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個世界,是隻屬於自己的。

我不懂夏菡和範顏俊之間這樣的折磨,也不懂夏菡那樣的懲罰,更不懂小孔和範俊弛之間分分合合的虐愛,只能躲在自己的世界裡,坐看雲捲雲舒。

我每天看我的書、小說,寫着我的專屬日記,想念着我專屬的人,偶爾李義龍也會來和我聊聊天,惹惹我,然後弄得一頓暴打。付賢也時不時地在我的後面說些好玩的話逗我玩,還有後面的後面的陶闖,因爲羅芪的原因也和我有些熟,胡風對我還是像哥哥一樣對我好。只有範顏俊和我說的話越來越少,他也越來越頹廢。

那時候,我覺得其實那樣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傍晚的雲彩很美,範顏俊留給了我一個傍晚,作爲我以後的日子裡最美好的、猝不及防的幸福回憶,哪怕那是騙人的,但我還是記了它永遠。

那晚,我們自習課沒上,我又躲在教室裡看我的小說書。“小何,小范約你去後山玩,”陶闖過來對我說,剛羅芪還對我說他們要去後山,問我去不去,我說不去了,這纔沒多大會的時間他就來跟我說了。

“啊?”我以爲自己聽錯了,對着他說道。

“範顏俊讓我來跟你說,他想讓你跟他去後山逛逛。”陶闖提高了聲調,然後有些戲謔地看着我。

“哦。”我機械地應了一聲,然後起身走了出去,那時候我的心是有一點點竊喜的,因爲範顏俊好長時間沒有再跟我說過話了,而且他還主動約我。

可是當我走到門口看到其他人時,我的竊喜就沒有了,因爲我看到了摟着夏菡的胡風,或者是我看到了和胡風姿勢曖昧的夏菡,我看了她一眼,她淡淡地迴應了我一眼,我也淡淡地回了她一眼,然後就低下頭什麼也沒說。我終於知道了範顏俊爲什麼要叫我跟他去後山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後山不是很遠,就在我們學校食堂的後面,但是要爬上去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羅芪一直體貼地陪着我,這讓陶闖很是嫉妒。到了山頂以後,我們就在小山的懸崖邊坐了下來。我對那座懸崖不是很陌生,因爲一個多月以前,我和夏菡曾經來過一次,就在這座懸崖上,我們對着天空吶喊:“範顏俊,我愛你!”也許說愛太荒謬,但是我們真的說了,如今卻是這樣的光景,時間真的是一把無情的刀。

我們並排在懸崖上坐下來,範顏俊挨着我坐下,我的心在那個時候砰砰亂跳,因爲我從來都沒有跟他單獨相處過,每次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是有人在的。我低着頭一直沒有看他,他也沒有說話,我們就這樣一直沉默着,一直沉默地聽着別人在那兒說話。不知不覺的,範顏俊的手攀上了我的,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抱住了我,我被他的動作嚇到了,想要轉過身看他,他卻在我的耳邊說:“小何,讓我抱抱,就一會兒,就一會兒。”他的氣息噴在我的耳朵上,暖暖的,也癢癢的,我想那時候我的臉一定很紅,一定很紅。

我就那樣任由他抱着,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懷抱,

今後我們將是以前那種不再熟悉的朋友,或者會遺忘,或者會永別,真希望一輩子都那樣,沒有言語,沒有爭吵,也沒有外面的喧囂,就只有一個那樣單純卻溫暖的懷抱。那樣的生活,即使他喜歡的那個人不是我,也沒有關係。

那一刻,我不再抱怨他是因爲夏菡才帶我來的後山,不再惱怒他是因爲吃醋才抱的我。

我只希望,時間就靜止在那一刻,永遠都不要前進。

偏偏時間在你想要它變長的時候,它就會更短。

一個小時過後我們下了山,回到了教室,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我還是挺感謝那段時間的,雖然它很短,但是它給了我以後一段很單純很美好的初戀回憶。

我以爲一切都會隨着那些荒謬平淡過去的,但是以爲不是肯定。

羅芪害怕她表哥知道她的事,我卻忽略了我也有一個哥哥在學校,雖然不是勢力很大的老師,但是卻是一個很蠻不講理的哥哥。

二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他疼我,最重要的是他很乖,不會做我和媽媽不開心的事情。但是自從來了CZ中學以後,他就徹底地改變了,變得沒有以前那樣聽話了,反而有點像小混混了。

那天他來找我,“聽說你喜歡範顏俊?”他看着我問道。他的改變不是不疼我了,而是變得不理智和不懂事了。

“誰告訴你的?”我擡起頭直視着他,我想知道他來找我是不是就爲了這麼一個問題。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不然別怪我對他不客氣。”二哥拽拽地說完就走了,根本就不給我留下說話和反駁的餘地。

