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1 謝山之死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

晃眼間,四十年已過。

劍宗,鳳回山。

在那高聳入雲的山巔之上,有罡風陣陣,如同悶雷,裹殺着天地間的一切。而在這其中,卻有一道身影正盤膝端坐於一塊青巖之上,手託棍棒閉目修行,對於身邊狂暴的風雷,猶如未見。

月升日落,星辰起伏,時光就這般在身邊悠悠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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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一日。

滔滔真氣灌滿周身,神魂輕輕一蕩,一種迫切感浮上心頭,似乎是某種契機,已然來臨。

手中的棍棒更是微微顫抖,似乎也在希冀着同一時刻的來臨。

猛然睜開雙眸,眸子中泛着欣喜,諸葛晴兒嘴角一咧,當即笑出聲來。

“終於輪到我成就道基的時候了!”

轉首看了看身後,後山處的師尊定然已經心生感應,等下就請師尊爲我護法,今日就衝擊道基之境。

有了三個師弟的經驗,自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定了定神,諸葛晴兒朝着遠處眺望,在離着鳳回山百餘里之處,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座緊緊挨着的山峰。

那是褚鍾和白青青的居所,早在三十年前,在他們相繼成就道基不久,謝山就施展神通,憑空移來兩座山峰,當作了他們新的府邸。

不知道我入了道基,師尊會把我安排在哪裡?其實鳳回山也不錯,我呆在這裡就蠻好,還能方便向師尊請教。

這些年過去,二師弟三師妹都已是道基四重天的修士,只有我到了今日,才堪堪觸摸到道基的門檻,以後還要努力纔是。

緩緩直起身來,諸葛晴兒輕輕舒展筋骨,心中突生感應,當即擡頭朝遠處望去。

她的眸子在剎那間發生奇異的變化,千里之遙也能盡收眼底,天邊那道淡淡的劍光,更是不會錯過。

“是四師弟!”

看到來人,諸葛晴兒不禁輕輕一嘆。

雖然蘇子嶽這些年修爲突飛猛進,時至今日修爲已是與褚鍾兩人持平,但卻是命途多舛,實在讓人無法爲他感到高興。

四十年前,玉京潭蘇家陷入魔災,整個家族盡數滅絕,當時蘇家家主蘇子嶽的爺爺,還是死於子嶽之手!

此後這些年,蘇子嶽也曾有過知己紅顏,有過兩次戀情,其中一人諸葛晴兒還曾見過,是位氣質嬌弱的可人兒。

可惜,子嶽似乎遭受天妒,兩位心上人都相繼遇害,其中一人還懷了他的胎兒。尤其殘忍的是,事情都發生在他的面前,而他卻每每都無能爲力!

回想最近幾次見到蘇子嶽,他的神色越發陰沉,早年那個嘻嘻哈哈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見。

“四師弟!”

劍光躍入鳳回山,諸葛晴兒立於山巔遙遙招手,那劍光卻是毫不停留,直奔後山而去。

“不會又出事了吧?呸呸……,烏鴉嘴!”

諸葛晴兒輕輕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才眼帶擔憂的朝着後山望了望。

當下把棍棒放在後背,翻身躍下山巔,直奔後山而去。

奔出沒有多遠,後山處一道劍光猛然升起,直奔高空,朝着遠方飛速遁去。

“咦……,師弟怎麼這般着急?也不來看看我這個大師姐?”

諸葛晴兒神情一愣,心中也是猛的一沉。

“不會真的出什麼大事了吧?”

“當……當……”

悠揚的鐘聲在後山升起,迅速朝着四方蔓延而去。

鐘聲之後,遠處那兩座山峰之上,猛然飛出兩道劍光,直奔鳳回山而來。

至於諸葛晴兒,更是腳步加快,疾奔後山。

“師尊!”

“進來!”

屋內謝山的聲音仍舊不疾不徐,也讓諸葛晴兒的心緒微微一緩。

“是。”

謝山依舊住在這小小的院落之中,幾十年未曾有過改變。據他說,當初他拜入鳳回山的時候,就是住在這樣的院落之中的。

推門入內,謝山正端坐上首,眼眸緊閉。

“師尊?”

“嗯,等一下你師弟師妹。”

謝山睜開雙眸,上上下下打量着諸葛晴兒。

“不錯,不錯!雖然慢了一點,但根基紮實,看來我的四位弟子都要成就道基了!”

“是師尊教導有方。”

“呵呵……呵呵……,晴兒你很不錯,很不錯!”

不知是不是諸葛晴兒的錯覺,她覺得師尊口中的語氣似乎是有些遺憾?

“師尊!”

褚鍾兩人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他們的速度也讓晴兒忍不住心生驚歎,師弟師妹的修爲看來又有長進。

“進來吧!”

