我現在可以清晰看到。本尊不妨也在這裡嘗試入靜,你畢竟是地仙,也許有更大的收穫。”
王朝傳也不多說,直接將神思探入虛空,神遊物外。
心神進入一種恍惚狀態,冥冥中莫名感悟在他的心中流過,彷彿受到莫名的引導,自身原本停滯不前的精神境界開始鬆動,就在他精神振奮時,一道偉大的意志突然在前方出現。
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受,彷彿是遇到了精神引導,彷彿受到引力的牽引,他的精神不由自主的被引導越過一波波的極限,出現在一輪大日前,一股溫暖安詳的莫名吸引力涌入靈魂深處。
到了這裡,王朝傳原本有些迷失的心靈反而恢復了清明,他的精神一漲一縮,化爲自己的真實形象,出現在這片空間中,注視着前方的玄光。
在這片溫暖的光源面前,他感到莫名的舒適和開心,那光芒不住波動,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在光芒中載浮載沉,那種對於靈魂的吸引力正是光芒中的東西傳遞過來。
王朝傳按捺住心中的慾望,神情轉爲淡漠,打量一遍周遭,半晌輕嘆道:“王某不過出生在小世界的一個小小金仙,何等微末,勞動祖師親自做局,學生惶恐!”
“天外世界小子,莫要心生疑竇,好生觀看,自有機緣。”洪亮的聲音在四面八方轟然震鳴。
眼前光芒突然呈現千百倍的快速波動,光芒翻騰中,無數影像翻騰,其中有一顆繁茂奪目的綠色果樹,瑞氣千條,大放光明,果樹上三十枚粉嫩嫩的果實個個飽滿,形若孩童,正是那大名鼎鼎的人蔘果樹。
又有一本土黃色書籍模樣時隱時現,條條瑞藹衝祥瑞,道道玄黃如龍遊,一種至精至純的大地法則在其中流轉,又有道韻相隨,一方方世界虛影隨生隨滅。想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地胎膜所化的地書了。
那地書忽然從玄光中飛出,自動翻開,頓時無數道文飛出,化爲無窮無盡的土黃色文字,當空流轉,不住演化天地萬物,從天地風雷到宇宙洪荒,從陰陽五行到九宮八卦,從天地第一縷生命的誕生,到生命的繁衍……
地書不斷翻動,更多的道文和勝景出現,王朝傳腦中轟然巨震,陷入莫名頓悟中,恍恍惚惚中實不知今夕是何年。
在更高一層維度中,鎮元大仙立於虛空中,靜靜觀察王朝傳的精神體,面色奇怪到極點,旁邊清風明月隨侍在側。
兩人見師傅面色有異,互視一眼,明月開口道:‘師傅,您爲什麼向他開放地書?此人的一具分身清風見過,也就是一個走神道路子的練體強者,比他厲害的多了去了,而且觀此人資質也就中上,頂有瑞氣,倒也有些功德,不過這樣的存在,應該不至於讓師父重視纔對。不知道師父可否爲弟子解惑?”
鎮元大仙沉默不言,清風明月不敢多問,默默在後方伺候。半晌,大仙長嘆道:“清風、明月,你們自幼跟隨爲師修道,清風壹仟叄佰二十年,明月壹仟貳佰年,現今已是得了個天仙道果,長生無憂。”
清風、明月躬身行禮,皆道:“全是師傅之功,弟子拜謝師傅教誨。”
大仙一揮手中拂塵,將兩個小徒弟托起淡然道:“老道徒弟何止你等幾人,卻只有你二人最小,其餘弟子皆爲地仙,唯你二人爲天仙,難道你們就沒個想法?”