我追上去,拉着他,然後說:“二哥,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不然你就不是我二哥。”我傷心地說道。我不知道二哥爲什麼會變得這樣無理了,我真的恨痛心,“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因爲我不是他的李沁仙。”李沁仙是二哥一直喜歡的女生的名字,他爲了她,放棄了很多,我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我相信二哥會懂我說的話。

果然這樣的話一出,二哥看着我,眼神溫和下來,“回去上課吧,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然後他就上樓了。

我慢慢地回到了教室,心裡想着二哥的話,是他多心了吧,我的話永遠都不會是謊言,所以他擔心的事實永遠都不會有實現的那天。

也許上天是憐憫我,真的讓我二哥擔心的事沒有實現的機會,但是他的憐憫卻狠狠地傷了我,把我推到了一個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半個學期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即將進入期中考試,可是我們班的期中卻轟動了整個校園,因爲我們班有四個因爲打架當場開除的學生,開除的那天,學校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廣播裡的話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那個中午很熱,不知道是天氣真的很熱,還是因爲教室的氣憤很濃厚,我去的很晚,但是去的卻不是時候,因爲我去的時間不是剛好開始,也不是剛好結束,而是正激烈的時候。我一進門就看到胡風、範顏俊、陶闖、還有他們的哥們代聲,他們四個

人正在羣毆範俊弛,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幕,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座位上的,我知道大家都在看熱鬧,而我卻不知道怎麼辦,我聽到小孔在旁邊不停地叫他們:“你們不要在打了,不要再打了!”她的聲音聽着那麼的絕望,又那麼地淒涼.夏菡也在一旁勸阻,但是我清楚地聽到,她叫的是範顏俊,不是胡風。他們的喧鬧聲,她們的吵鬧聲在我的耳旁充斥着,我看到李在賢超我射過來的目光,好像是嘲弄,又好像是關心,那個時候我已經分不清了。還有李義龍和付賢,他們都在緊張的看着我,生怕我會做什麼傻事一樣,我則像想起什麼似的,看着還泰然坐着的小羅芪,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一句話也不說,一眼也不看,但是我感覺得到,她一定在哭。

那場戰爭在老師的到來中停止了,不知道是誰通知了老師,也或許是老師來上課看到了,但那些都已經無足輕重了。範俊弛受了傷,但也不是很重,緊接着他們都光榮地進了行政主任的辦公室。很久都沒有出來。

行政辦公室和我們的教室是一樓,而且只隔了兩個教室,但是那天我們就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不止我一個人在等,夏菡在等,小孔在等,羅芪在等,我們在等,還有我們班的人也在等,所以那節自習課就那樣恍惚地過去了。

終於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原來以爲一切都這樣過去了,記個過什麼的,或者是處分怎麼樣的就過去了,但是原本終究只是原本。

他們回來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不同的表情,胡風的無所謂,範顏俊的淡然,陶闖的憤怒,代聲的倔強,還有範俊弛的委屈。他們走到座位上就開始收拾東西,當然除了範俊弛,那一刻我看着不喜歡的他更是討厭。

不到兩分鐘的功夫,廣播就響了,“鑑於學校的規定,胡風、範顏俊、陶闖、代聲因爲在學校打架鬥毆,卻不知悔改,學校決定給予勒令退學,由於考慮到其他同學的安全,將對他們立即執行。”那是羅芪哥哥的聲音,我聽得出來,因爲每個周每個月的違紀學生都是他處分和宣佈的。

勒令退學,那四個字就像針一樣紮在了我的心上,而且是扎完了一針又扎一針,直到鮮血淋漓。廣播裡的聲音如同響雷一樣砸在我的身上,我艱難地呼吸着,像高壓的水泵,壓得我快停止了呼吸。

我想起了小羅芪,她的頭埋得更低了,我知道他一定在哭,比剛纔還痛地哭着,我伸過手去拉着她的手,我感覺得到她在顫抖,很厲害的顫抖,如果不是上着課,我一定會抱着她,緊緊地抱着她。

我知道,那天不只是我一個人難過,還有夏菡,我知道她是難過的,就像我一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喜歡的人一點點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而我們卻無能爲力。

那是很漫長的一天,一直以爲只要喜歡,就這樣每天可以看見他就好,但是現在連看的機會都沒有了。我覺得心空蕩蕩地難受,覺得什麼東西活生生被掏走了一樣,那是繼爸爸離開的第二次感覺,第一次,我眼睜睜地看着爸爸在我面前倒下再也沒有起來的時候的感覺就跟現在是一樣的,痛到麻木,然後窒息而亡。

(本章完)