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落葉在瑟瑟的寒風中飄零,時間在忙碌的生活中流逝,記憶在蹉跎的歲月中被遺忘。

風過流年,繁花褪盡,芬芳亦去,慕長江之無窮時,哀時間之荏苒,當浮雲散盡,唯獨思念縈繞心間。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司的創意總監,每天忙碌的穿梭在寫字樓裡,他原以爲自己如其他忙碌的上班族白領一樣,就這樣過着平淡而安靜的生活,平靜的就像是一灘死水一樣,或許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在城市的某個轉角處他會邂逅到自己心儀的女孩,然後他們會如同每一部愛情電視劇一樣,男女主角在一場美麗的邂逅之後,如大家預期那樣走在一起。

又或者在某個宴會(或者晚餐上),他們都舉着高腳杯,相互碰撞着,相互交談着,他們會發現原來他們有着共同的話題,越聊越來勁,最後在晚宴結束之後,他們會互相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在往後的時間裡,他們會一直保持着聯繫,時常探討一些共同的話題,時間久了就會發現原來他們都彼此深愛着對方,最後他們一起攜手走進神聖而莊嚴的殿堂裡,如其他平凡的小夫妻一樣,他們結了婚後就生子,然後一家子非常平靜的過着日子,許多年後的傍晚,他們早已白髮蒼蒼,但是依舊可以一起攜手看着落日散着步。

他以爲如其他的白領一樣,每天只需爲生存而忙碌着,帶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之後倒頭就睡,因爲第二天還要上班,他以爲生活只要不去玩他,他就不會來玩自己,他以爲每天可以按時上班,每天可以按時下班,週末可以按時休息,這就是已經是上帝對自己的最大恩賜了。

他以爲、、、他以爲、、、、他以爲、、、、、這一切只是他以爲,就像是有人說,“如果時間可以回到過去,我一定會做個好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不要長大,”一樣的可笑,所以當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手忙腳亂,因爲他一直活在他以爲的日子裡,從來就沒有準備過。

在自己租住的宿舍附近有一個弄堂,據說這個弄堂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在弄堂的石壁上可以看到歲月在上面留下了無情的刮痕,一股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在弄堂前有一個廣場。

廣場旁邊有一個巨大的鐘樓,鐘錶如今早已損壞了,只剩下時針跟秒針還留在原先的位置,在鐘樓的頂端還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鐘樓對面有一個巨大的歐洲風格的建築物,聽聞在近代的時候有一段時間裡市政府曾經就是在這裡辦公的,旁邊的老教堂還開着,但他從來都沒有進去過,如今那個曾經的市政大樓跟鐘樓早已荒廢了下來,這裡也變得清靜了起來,有許多人下班後都會選擇來這裡散散步、或者是坐一坐,而他就是那些人在的一個。

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去那邊的,然後會一個人獨坐到黑夜籠罩這座城市,當都市裡的霓虹閃爍起來的時候,他才拖着疲乏的身體回去,或許是習慣了一個人的感覺他從來都不會主動跟人搭訕,偶爾會有些陌生人前來搭訕,但是沒說幾句又走開了,他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跟他沒有辦法聊下去,安靜得可以將他忽略。

那天,他如往常一樣,下班後到弄堂前的廣場坐坐,廣場上養了一羣鴿子,是教堂裡的那個老頭養的,在大老遠就可以聽到鴿子撲哧撲哧飛上飛下扇動翅膀的聲音。

這是夏季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傍晚,在弄堂裡他認識了她,她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給人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錯覺,她有一雙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般的眼睛,就像是兩汪白水銀裡包裹着兩汪黑水銀,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久經紅塵的滄桑,唯有如孩童般的純潔與天真,這雙眸子我敢說是這個世間最美妙的東西,已入紅塵的她卻能保持住人性最始的東西,人性的純潔,或許這就是她的可貴。

他被深深的迷戀住,那天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主動開口上前去找那個女的搭訕,有許多人說,自己不相信一見鍾情,但是對於見到美麗的東西會情不自禁的想去欣賞它這是每一個人類的天性。

她不像他,她是一個很友善的人,對每個人都很友好,她對每個人不管是認識或者是不認識的,都會很友好的微笑,那甜甜的笑容就像是春天裡的甘露滋潤着這個世界的萬物,同時她還是一個很善言談的人的(相對於他來說)。

那個傍晚他搭訕得很成功,兩人雖然沒有聊很久,但是他今晚聊的話比起他這幾個月來跟人聊的話加起來還要多好多,接下來的幾個傍晚,他們都會很友好的交談着,有時候是他先找她聊,有的時候是她先找他聊。

很喜歡跟她在一起聊天的感覺,跟她聊天總能給人一種輕鬆愉悅的心情,每天傍晚時候他總會有意無意的去弄堂走走,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像是刷牙的時候牙刷跟牙膏是不可缺少的。

她每天都會來這裡幫忙喂鴿子,她總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裝,她說她很喜歡白色,因爲白色會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白色還代表了聖潔、無暇和一切美好的事物。

“你知道我的名字爲什麼叫舞嗎?”殘陽如血染紅了整個天邊,站在弄堂前她展開雙臂向天,在夕陽下她的背影正如一隻展翅欲飛的鴿子,她回過頭來衝着他微笑道,在一剎那間,他愣住了,如果說時間可以定格他希望定格在這一刻,如果說世間有唯美,那麼莫過於她的笑容,如百花綻放,芬香滿天,還有天使般的純潔、孩童般的天真,“因爲我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像鴿子一樣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