上次見面,還是兩年前,褚鍾和白青青的相貌氣質恍若未變,只是兩人彼此更加親近了些。

他們多次共同下山行走,吃住經年在一起,似乎生出了一些男女之情。

“嗯,你們跪下。”

轉首掃過自己的三位得意弟子,謝山身軀一正,聲音也生出一股威嚴。

嗯?

雖然他們一直對謝山敬仰有加,待之如父,但在一起的時候謝山一直都很隨和,卻是很少有過這般威嚴的語氣。

三人彼此對望一眼,雖然心生疑惑,但依舊老老實實的跪了下來。

“你們的修爲進度我都很滿意,尤其難得可貴的,是你們能在這般亂世之中,依舊保持初心不變,恪守正道。”

謝山嘴角含笑,聲音緩緩而出。

“有徒如此,吾心甚慰!”

“全賴師尊教導有加!”

褚鍾跪在地上悶聲開口。

“褚鍾,你看上去似乎老實敦厚,其實內心也不少滑頭,遠不如你大師姐表裡如一!”

謝山伸手朝着褚鍾輕輕一指,語帶笑意。

跪在地上的白青青抿嘴一笑,悄悄對着褚鍾使了個眼色。

“呵呵……”

褚鍾尷尬一笑,把頭死死低下。

“不過,這樣很好,很好!”

謝山笑過之後,神色再次一肅。

“你們表現很好,爲師自然也不會吝嗇,今日,我就將六陽寶鑑賜予你!”

“師尊?”

三人猛然一愣,齊齊擡頭,褚鍾更是驚愕開口。

六陽寶鑑乃是謝山手中最爲強大的對敵之寶,上品靈器,威能強悍。

但此寶若是賜予褚鍾,那謝山怎麼辦?雖然他身上有件純陽法寶,但那只有卜算之能,無對敵之法的!

“白青青,你也有,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的七彩兜,今日它也歸你了。”

“師尊!發生了什麼了嗎?”

褚鍾再也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與恐慌,猛然跪在地上匍伏兩步,擡頭望向謝山。

“晴兒,你過來。”

謝山卻是不答,單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道就託着諸葛晴兒來到自己身前。

“這件東西,你收着。”

單手一翻,一柄平平無奇的玉牌浮現掌中。

那玉牌一面雕刻着無數飛劍正中一個碩大的宗字赫然在目,反面有花草爭豔,鳳回山三字龍飛鳳舞。

“師……師尊?”

諸葛晴兒心頭一顫,心中陡生一股不詳之感。

“至今日起,你就是鳳回山一脈的脈主了!”

謝山柔柔一笑,單手輕輕拂過晴兒的頭顱,那玉牌悄然沒入她的體內。

“以後,堅強點。”

“師尊!”

諸葛晴兒眼眶一紅,一股手足無措卻想抓住一切的無力感突然從心底升起,讓她心生焦躁,欲哭卻無淚。

“晴兒,我一直對你說,要恪守正道,那你覺得,何爲正道?”

謝山把身軀舒緩的放入椅中,不等諸葛晴兒回答,就語氣輕柔的接着開口。

“所謂正道,是隨心所欲,而不逾矩!”

“不逾矩啊……”

幽幽一嘆,腦海中一幕幕接連浮現。

接過鳳回山脈主之職的時候,宗主也把關於劍主之事一一告知。

手持純陽法寶六壬甲之時,自己心中的律動。

不入血海,如何窺得當今天地之變?

一滴血光,悄然出現在手中的龜甲之中,而得此相助,已經混亂的天機也在他的眼前漸漸變得清晰。

天命之子!

你來的太晚了!太遲了!成長的也太慢了!

若要應對劫難,你需要更快的成長!

我來幫你!

念頭轉動,謝山並未察覺自己的眼眸正漸漸變得冷淡、無情。

空洞迴廊,北岱宗,玉京潭蘇家,每一處都有着他自己的蹤影。

當蘇子嶽帶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前來拜見師尊的時候,並未注意謝山的眼眸中那一閃而過的血光。

一切,都依照着自己的計劃前行,天命之子在飛速的成長,自己果然沒有辜負宗主的期望。

直到這一日。

“咚……咚……咚……”

蘇子嶽跪倒在自己面前,九叩首。

“子嶽,你這是?”

眼前劍光乍現,謝山頹然坐回,臉泛苦笑。

“隨心所欲,而不逾矩!”

“不逾矩啊!”

“師尊!”

眼前一陣模糊,諸葛晴兒陡然超前撲來,謝山似乎想再次露出一抹微笑,但身軀卻是一僵,體內的金丹悄然碎裂。

“砰……”

一道浩大的金光貫穿萬丈高空,無量光華遍灑萬里之地,諸葛晴兒雙手一摟,卻只抱了個一片空白。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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