清風、明月道:“還請師父明示。”
大仙嘿然道:“自然是地仙前路已絕,爲師也看不到前路,自然就讓你們修那玄門正宗之道,天仙大道了。”
清風、明月俱面色大變,一下蒼白如紙了,他們齊齊跪下:“師父,我,我們……”
大仙雙手負後道:“你們不必着急,這樣也不一定是壞處,我等修士,若是感覺前方無路,自然道窮則變,尋找新的道路。”
大仙仰望頭頂星河,吟道:“
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
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
盤古生太極,兩儀四象循。
一道傳三友,二教闡截分。
玄門都領袖,一炁化鴻鈞。
”
大仙吟唱完,沉默一會道:“這句偈語所言正是當今天道鴻鈞,也就是當年太古洪荒年間第一位混元聖人,在紫霄宮立下三千大道的鴻鈞老祖。
當年太古洪荒年間,除了先天神道外,並無第二條大道。吾等第一批洪荒生靈全憑本能吞吐靈氣,修持自身。直到道祖紫霄宮開講,我等才明瞭何爲修行。
自此之後,纔有玄門大道流傳,纔有三千旁門傳世。
之後玄門又有三清成聖,玄門大興,西方二位道兄不甘玄門獨大,創下西方教與玄門分庭抗禮,分得教派氣運。
又有那血海冥河創立修羅道,鯤鵬在北冥創出妖文,自此妖族也有了他們獨特的傳承大道。”
清風明月皆被大仙所言吸引,關於太古洪荒年間的典故,他們很少聽到師父提及,是以更是用心。
大仙說到這裡輕嘆一聲道:“鴻鈞道祖在盤古大神開天后,第二個元會以大毅力斬三尸成聖;玄門三清聖人於洪荒第四個元會斬三尸成聖;女媧娘娘在第五個元會創造天生道體的人族,也就是現在大興的人族成聖;西方教兩位道友在第六個元會雙雙成聖。自此之後,洪荒世界進入聖人時代,也再無聖人出世。
第九個元會巫妖之戰第三次開始,最終的結果是整個洪荒世界崩潰,六位聖人齊聚,重煉地火風雷,也重新將洪荒大陸恢復過來。自此之後,所有先天靈氣盡數轉爲後天靈氣,先天神祗不出,仙道一家獨大。
而老道憑藉地書和一身戊土本源法則,一舉煉化新生的洪荒大陸,成就地仙之祖,與前方六聖不相伯仲。”
清風一對大眼,布靈靈閃爍:“師父,您已經是聖人了,還有什麼前路?聖人不是最強的嗎?”
鎮元子嘿嘿一笑,神色有些苦澀道:“你認爲前面六位聖人還會允許出現第七位聖人嗎?其實爲師的所作所爲早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老道將自身大世界與洪荒大地徹底交融,此舉不但一舉穩固了整個洪荒世界,更是將洪荒世界原本退化的世界本源重返從前,老道因此得到了通天的功德,同樣老道也從此受困於洪荒世界,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
清風、明月突然聽到這等秘聞,均不知道如何是好,還是明月比較機靈,仗着老師的寵愛道:“師父,您是當世地仙之道的祖師,如今也是地仙大興,氣運糾纏下,正是您的機會啊。”
大仙哈哈一笑,又緩緩搖頭道:“我地仙一道,從創立之初便已經被限定了成長上限,便是爲師這個地仙之祖,也不過止於聖境,想要再進一步,千難萬難。如果老道可以將洪荒世界重返先天,自然可以更進一步,成爲道祖那個層次的存在。可惜,這種可能幾乎沒有……
還有一個可能自然是藉助逆天的氣運,嘿,所以爲師就在下面這位身上下了注。”
清風一下睜大了眼道:“什麼?就這傢伙?徒兒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有什麼特異的地方呀。”
明月也道:“是呵師父,這一次您老不會看錯了吧。”
大仙微微一笑,悠然道:“只要肯播種,總會收到滿意的果實。”
說到這裡,大仙掐指一算吩咐道:“行了,三天時間已至,明月,你去把那位叫沙魯的年輕修士領到後院,爲師要正式見上一面。”
明月眼睛咕嚕嚕一轉,道:“是。”