她就像是一個跌落凡塵的天使,恰巧被他給遇上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或者只是人生中無數次的巧合中的一種,如果把人生比作是一部正在行駛的列車,那麼她就是剛好坐在自己旁邊的旅客,在枯燥的旅途上,兩個來自不同地方但是坐在一起的旅客閒聊了起來,這是解決這個枯燥旅途的唯一方法。

他不知道她會在哪個站下車,或許自己會比她早,也有可能她比自己早下車,再要麼就是一起坐到終點站,但是他沒有開口問她,因爲這些一切種種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相信緣分,這個被世人信仰了無數年歲的詞。

“相對於死亡來說,生命如煙花般只是剎那間的事情,人生可以快樂開心的活着,也可以內疚痛苦的活着,既然生命是如此的短暫,那麼我們爲何不快樂的活着?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這是她對他說的,所以她每天都會給別人送去她那最燦爛的笑臉,在外人眼中她是一個很開郎、很活潑、很快樂的孩子,又有誰人能知道她內心中深處深深的憂鬱?

“夕陽無限好,可惜已黃昏”夕陽下晚風徐徐,舞眺望遠處,此時她臉上不再有笑容而是有着深深的憂鬱,遭遇造成了今天的她,爲了躲避一場強迫的政治婚姻使得她有家卻不能歸,從認識她的那天起,他們每天都會準時的一起坐在弄堂前看夕陽,但她沒有告訴他自己的遭遇,而他也從來都沒有問過她,這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跟她在一起,他很開心。

“夕陽過後黑夜來臨,你說爲什麼很多美妙的東西都很短暫”舞總會問他一些類似的問題,就像是一個不懂事而又好問的孩子,而他也總會而他每次都會編着一些美麗的答案告訴她,儘管她知道這是他瞎編的,但是她還是很願意聽,她很喜歡看他每次編答案的時候那專注而投入的神情,她想這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吧?

說到這裡的時候,藉着微弱的星光我似乎看到了老李(那個啥啥經理姓李,跟他混熟了之後就老李老李的叫他,但然這是在私底下,在大庭廣衆之下我還是叫他李經理的)眼睛有些溼潤,故事還沒有完,老李停頓了一下繼續他的故事。

每個女孩都會有着童話般的夢,或是華麗的,或是悲傷的,舞也有,“知道嗎?曾經我幻想成自己是一隻鴿子,有一雙漂亮的翅膀,可是在我即將展翅高飛的那一刻,我發現自己只是一隻只有一隻翅膀的鴿子,但是我想要飛翔,飛向那遼闊的天空,然後鳥瞰這個這個美麗的世界”坐在長椅上,舞輕輕的訴說着,像是在夢囈,語氣中有一絲絲的悲嗆,像是一個大孩子得不到他喜愛的玩具那種悲嗆,“然而一隻只有一隻翅膀的鴿子想要飛翔就要尋找到另一隻只有一隻翅膀的鴿子擁抱才能飛翔”。

夕陽下陪舞一起看夕陽這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不用再面對着單調的辦公室,不需要再看一直板着的臉的老闆,就像是他朋友找他借了一部寶馬,然後他朋友又把寶馬借給了他朋友的大外甥,後來他發現他未來的準女婿那輛寶馬車正是他借給他朋友的那部,知道事情真相後他那幅想砍人的表情。

有人說,愛可以改變一個人,也可以毀掉一個人,但是舞的愛顯然是改變了他,使他變得開朗、變得自信,同時還讓他明白了應該如何與人交往、溝通。

然而夢想是性感的,而現實卻是很骨感的,就像一切的童話故事的結局都不一定全是美麗的,最後公主不一定就可以跟王子廝守在一起一起過着幸福甜蜜飛日子,公主很有可能會在陽光出現的時候化成泡沫,在陽光下消失在空氣裡,就像是從不曾出現過一樣,在認識她的第五個月零九天的傍晚她失約了。

後來聽弄堂的老頭說,那天下午來了幾個穿黑色西服開着華麗小車的人,把她帶走了,他們好像叫她小姐。

叼着煙獨自坐在弄堂前,夕陽下,弄堂前的一切場景都依舊,然人已非,在舞離去的傍晚,他依舊會守時的到弄堂前看夕陽,就像他曾答應她,每天傍晚都會在這裡等待着她,但是卻再也找不回曾經的那種衝動

在舞離去後的某一天,他發現自己原來也是隻有一隻翅膀的鴿子,每天只能羨慕的看着在天空中飛翔的同伴,仰望着她曾經說過的那個充滿聖潔光芒的白色天堂,他想她現在應該就是在那裡吧?

遠遠的看到弄堂前,舞沐浴在晚霞中,臉上依舊是那唯美的笑容,額前的劉海被晚風吹起,依舊是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腳下的青石路如橡皮泥般被無限拉長,舞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向了遠方,越來越遠,“不…舞…不…不……”想叫卻發不聲音,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舞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啊……”驀然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原來又是一夢,在舞不在的日子裡,他經常會做一些與舞有關的惡夢。

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些日子來他每天上班都心不在焉的,還被老闆批了好幾次。

我一直以爲山是水的故事,水是魚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可是卻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

誰是誰生命中的過客,誰是誰生命的轉輪,前世的塵,今世的風,最終誰是誰的誰,亦是誰都不是誰的誰。

在這個列車上,舞在中途下車了,來得那麼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車廂裡還瀰漫着她遺留下的氣息散不開去,就像是她留在他腦子裡的畫面一直揮之不去,因爲那些畫面已經融入了他血液中,成了他身體裡面不可缺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