他也不多言,蹦蹦跳跳便去了,大仙見了笑罵道:“一千多歲的人了,還這麼跳脫。”
回頭看向下方,見王朝傳的精神體陷入了徹底的頓悟中,當下收了慶雲和法寶,施法輕輕一推,王朝傳的精神體便身不由己,回到沙魯的身體。
王朝傳機靈靈反應過來,左右張望,那還有玄光妙法。感受腦中跳動的靈感,他也不及細說,只道我要趕快回去閉關,便退了回去。
沙魯分身也不在意,知道他這一次收穫頗豐,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本尊到底經歷了什麼,正自放飛神思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接着大門緩緩被推開,一張三分淘氣七分機靈的年輕面容出現在門口。
“我是明月,三日已到,家師着我前來帶客人去後園見家師。”年輕的道士笑眯眯道。
沙魯看到這張充滿笑容的年輕臉龐,心情也不由好了些,拱手道:“本人沙魯,見過明月道長,請了。”
明月一邊在前引路,一邊和沙魯交談,這明月是個話癆,從見過沙魯開始嘴巴便沒有閉過,行了一路也說了一路,盡是對沙魯的好奇。
沙魯感受到明月對自己的善意,微笑作答,令明月極爲滿意,兩人行了一會,便來到後院一方圍牆前,明月道:“沙魯道兄你先進去吧,師父就在裡面。”
沙魯拜謝了明月,推門而入。
這裡是一處花園,奇花爭妍,翠竹鬥碧,一彎綠柳似拖煙;賞月臺前,數簇喬松如潑靛。丹桂映金井梧桐,錦槐傍朱欄玉砌。有或紅或白千葉桃,有或香或黃九秋菊。荼架映着牡丹亭,木槿臺相連芍藥圃。看不盡傲霜君子竹,欺雪大夫松。更有那鶴莊鹿宅,方沼圓池;泉流碎玉,地萼堆金。朔風觸綻梅花白,春來點破海棠紅。
這些美景不過匆匆一瞥,便落在了沙魯的眼中,然後他的目光便被那樓臺上的身影所吸引。
頭戴紫金冠,無憂鶴氅穿。履鞋登足下,絲帶束腰間。體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三須飄頷下,鴉翎疊鬢邊。
沙魯不敢怠慢,疾步上前,在樓閣前深深一禮道:“後輩沙魯代本尊見過與世同君、地仙之祖鎮元道祖。”
鎮元大仙道:“嗯,請起。”
沙魯站直身體,不敢上前,鎮元大仙注視沙魯片刻頷首道:“不錯,不錯,看來這三天,倒不是一無所獲。”
沙魯拱手道:“多謝道祖成全。”
鎮元子道:“吾爲地仙之祖,你本體是地仙,確可稱我一聲祖師,不過道祖之說卻有些過了。你那本體,觀吾地書,看來所獲頗多,沒有隨你來見吾。”
沙魯道:“本尊已返回閉關,多謝祖師成全。”
鎮元子頷首道:“你那本體,應來自當年失落的洪荒星空世界,倒是難爲你們,在那等荒漠之地修成地仙,打破宿命,看來沉睡在你識海的那物居功至偉。”
沙魯心中微驚,不過對方能夠看到小鐘,也在他預料之中。當下道:“師祖慧眼。”
鎮元子道:“我會選擇見你,乃至出手助你本體一把,卻並非此物。”
沙魯心中凜然,尋思:鎮元大仙先是出手相助,又予本尊大機緣,卻不知有何要求。拱手道:“還請祖師明示。”
鎮元子道:“我等神識遍遊大千世界,似你們的荒古星域也是去過,在那方世界,能入道者少之又少,有所成者更是鳳毛麟角,便是千古時光也不見得有一人能夠成道。由此可見你等實有大氣運。
另外你的本體身上,有吾之本尊痕跡,既然本尊對你們有所安排,吾又如何不對你等另眼相看?”
沙魯一愣,道:“祖師,本體一直在自己的世界,從未見過祖師。”
鎮元子悠然道:“能成地仙者,便受本尊認可,你以爲那九轉玄功如何來的?”
沙魯頓時目瞪口呆。
沙魯又想到一事,糾結一會,鎮元子淡淡道:“既然見你一面,自然要答你所疑,儘管問吧。”
沙魯道:“祖師,爲什麼你說本尊?難道你也是一具分身嗎?”
鎮元子道:“你不過金仙,不明太乙與大羅的玄妙。進階太乙,便可窺探時間長河,能知過去、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